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不到时隔这么多年,还有机会跑50米,想当年步履轻盈风驰电掣,不到7秒即可完成任务,到而今空余恨,肋排间隔五花膘,即便是在正常状态,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再有如此战绩,更别提刚刚经历连夜逃亡,滴水未进,且不说身体能不能熬得住,单单是心理上的摧残,就早已到达了极限,那种心力交瘁的感觉,显然比皇城下雨的时候送快递更要痛苦百倍。
我也很想两眼一闭,撒手蹬腿儿,来个一了百了,但是事实上,选择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我自忖没有这样的勇气,尤其是没有选择被一群怪物生吞活剥这样一种煎熬死法的勇气。之所以不停的跑,只是出于下意识的自我保护,即便很清楚自己可能终归难逃一劫,却始终不愿放弃,哪怕所做的一切只能够起到将死亡期限推后的作用。
“徐队,你们先下,我掩护!”吕锟虽然脸色有变,却仍然咬紧牙关道。
“榆木脑袋!”徐警官边跑边骂道,“等我们跑到了,得浪费多少时间,你快给我下去!”
吕锟回头望了望身后的尸群,无奈地一跺脚,苦着脸道:“是!”
说罢便迅速地攀上铁梯,向井下爬去,丝毫不敢再做耽搁。
我心中不禁感觉有些好笑,徐警官都被逼得开始骂街,足见心里得有多抓狂吧!不过这吕锟虽然有些迂腐,却不失为一个心地善良的好人,总要好过如易雪松一般聪明绝顶,却心肠歹毒的畜牲。
“嗷呃!嗷嗷呃!”伴随着阵阵嘶吼声,丧尸群已经步步逼近,为首的几只差不多离井口只剩大约十几二十米的距离!
那一具具拖着残躯的行尸走肉,此刻正用凝视猎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我们,混浊阴郁的乌珠看不到丝毫生机,却仿佛射出阵阵寒光,凛人心神。
它们的动作呆滞迟缓,吐气粗重如老旧不堪的发动机,却似乎有着极强的目的性,更像是不知疲倦的永动机,不可阻挡!
如果不是依然披着那副似是而非的人形皮囊,实在想不出这群肆虐的家伙与茹毛饮血野兽也有什么区别。
“别愣着!你先下!”徐警官一拍我的后背,严肃道。
我刚要开口拒绝,却被已然心领神会的徐警官劈头盖脸地骂得把到了嘴边的话,活生生地憋了回去。眼看丧尸群已经近在咫尺,稍有差池,便可能错过逃生的机会,实在不是发扬国际主义精神的时候,于是心里一发狠,对徐警官点了点头,便率先钻进井口。
进井口的时候,我刻意用余光最后扫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却被翻起的井盖挡了一下,而那井盖竟然在那一瞬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它实在是太与众不同了,铁质的龙骨外面似乎包裹着石头制成的外壳,虽然我从下面只能看一圈石边,但从那种厚重的程度来看,应该不只是仅围了一层边,很可能是整个被一层厚厚的石板覆盖,这样的井盖我还真是第一次见,铁井盖本来已经够重了,为什么还要加上一层石头,这不纯粹是蛋疼嘛?
“你小子不想活了,别连累我,快给我往下爬!”徐警官大吼一声,将我从沉思中惊醒,我这才意识到,自己光顾着看井盖了,下行的速度无形之中减慢了很多,弄得徐警官想下井口都下不去,顿时甚感愧疚,连忙加快脚步,为徐警官争取时间。
凄厉的嘶吼声已经开始在甬道中回响,震得我胆战心惊,直到井盖“咣当一声”应声紧闭,嘶叫声音才变小了许多,但上方拍打的声音却此起彼伏的响起!
起初我还担心会有丧尸掀开井盖,揪心了好久,直到上方的声音逐渐减小,我才意识到,那群曾经用车门挤断同类手臂的畜生哪里会有掀井盖那种智商,估计现在正在上面互不谦让的集体拥堵,比龙泽城铁站那些不等要下车的乘客下完,就使劲往上挤的****们还要蠢……
然而,这也总算让惊魂未定的我们松了一口气,徐警官边继续慢慢地往下爬,边上气不接下气地叹道:“现在,总算……安全了……”
“安全?这也能叫做安全?我们根本就已经无路可走了!”胡勇在下方反驳道,语气之中充满了失望与无奈。
大家皆是默不作声,似乎很难接受这个几成定局的事实。
悬在半空中的我,此时心中也是五味杂陈,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何去何从,难道我们真的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吗?用心良苦的谷院长,终究没能让我们死里逃生,也不知道她泉下有知,会不会因此而死不瞑目……
纷乱的心绪不由得让我再次放慢脚步,然而就在我稍作迟疑的时候,却突然感觉背后吹来一阵微风,这阵凉风吹得我心神一振,当即下意识地回头望去,却见此时我正好停在刚才半身丧尸在墙上挤出的大窟窿跟前。
令我惊讶的是,此时的能见度,显然比刚才井盖打开的时候要差得多,但这窟窿之内却并非漆黑一片,反而似乎有着些许亮光,我心中顿时有些窃喜:难道这里能够通向外面的什么地方?
就在我仍然沉浸在遐想之中时,却突然感到头顶猛然一沉,一些灰土顺着头发滑下来,弄了我一个灰头土脸,随后头上的重量又突然消失了,但与此同时,我也再次听到来自上方的责骂声:“黄炎,你一刻不愣神都难受是吗?没事到下面去想怎么愣就怎么愣,别在这半空悬着好不好?”
原来是我影响到徐警官下梯子,被他一脚踩在头上了……
我无奈,只好迅速地爬下铁梯,徐警官也跟着爬了下来,落地之后,还特意用埋怨地眼神瞪了我一眼,搞得我十分尴尬。
雷清抑此时仍然没有醒,但头部已经用一块布包扎起来,看颜色和样式,应该是从雷清扬的紧身T恤上截下来的。
我好奇的望了望雷清扬,只见她的T恤几乎只剩下二三十公分宽的一小圈儿,只能勉强挡住胸罩,她小巧而不失丰满的胸部,毫无半点赘肉的纤腰,在标志着健康的淡棕色皮肤映衬下,显得格外火辣撩人……
我感到裤裆里局部地区正在开始发生微妙的变化,连忙把脸转到另一边,却正好看见凌晓柔憔悴不堪的面孔,此时虽然她已经醒了,但脸上却一点血色都没有,强打着精神,几乎是一字一句地艰难道:“我们……是不是……没有出路了?”
我看到她气若游丝的样子,心中不禁感到阵阵凄凉与伤感,一时之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你好好休息,别担心,会有办法的。”林莉安慰道。昏暗闪烁的灯光,让我很难看清她的表情,但我隐隐能够体会到,她其实并不比别人镇定多少,只是外柔内刚的性格使然罢了。
听了林莉的话,凌晓柔才勉强地点了点头,便也不再继续追问什么。
见其他人此时皆是面面相觑,默不作声,我瞬间感觉,似乎活下去的希望确实已经相当渺茫了,然而就在我丧气地低头叹气之时,突然瞥见脚下的半身丧尸,立即联想到上方的大窟窿!
刚才如果不是徐警官,我肯定会把那个颇为蹊跷的大窟窿看个清楚,虽然从那里逃生的机会相当渺茫,但试一试,终归还会有一线希望,总比坐以待毙要好得多。
想到这里,我连忙对大家道:“我们未必没有出路。”
看到大家无一不是略显意外地望着我,我便抬手指了指上方的大窟窿,接着道:“刚才我偶然发现,那里面好像有光,而且洞里面并不像我之前想象的一样,是被那家伙挤出来的,反而相当平整,似乎是精心修筑而成的,我觉得那里很可能有逃生的机会。”
“可是,那里空间狭小,万一再遇到这种情况,根本来不及后撤,处境会相当危险。”徐警官指了指地下的那只死丧尸,叹道,“而且,想爬进去容易,可万一没有出路,想退出来可就难了。”
“那也总比在这里干着急强。”胡勇摇了摇头道,“不如让我先爬进去看看,如果能有出路,再回来召唤大家,怎么样?”
“胡大哥,这次恐怕不能让你去。”我回答道。
“为什么?”胡勇皱了皱眉,诧异地望着我道。
“跟刚才的问题一样。”我举起双手,比划了一下,接着道,“那里的空间很窄,只有我这样的身材,才能钻进去……”
“这……”胡勇看了看我,又抬头望了望上方的大窟窿,犹豫了半天,才转过头来对我点了点头道,“那你可要多加小心,一旦出现任何危险,一定要及时后退。”
我见他满脸严肃,似乎对此事颇为在意,便也认真地对他点了点头。
“还有,切记,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胡勇又补充道。他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刚毅与不屈,同时又饱含关切与信任,不禁让我心中泛起阵阵暖意。
林莉走到我跟前,似乎有话要说,却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我道:“多加小心。”
我感觉有很多话想对她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终只是默默点了点头道:“放心,我知道了。”
“黄炎,带上这个。”徐警官把一把沾满血污的螺丝刀在墙上抹了抹,将上面黑紫色的脓血磕掉,递给我,然后接着道,“这本来是我们警察应该做的事情,条件所限,只好让你冒险了,我代表人民感谢你。”说着,竟是对我敬起礼来。
我心说:别啊,怎么连感谢人民这种话都说上了,再说下去,没准我该成烈士了!当即连忙道:“都这时候了,您还跟我客气个什么劲?大家同坐一条船,没必要计较这些。”
我环视四周,对大家一一点头,见大家不再提出异议,便攀上铁梯。
再次面对那个大窟窿,我更加确信先前的认知是正确的,洞中竟然隐隐闪着几点微光,虽如萤火一般,不是很亮,但在黑暗的环境里,已经足以起到照明的作用。
我小心翼翼地钻进窟窿里,手里紧紧地攥着螺丝刀,慢慢地匍匐前进。窟窿里的小道相当狭窄,即便是我这把瘦骨头,也只是将将能容下,甚至连一点富余量都没有。
在如此狭小的空间当中前进,只能依靠手肘的力量带动全身,行动起来相当吃力,加之这里空气稀薄,还夹杂着丧尸腐臭的气味,让人透不过气来,我甚至都有些后悔自告奋勇钻进这个该死的地方,万一前面是死路一条,却让我如何退回去?
我刻意压抑着心中的紧张情绪,坚持着向前行进,竟然在不远发现了光源!
那光,居然是从外面直射下来的阳光!有阳光!说明此处与外界相通!我屏住呼吸,一鼓作气地爬到阳光直射下来的地方,发现那里的空间居然比别处都高出一大截,几乎能让人站直身体,上面是一处铁栅栏格式的方形下水道井盖,而且,居然还有梯子通向上方!
这里有路!我找到路了!我心中一喜,连忙站起身来,一脚踩上上行的铁梯,毫不犹豫地窜了上去。
透过下水道井盖,我看见了蓝天白云,虽然只有被铁条隔开的几小块,却依旧让我感觉豁然开朗。
然而我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个行动呆滞的家伙,从井盖上踩了过去,一看动作便知道,那肯定是一只丧尸!
看来这一条路,又行不通了!我刚刚有些变暖的心,又重新变成了霜打的茄子。
我叹了口气,正准备爬下梯子,继续找路,却从井盖的缝隙里,意外看到了沃尔玛的商标。从这个方向看,我所在这条地下隧道前方,几乎正好通向沃尔玛。
如此说来,这地下隧道,很可能一直通到沃尔玛一楼!我突然回忆起曾经在沃尔玛一楼购物的经历,那里正好是陈列海鲜的地方,地上有很多排水通道,说不定和这里是相连的!如果能够从那里进入沃尔玛,即便不能保证完全的安全,但至少食物和基本的药物问题,能够得到暂时的解决!
我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当即爬下梯子,重新钻回狭窄的小隧道里,向前爬去。
大约又爬出去六七十米,我突然感觉隧道渐渐变得有些宽了起来,并且明显有着向上倾斜的趋势。
加把劲!希望就在眼前了!我不断鼓励自己,咬紧牙关,坚持不懈地向前爬行。
然而前方的光线,正在越发变得昏暗,以至于要一边摸索一边前进,速度也不由得慢了许多。
直到前方重新出现一些不知来源的微光,我才重新看清楚周围的环境。
然而这时,我突然感觉手感有些不对,连忙将手缩了回来,却在那一瞬间,被眼前的东西吓得寒毛倒竖,前面有两条肥胖的人腿在不停地乱蹬,还是穿着黑丝袜和高跟鞋的肥胖人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