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那颗头颅,顿时感觉浑身发麻,就像过了电一样,心中瞬间闪过一丝可怕的念想:我擦,不能吧!这玩意还有会飞的?
我被吓得心头一紧,脚下不由自主地后撤半步,与此同时死死地盯住对方,生怕那颗“脑袋”会突然发难。
但细看之下,我很快便发现,眼前所见不过是虚惊一场,那颗脑袋并非悬在半空中,而是从拐角探出来的,那种满腹狐疑的表情,也是丧尸不可能做出来的,此时此刻,那张脸上的一双小眼睛正在对我吧嗒吧嗒地眨个不停。
在我认识的所有人之中,除了胡勇,还真没人拥有如此有个性的小眯缝眼儿……
“呵,你小子终于醒了!”
果不其然,胡勇那熟悉的声音即刻印证了我的判断。他的声音依旧雄浑有力,听起来似乎状态还不错,这不由得让我的心情舒缓了不少。
“来得正好,马跃去取木板了,你帮我搭把手吧。”胡勇又接着道。
我听罢,连忙应声迎了上去,转过拐角,眼前的视野居然一下子明亮了许多,大部分光亮都来自一扇已经被木板封住绝大部分的窄门上端。胡勇此时正站在门边的梯子上,斜侧着身体低头望向我,虽然他的样子一如往常无异,可不知道为何,那笑容在我眼里,却显得有几分苍白与无奈。
“哎呀,一大老爷们,老盯着我相面干嘛啊!抓紧时间,把那块木板递给我,省得下去了。”胡勇到也不见外,随手朝梯子旁边的地面一指,随即叹了口气,话锋一转,又接着道,“多亏这里有一个废弃的小型板材仓库,木板足够用,这里已经修得差不多了,待会还有最后一处,修好之后,我们就可以暂时保证安全了。”
我自顾自地点了点头,从他所指的地方,搬起一块木板递给他,可他却没有马上顺势去接,反而是先将榔头夹在腋下,再腾出双手,一起去接木板。
这一伸手,我才发现,此时胡勇的左手,几乎整个手掌都被里三层外三层地缠满了厚厚的纱布,只露出五个手指,看样子伤势非同一般。
“胡大哥,这怎么搞的?”我心中当即就是一紧,连忙开口问道。
“咳,没事,一点小伤而已。”胡勇一边比划着示意我把木板递给他,一边笑道,“说起来,我还得好好谢谢你,要不是你,还真难说我现在能不能活着站在这里!”
“啊?这……你的意思,难道是说……我救了你?”由于心理没底,整句话磕磕绊绊了好几次,才从我嘴里说出来。
“怎么?你不记得了?”胡勇听罢,立即停下手里的事情,扭过头来,惊愕地问道。
我没做声,只是尴尬地摇了摇头。胡勇望着我愣了几秒,随即一笑,摇了摇头道:“也罢,反正我也有些事情想和你谈,顺便加上一段你的‘英雄事迹’,也费不了几分钟,呵呵!”
英雄?
我心说:我没听错吧?老子长到今天这岁数,除了小学时用过这牌子的钢笔以外,生命的轨迹还从来没和这两个神圣的字眼儿发生过哪怕半毛儿交集。哎,算了,反正以我这点可怜的想象力,是不可能想出合乎逻辑的解释了,还是认真听讲吧……
胡勇见我不再说话,便心领神会,一边继续用木板封钉窄门,一边讲起我昏倒后发生的事情。
原来那天胡勇正准备前往巨型皮卡的驾驶室,尽快驱车带大家离开那个是非之地,然而就在他将要绕过车头到达车的另一侧时,却突然听见身后“咣当”一声钝响,听起来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击车门发出的。
胡勇顿时心头警兆,连忙扭头向车内望去,但见副驾驶位空空如也,车门大敞四开且微微晃动,便立即意识到事态不妙,正欲转身返回,却意外从车前挡风玻璃反射出的模糊映像里,发现自己身后正有一人影在晃动,与此同时只感觉一阵阴风从身旁袭来,当即连忙将身体猛然向后一闪,随即只见一道刀光几乎擦着面门从眼前飞掠而过,哪怕再晚半秒,都可能削到鼻子!
虽然胡勇将将躲过对方的突袭,但是尚且没有稳住身形,却又见对方手腕陡然一翻,竟是顺势用匕首在空中划起了“扇面”,直向胡勇的咽喉横切而来,其动作迅猛干脆而不失灵敏,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行家里手。
胡勇躲闪不及,慌忙之间只好用手臂格挡,却没想到关键时刻对方居然再次变换动作,避其锋芒,如灵蛇出洞一般绕过胡勇的左臂,瞬间将匕首拉到正中,直刺胡勇心窝。而当时胡勇左臂扑空,身前正是门户大开,眼看对方即将得手,千钧一发之际,胡勇用尽全力猛地向后一撤,与此同时迅速将右臂收回胸前,右手化拳为掌,劈向对方手腕。
对方显然没有想到胡勇竟是如此厉害,纵然有心收手,却也早已来不及了,胡勇这一技手刀,虽然未能正中对方手腕,却也劈中对方手背,打得对方一个哆嗦,匕首差点脱手飞出,可怎奈对方终究是先发制人,占尽上风,即便胡勇力挽狂澜,可最终还是没能避免被匕首划伤前胸。
我听得后背直冒冷汗,心想这也就是胡勇罢了,换了是我,估计每一刀下去都得死一回……不过胡勇的话,也让我隐隐想起一些先前发生的事情,只不过都是一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碎片而已,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我还是感觉完全摸不着头脑。
胡勇告诉我,这一回合下来,虽然总算是有惊无险,但当时心里却更加觉得不安,主要是这个对手的格斗技法实在是太特殊了,如若不是对方略微有些轻敌,自己根本不是对手。
我唑了唑牙花,对胡勇道:“胡大哥,不带你这样长别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他都偷袭了也不过才占了一点小便宜而已,再说你又怎么知道对方轻敌了?”
“从表情。”胡勇道,“他的表情,显得比我还要吃惊。不过这也难怪,他们这些人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像我这样的平民老百姓。就算他们有可能互相通气,提前了解到我们这伙人比一般人要厉害一些,可一看我们的装束,估计谁都会降低警惕性。毕竟,我们这些难民当时的打扮,比刚从建筑工地下班的民工兄弟也利索不到哪去,呵呵。”
胡勇边说,边苦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我再递给他一块木板,随后瞅了瞅我,意味深长地道:“后面发生的事情,才是我重点想和你说的。”
胡勇叹了口气,又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当时胡勇将将躲开对方来势凶猛的袭击,而对方当时也正慑于胡勇的实力稍有迟疑,胡勇见状立即大声呼喊向大家示警,却没想到为时已晚。胡勇话音几乎刚落,上方即传来雷清抑的回应,但却只有四个字“多加小心!”,而且声音嘶哑压抑,就好象是从嗓子眼儿里生生挤出来一样,看样子似乎极其窘迫。
接下来便只能听到打斗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与此同时,车顶竟然冒起一股浓烟,车内也顿时传来一片嘈杂之音!然而更让胡勇揪心的是,他再次从车前挡风玻璃的反射中发现,寒梅他们正从先前所在的位置,飞速狂奔而来!当时双方统共几十米的距离,预计用不了几秒钟,对方就会杀到跟前!
这可如何是好?进退两难之际,胡勇尚且没有想出应对之策,眼前手持匕首的敌人却已然再次发难,无奈之下,胡勇只好硬着头皮应战。
而当时待在后车厢里的人们,却因被浓烟熏得喘不过气,狼狈不堪地打开车厢门鱼贯而出,一股浓浓的烟雾顿时夺门而出,转瞬之间,周围两米之内的视野,已是一片朦胧。
那烟雾虽然酸涩刺鼻,催人咳喘,但并非不能忍受,而胡勇与手持匕首的敌人可谓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双方竟是各自忍住咳嗽,屏气凝神,仅靠听觉,打得不亦乐乎。
然而正在这时,胡勇忽听耳边一声巨响,如若九雷动天,似是附近什么地方发生了爆炸,那一瞬间,胡勇只感觉有些许细微的渣土碎石激射在皮肤之上,不禁让人浑身发麻,就连脚下的土地都仿佛跟着颤了三颤。胡勇当时被震得一个踉跄,差点跌倒,与此同时只感觉脑袋“嗡”地一下子,紧接着耳边便一直鸣响不停,再也听不到半点对手的动静,而对手却也几乎在同一时刻不知所踪。
视觉、嗅觉、听觉,在一时之间几乎全部崩溃,这甚至让胡勇一度觉得自己已经不存在了。胡勇就这样在烟雾里跌跌撞撞了好一阵,才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他一边尽可能地屏住呼吸,一边努力往烟雾稀薄的地方摸索,可当他能够看清楚事物的时候,却又立即撤回烟雾之中躲避,因为此时此刻,烟雾之外的地方,除了寒梅那些队员,便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丧尸!
胡勇见状,立即为其他人的此刻的处境担忧起来,他想呼唤大家,却又怕弄巧成拙引起尸群的注意,无奈之下,只好沿着烟雾相对稀薄,勉强能分辨方向的地带进行搜索。
此时,沃尔玛大厦只剩下参差不齐的小半截浴火焚身,仿佛被人沿着对角线活生生的撕去一大半似的,甚是恐怖。放眼周围,几乎满目皆为血肉横飞,充耳尽是悲鸣嘶吼,遍野哀鸿哭天抢地,被丧尸生吞活剥,分筋裂骨者不计其数!
寒梅他们一伙显然被这突然莫名其妙出现的丧尸群杀了一个措手不及,即便他们个个身手不凡,以一当十,但毕竟手无寸铁,面对几倍于己方的丧尸,根本毫无招架之力!
其间,胡勇数次感情冲动,想冲过去救人,可无奈丧尸数量实在太多,自己势单力孤,深知贸然行事只能白白送死,最终只得选择放弃。
胡勇告诉我说,当时他的心情非常矛盾,既为没有看到大家惨遭杀害的场景而感到欣慰,又为仍然找不到大家的踪影而感到焦急,甚至一度对自己在烟雾之间不停穿梭的目的产生质疑,亦是平生第一次感到如此的彷徨与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