炸弹?
我心中不禁一紧:这未必是虚张声势,这家伙眼下已是穷途末路,正所谓狗急跳墙,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不要莽撞行事的好。我很想劝彭敬义不要冲动,可无奈嘴巴被封,根本无法说话,当下只好嗯嗯哎哎地连跺脚带哼哼,希望引起他的注意。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现在还不能死,不会和他硬拼的。”彭敬义头也不回地说道,听那语气,似乎多少也对寇晟东的话有些忌惮,于是只是与之对峙,却是停滞不前。彭敬义的头上身上皆是伤痕累累,一看便知道是严刑拷打留下痕迹。
我隐约看到寇晟东手里紧紧握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球形物体,靠在墙边,不停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十分吃力。
“黄哥!你们受苦了,我来了!”耳边突然响起小丁的声音。
我连忙勉强眨着血泪朦胧的双眼,寻着声音扭头望去,隐约之中,果然看到一个快速移动的小人影,从台下跑来,将沿途迷茫走动的行尸走肉一一射杀。
我见状赶忙朝他扬了扬下巴,示意他帮我揭开封嘴的胶条,小丁立刻心领神会,应声冲到我跟前,可这臭小子没有第一时间按我说得去做,反而侧脸望着旁边愣神。我下意识地朝他目光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立即发现吸引他眼球的不是别人,正是全身****的钱冰冰!我心说这小色鬼怎么比我还没出息!正想冲过去踹他,却突然眼前接下来的一幕慑得一愣,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钱冰冰并没有像刚才一样倒在地上,而是正在慢慢地爬起身来!
我心中顿时就是一紧:糟了!难道她也尸变了不成?
岂料正当我疑神疑鬼时,却见她一把抄起方才寇晟东掉在地上的手枪,指着寇晟东大骂道:“你个乌龟王八蛋,竟敢暗算老娘,还拿个小破球儿假装炸弹吓唬人?你蒙谁呢?再说,就算你真拿个炸弹,你以为老娘就会怕你?我去爹啊!瞧你那熊逼德行!……(此处省略5000字)”
此时此刻,即使无法完全看清楚,我也能够想象得到寇晟东的表情一定好看不到哪去,默不作声,就是最好的证明。
虽然这种久违的“噪音污染”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再次响起,但我心里却是瞬间充满说不出的喜悦,甚至有一种钱包手机等贵重物品失而复得的兴奋感。
这娘们,既没死也没尸变,还能有力气如此中气十足的骂街,证明伤也不会太重,真是太难得了!
兴奋之余,我正想开口说上两句感谢上苍的话,可话到嘴边,却瞬间意识到,我的嘴还被堵着,而小丁也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钱冰冰,看样子连哈喇子都要流下来了,似乎早把我这个亟待解救的困难户,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见寇晟东那边有彭敬义和钱冰冰两个人看着,而且寇晟东这会都被她骂呆了,料想暂时不会有什么威胁,便姑且放下心来,当即扭过头来,横跨一步挡住小丁的视线,故意朝他闷哼了两声,他这才恍然大悟,赶忙动手帮我撕胶条。
小丁的动作到是麻利得很,可是无奈这粗制滥造的胶条原本质量就不怎样,再加上刚才被血一淋,好多地方都糟了,黏黏糊糊粘在皮肤上,怎么都弄不下来,稍微使点劲儿,就会扯得嘴疼,搞了半天,才勉强抠下来,可我嘴巴附近的皮肤,还是有一种被套了塑料袋一样的感觉,难受得要命。
“你个臭小子怎么才来!”我轻呼一口气,第一次体会到,能够随便开口说话,竟然是如此幸福快乐的一件事情。
“这……黄哥,我们已经尽力了,他们人太多,正面突围没胜算,躲过那些躲过那些守卫设机关,难度可不小呢。” 小丁一边帮我解绳子,一边面露惭色地悄悄指了指此刻依旧赤身裸体,却仍然陶醉在骂街当中的钱冰冰,动了动嘴唇,看口型好像是在问我她有没有事。
我揉了揉眼睛,看清钱冰冰好像只是肩膀擦伤,心情这才略有缓和,可我一想到刚才钱冰冰被那老混蛋侵犯的场景,心中就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甚至不敢面对,于是勉强摇了摇头,小声敷衍道:“好了好了,我也是随口一说,没有埋怨你的意思,搞成这样,谁都不想的。先给大家松了绑再说。”说罢,却也不等他回答,便先一步给距离最近的老马松绑。
然而,我才刚刚动手,耳边便传来寇晟东声嘶力竭地怒骂:“住嘴!你这臭娘们!”
看意思寇晟东是真被骂急了,声音竟是大过钱冰冰好几倍。我被他吓得一下激灵,不由得下意识地朝他的方向瞥了一眼,却发现见此时和他对峙的,只剩下钱冰冰一个人!再看彭敬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则早已不顾一切地跑到赫连婷那边去了。
寇晟东狡猾多变,又心狠手辣,我担心钱冰冰一个人会吃亏,于是赶忙加快速度解开了老马的绳子,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把枪,向钱冰冰身边跑去。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就在这时,一直和林莉她们铐在一起的中年妇女,竟是突然一边连哭带喊地叫着老王的名字,一边不顾一切地向他跑去,不知道这大婶是真没长心眼儿,还是救老王心切,居然也不绕道,直接从钱冰冰和寇晟东中间跑过。
寇晟东又岂能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当即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用仅剩下的左臂,一把勾住中年妇女的脖子,恶狠狠地吓道:“敢动一动,我立刻炸碎你的脑袋!”
中年妇女本来就已经很害怕了,再被他这么一吓唬,更是噤若寒蝉,看样子莫说是说话,恐怕除了哆嗦,什么都不会了。
我心说这可糟了,本来我们那么多人,想找机会兵不血刃地灭了这家伙并非难事,可他手上一有人质,这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可无论如何,气势不能输,当即还是立即站到钱冰冰身边,死死盯住满身鲜血的寇晟东,心说我到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寇晟东看到我,脸色顿时就是一沉,随即轻咳两声,竟是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冷笑声,说道:“瞪什么眼啊,咳,瞧你那熊样儿……其实,你们杀不杀我,结果都是一样。”寇晟东每吐一个字,似乎都很费劲,但表情却俨然依旧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着实让人猜不透他还有什么傲慢的资本。
“你什么意思?”不知道为什么,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我心中就很没底,听他这么一说,不禁更加忧心,当即忍不住问道。
“哈哈哈,咳、咳,我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不如,我们还是来聊点实际的吧。”
“那好,我到真想知道知道,我们不但跟你没仇,还救过你,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们?”
“咳,这还不简单?为了生存!”寇晟东瞟了我一眼,见我没有回话,便冷哼一声,又接着道,“哼,我就说你根本不会明白。姓黄的,我只能说,咳、咳,你们这样的人,能活到今天……实在是太侥幸了,咳、咳……”
“我只知道人活着,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咽了咽唾沫道,然而潜意识里,居然在某种程度上开始觉得,他说的话似乎也有他的道理,这一点,让我自己都感到很震惊……
“我求……求求你,只要你放了我老婆,我什么都答应你!”
身后突然传来老王的声音,只见他被小丁和老马二人搀着,跌跌撞撞地踱到跟前,左侧膝盖附近已经被鲜血浸透,看样子受了枪伤,应该就是刚才被寇晟东打的,一路走来,留下一长串血脚印。
“呜呜……都怪我……”中年妇女泣不成声道,浑身上下不停的颤抖。
“那如果你不想她死,就老实呆着!”寇晟东毫不留情道,把老王吓得好像中了定身符似的,既不敢吱声,也不敢再往前半步。
寇晟东白了他一眼,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又道:“这如果是在太平盛世,无可厚非,咳,但时代变了,环境变了,咳、咳,你想要生存,就必须跟着改变,不然,就会被新游戏规则淘汰,咳、咳、咳……”
“你到是与时俱进了,不也就混成现在这么个倒霉操性吗?”钱冰冰随手接过老马地给她的衣服,一边勉强套在身上,一边骂道。虽然不再是****,但并没有把关键部位完全挡住,若隐若现反而显得更加妩媚。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直到遭到了她的白眼,才知道有所收敛。
“呵呵,咳,别笑我,你们也没好到哪里去。”寇晟东苦笑着摇了摇头,竟是话锋一转,收住笑容道,“没有经历过的人,无法理解,突然有一天,你花几十年建立起来的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瞬间被颠覆,咳、咳……你坚持的信念,被人当做一摊****,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咳、咳、咳……”
“你知道个蛋!老娘比你苦多了,也没像你这么衰心病狂!”
“是丧心病狂……”我纠正道。
“呸!好像就你什么都知道似的!”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未免也太夸张了点吧?自己遇事不顺,就去害别人,你不觉得你自己心理太扭曲了点吗?”身边传来林莉的声音,我看到她此时已经重新穿好了裤子,情绪还比较稳定,但她看到我的时候,却故意避开了目光。
“混帐!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咳、咳……”寇晟东清了清嗓子,吐出一口血痰,接着道,“我曾经也是一个刚正不阿的好人,咳,好丈夫、好父亲。我也曾经坚守过内心深处的道德底线,咳,我因为拒收房地产商贿赂的赃款被领导挤兑,咳,后来甚至被栽赃陷害降薪降职,异地调离,这我都忍了……咳……可我最好的哥们居然趁我不在家睡了我的老婆!我的亲生儿子居然还被他们收买!联合起来骗我!等我想……咳、咳,想离婚的时候才发现,财产我一分钱也拿不到!因为他们早就暗箱操作伪造了各种文件,证明我们已经离婚、我自动承诺净身出户!咳、咳、咳!就因为这件事情,我老母被活活气死!咳,于是,我就毫不犹豫地把他们都杀了!哈哈!哈哈!咳、哈哈哈哈……”
“也许你换一种方式做事,事情的结果就不是这样了。”赫连婷淡然道。
“臭娘们,你少跟我马后炮!咳、咳……”
没想到赫连婷的和善,却换来了寇晟东的粗暴的回应,彭敬义上去就要用锥刺他,寇晟东则连忙举起那枚圆球示威,那姿态分明就是再告诉我们,谁只要再敢上前一步,他就会引爆炸弹。
彭敬义不敢上前,却又骑虎难下,幸好赫连婷很识相,连忙上前一步将他拉了回来,他也就顺着下了台阶。
“哈哈哈,咳、咳……这个操蛋的社会,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想要比别人更好的生存,就必须放下所谓的道义和尊严!咳、咳……以前如此,以后更是这样,要么你先动手杀死别人,要么你被别人先动手杀死!”
“你心理变态!”钱冰冰破口大骂道,“还有那个老不死的****,你们都该天打五雷轰!”
“咳、咳、咳……我早劝过王金磊这个老混蛋别再装逼,咳,想玩娘们儿尽管玩,但前提是要杀光男人,不听!活该!咳,可惜了的这……”
不知道为什么,寇晟东话说了一半,却突然故意收住,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故意用眼睛看了看我们。由于失血过多,他的脸上已经几乎没了血色。
“哈……”寇晟东突然再次毫无征兆地狂笑起来,甚至边笑边流眼泪,看得我心里直发毛,话到嘴边却又是实在不知道对这个心理变态的疯子有什么好讲的。这时却听寇晟东苦笑道,“咳、咳……我真可怜你们,都死到临头了,还懵……懵懵懂懂的跟个没事人似的,咳……”
望着他那副不可一世的自负神情和动作,我越发感觉匪夷所思,这分明是只有胜利者才会表现出来的姿态,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已经狼狈如斯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