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自己组织救援?”刘警官听了我的提议,差点从轮椅上窜起来。
“您先别急,且听我把话说完。”我连忙抬起双手安抚道,“我们现在武器装备充足,完全有能力自己组织救援,把大家的家人,全都救出来!”
“你这个想法很好,但我觉得很难实现。”
听到我提议要营救大家的家人,刘警官虽然嘴上仍然坚持不支持我的建议,但语气却明显比刚才放缓了很多。想来毕竟骨肉连心,但凡有机会有能力,相信任谁也不会弃自己的家人于不顾。
“小黄,你是不是已经有计划了?”Lisa眼中灵光一闪,竟是对我投来久违的激赏目光,悠悠道,“不妨说来听听?”她的神情不禁让我产生一种感觉,似乎此刻她早已对我想说的话了然于心,好像任何事情都逃不过她的眼睛似的。
我十分担心自己的双眼再次陷进她的****,连忙转移视线,清了清嗓子,压了压惊,对大家道:“皇城是病毒爆发的中心,我们可以考虑采取距离由近及远的救援顺序展开救援,然后慢慢地向周围的城市推进……”
“那我们这么多人,男女老幼绕着整个皇城转,你不觉得很危险吗?”胡勇不等我说完遍打断道。
我事先早就知道肯定会有人提这个问题,于是便不紧不慢地回答道,“胡大哥,我们并不需要所有人都跟着一起折腾,尤其是女人和孩子们,这里很适合她们避难。待我们把皇城、神都和河北省周边的人都救出来之后,等有朝一日准备离开皇城去其他地方的时候,再回来和他们会合也不迟。”
由于先前“分组私聊”的时候,我早已给大家打过预防针,此刻话题一起,就立刻引起了所有人的关注和思考。
我看到众人此刻或缄默不语或陷入沉思,便连忙从脑海里翻出提前打好的草稿,趁热打铁道:“确实,小雷说得不假,我们现在很安全。如果就这么扛下去,坚持三、四个月不成问题,可大家有没有想过自己的家人?外面现在是什么样子大家都知道,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大家也该明白坐等政府救援根本就不现实。眼下这种情况,想要我们的家人能活命,就必须靠我们自己。我们行动越早,他们得救的可能性就越大,晚了可能就真的来不及了!”
我早已做好了迎接冷场的准备,心中正在酝酿下一轮“情感攻势”,却没想到话音刚落,老马立即站到我身边,一拍我的肩膀,十分肯定地道:“小黄,你说得对,无论如何,算我一个!”
望着他那真诚而纯净的目光,我的心中不由得感到有些异样,既像是被老马的质朴和那种毫无保留的兄弟情谊所感动,又似是为自己内心深处的那分私心而感到愧疚。
“嗯,我也支持你的想法。”胡勇沉默良久,才郑重地点头回应道,“不过,我觉得这件事情太危险,一旦决定要做,就必须在事先做好认真周密的计划。”
我偷偷地观察到在场没有一个人反对,大家要么轻轻点头,要么默不作声,看意思应该是集体默认了,心中不由得一阵窃喜,当即对胡勇道:“是的,您说的很对。我们要选好参与救援的人,并且计划好救援的路线。”
“人数不宜太多,三、四个人正合适。”老马也跟着道。
“我觉得关键还是路线。”Lisa皱了皱眉头道,“不如大家都先说说自己家人的情况,我们来看看都需要去哪些地方,然后再做决定,怎么样?”
我心说:其实这些我早就都问好了!这里的人,亲人在河北省周边的,根本就没几个,Lisa单身,听她的意思,貌似家里已经没有亲人了,林莉的父母多年前就已经在美国定居,吕锟是黑龙江人,老马是甘肃人,凌晓柔是江苏人,离河北省一带都八丈远,胡勇虽然是河北的,但是只有一个妻子在河北廊坊,而且还是多年前就离婚的,不管去不去救,都不影响我去蓟县的大方向!如此一来,除了梓盈的父母住在东坝河,刘警官的老婆孩子住在朝阳公园以外,接下来距离最近的,就是住在神都蓟县的我老妈了!
正当我陶醉在自己精心策划的完美计划之中的时候,却意外看到多少天都不见说一句话的吕锟,突然快步走到大家跟前,激动道:“我也要去,我要救徐警官的老婆孩子!”
听了这句话,我差点没让自己咽着一半,此刻正好流经喉咙的那口唾沫给活活呛死,还没来得及接话,却听胡勇道:“嗯,这也是我想说的,肯定要列入计划之中。他家住在什么地方?”
吕锟连看也都不看胡勇一眼,冷冷地道:“角门西。”
我一听这三字,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心想我还不如直接让刚才那口唾沫给呛死算了呢。妈的!角门西!这地方我认识,皇城西南四环,和阜京地区之间的距离,简直就是斜跨整个皇城的一条大对角线!我曾经去过一次,坐地铁都得一个多小时。以现在这种条件,就算能活着到达,估计即使顺利的话也得个把星期……
我本来以为让我郁闷的,仅此一例,却没想到,意想不到的事情居然接二连三。
首先是梓盈告诉大家说,虽然她住在东坝河,但那是和朋友合租的房子,她的父母住在回龙观……
同样让我没搞清楚状况的是,林莉说想去试着找一找住在奥体公园附近的宾馆里的易雪松父母。我“抗议”说,那老两口子不也在美国呢吗!结果林莉告诉我,他们恰好在前不久专程从美国回来就为了参观鸟巢和水立方,我心说还知名大学的教授呢!这都什么品位啊!那破玩意有什么可看的?甭说花钱参观,就算有人出钱请我去,我犹豫一下都算我没出息!不过话说回来,看易雪松那个倒霉操性,估计他爹妈也智能不到哪去……
Lisa就更离谱了,这会支支吾吾地又“翻供”了,说她的父亲其实还健在,只是由于早年父母离异,她对此一直心存芥蒂,所以不愿与父亲相见,但毕竟血浓于水,这个时候亲情尤为珍贵,她想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去找父亲,地点在陶然亭公园一带。
当然,比离谱还没人能赢得了凌晓柔,她居然说要大家回家去帮她找胖丁,更可气的是老马居然也没问问大家的意见,就一口答应了……
结果大伙一盘算,在搜救地点排行中,蓟县连前五都没进!第一站皇城,就共有五处要去,由近及远分别是:朝阳公园、奥体中心、陶然亭、角门西和回龙观,到是南北纵横哪都不耽误!这一大圈兜下来,整个皇城都快跑遍了!
如此一比较,需要营救的人,反而向皇城的南城集中了,这在无形之中,几乎彻底颠覆了我原先的计划。
我心说黄炎啊黄炎,你没那鸡毛掸子,装什么大尾巴狼啊?主意是你出的,规矩是你定的,你自作聪明了半天,怎么就没把最关键的问题落实了再开始得瑟呢?现在可好,南辕北辙了吧?这一票人救得了救不了先撂一边,这少说个把月的时间可是耽误定了,等把这皇城转利索了,你老妈估计早八辈子就喝西北风去了!早知道是这种结果,就该学雷清抑他们,悄悄走人,规规矩矩把命赌上,说不定老娘得救的可能性还大点!
我这心里正气急败坏呢,却听Lisa道:“三南两北,太难安排路线了。我提议,不如我们把参与搜救的人分成两组,如何?”
“哪里还能分成两组?”我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但嘴里却还免不了带出几分怨气儿,“刘警官伤还没好利索,那边那个书呆子连床都下不了,难道我们这四个人,还要两个人一组不成?”
Lisa还没回答,林莉却抢先道:“谁说就只有四个人?我也可以去啊。”
“嗯,我也是这个意思,再加上我,这不是六个人了吗?”Lisa也跟着点了点头。
“就是嘛,就是嘛,我也能去!”凌晓柔也煞有介事地附和道。
我说就你丫这二儿货,快给我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我们是去救人的,不是去旅游的,关键时刻你再来次大姨妈,老子可没地方给你买卫生巾去!
幸亏林莉拦着,我才没有继续把憋了一肚子的无名火都撒到这没事添乱的死丫头身上。为了平复情绪,我甚至都在开始在心里默念《武林外传》里秀才教郭芙蓉的“世界如此美妙”了……
在Lisa的提议和大家的协调下,最终确定的行动方案如下:
我们一共分为三个小组,A组由胡勇、吕锟和Lisa三人组成,负责南下前往朝阳公园、陶然亭和角门西去救徐警官和刘警官的家人,以及Lisa的父亲。B组由我、林莉和老马组成,负责北上去救易雪松和赵梓盈的父母。C组由其余人员组成,由刘警官带领负责留守,休养生息,其他地方的救援工作,等待我们两组人归来会合,再做定夺。
三组约定,小组行动往返最多不超过15日,无论结果如何,都要回圣馨国际集合,如果A、B两组中任意一组已经回来,等待7天之后,即便仍然不见另外一组人回归,也不得擅自前去寻找,必须与C组商议研究之后,方可进行下一步行动。
虽说这结果已经远远比想象当中的那种需要耗时一个多月到处折腾的单组行动方案好得多,但事实上并没有从根本上改变什么,危险系数增加了不说,两个多星期和一个多月,就像传说中的五十步和一百步似的,根本就没有实质性的区别,到头来黄花菜该凉还是得凉!
虽然心里依旧郁闷非常,但我很清楚此时此刻即使把郁闷的情绪毫无保留地写在脸上,也是于事无补,谁都有亲人,大家的决定断不会为某一个人的特殊要求而特意更改,与其唉声叹气,不如另想办法。想到这里,我索性也不再发表意见,一切静观其变。
为了让行动进展更加顺利,大家凭着各自的记忆,草拟了一份能够大致标明方位的皇城地图,并趁热打铁,当场制定了更加详细的行动计划。
虽然大家都说自己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但胡勇和刘警官还是坚持让大家再修养几天,经过协商,双方最终决定救援行动将于三日之后展开。
等待的感觉是痛苦的,尤其是当你能够预见到,一些让你揪心的事情,即将或正在发生,而你却鞭长莫及,无能为力。这种只有在人们“无所作为”的时候才会出现的心理暗示,会将烦恼和忧虑无限放大,把人搅得心绪不宁,相信如果此刻是走在前往救援的半路上,那么自责与担忧的情绪,肯定不如此刻这般强烈。
当第一天夜晚来临的时候,我甚至开始考虑是否应该独自逃离此地,为救母亲争取一些时间,但我终究没有这么做,当然这并不完全是因为我的人品真的如此经得起考验,而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Lisa来找我了,让我错过了离开的最佳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