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谷院长没上来?”吕锟不禁惊道。
“没有!我一直在这里接应,始终没有看见她!”雷清抑脸色铁青,语气之中除了激动和焦虑,还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沮丧。
“吕锟!快往上爬!它们来了!先上去再说!”徐警官焦急的喊声甚至没有造成一丁点回音,就瞬间被尸群此起彼伏的嘶吼和喘息声所淹没,那近在咫尺的阿鼻之音,如鸮啼鬼啸,让人心惊胆寒。
由于方柱上方只能容下一个人站立,其他人上来根本没有立足之地,只能直接顺着下行通道的楼梯往下爬,因此刚一听见徐警官的呼喊声,我就立刻意识到了形势的紧迫性,当即不敢再做耽搁,连忙顺着楼梯往下爬,果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吕锟也在雷清抑的帮助下,进到下行通道里来。
“它们跟上来了!”上方再次传来徐警官的声音。
“别管它们,先上来再说!”
我边往下爬,边透过缝隙向上望去,隐约之间看到徐警官也进入了下行通道,却没有看到雷清抑跟着下来。
“谷院长,你这是干什么?”雷清抑的声音突然再次响起。
“小抑!快走!后面的事情交给你们了!不要辜负我的希望!”
是谷院长!
我心中当即就是一紧:莫非她一开始就打算牺牲自己?
“谷阿姨!你这是何苦啊!”雷清抑声嘶力竭地大喊道,已然略带嘶哑的声音甚至变得有些扭曲,渗透着深深地悲恸与不甘。
对方没有回应,在空洞的通道里回荡的只有丧尸肆虐声音。徐警官、吕锟、我和胡勇四人几乎在同一时间,不由自主地停下了下行的脚步,那一刻我是多么希望能够听见谷院长的声音,然而等来的,却是雷清抑悲愤交加之下的一声哀号!
在黑暗来临之前,我看到的最后一幕,是一道身影进入了下行通道,并用上方的铁盖,遮住了最后一缕光亮。
“大家动作快一些,我们要活下去,不能让谷院长白死。”上方传来了雷清抑低沉的声音。
无人回应,只有大家踏在铁杆上的脚步声和雷清抑轻微的抽泣声在耳边萦绕,我的心中一片空白,也从未像此时此刻一样畏惧黑暗,直到下方微微亮起了手电光,才让漆黑而压抑的通道里多了几分生气,也让我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在下行通道的尽头,我们重新与大家会合,虽然昏暗的光线不足以让我看清楚每个人的表情,但孩子们的哭声和大人们垂头丧气的样子,却能够让我真切地感受到空气中所充斥着的那股悲伤与压抑,那种感觉几乎渗透到每一个毛孔,让人窒息。
“谷院长她为了帮大家争取时间……”雷清抑话说了一半,就生生地哽住了。
“哥,别这样,谷院长不愿意看到你这样的……”雷清扬一边安慰着雷清抑,一边却擦拭着不断划过自己面颊的泪水。
那一瞬间,我的脑海里依稀浮现出几日以来老人的言谈举止和音容笑貌,心中不禁泛起阵阵痛楚,当即鼻子一酸,泪水夺眶而出。
“如果不是谷院长,死的人应该是我和吕锟。”徐警官怅然若失地喃喃道,他虽然没有哭,但一双眼睛却但手电光下晶莹闪亮,显然也是饱含泪水。
“如果不是我偷懒闯祸,大家都不会有事!我该死……”吕锟失魂落魄地道,与此同时两行泪水从木然的双眼中缓缓趟出。
他那懊悔与丧气的样子,丝毫不像是装出来的,我非常担心他会因一时想不开而自寻短见,尤其在当下这种情况下,与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于是便在心里盘算着应该如何劝导他,然而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却听胡勇道:“你也不要自责了,谁都不想这样。追究责任没有任何意义,还不如认真想想应该怎样才能活下去呢!”胡勇边说边擦干眼泪,目光之中重新充满了刚毅。
“胡勇说的对。”徐警官拍了拍吕锟的肩膀道,“垂头丧气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你现在只有振作起来,尽到作为一个警察应尽的义务,保护好大家,才算对得起谷院长。”
吕锟见徐警官不但不再怪罪,反而还安慰自己,又看到大家也并没有流露出任何责怪自己的意思,神色才微微有些舒缓。
然而气氛刚刚才恢复了些许平和,却听林莉突然问道:“你们有谁知道,我们现在在哪?”
此语一出,众人皆是一怔,当即面面相觑,却是没有一个人回答。
我心想这问题还真问到点儿上了,与四处充满危险的楼上相比,我们现在所处的环境既封闭又安全,而且刚才大家也光顾着为谷院长的牺牲而伤心,根本就没留意周围的状况,此刻经林莉提醒,才瞬间意识到这个将直接关乎我们下一步命运的问题的重要性。
然而这个问题的答案,似乎只有死去的谷院长才知道,在场众人甚至连墙体内别有洞天都不知道,想来更不可能知道这黑暗深邃的下行通道将会通向何方……
大家顺着雷清扬缓缓移动的手电光环顾四周,发现我们正处在一间正方形的房间里,房间面积很大,足有五六十平米,但屋内除了从房顶上垂下的铁梯,却是空无一物。
“这里好像什么都没有嘛……”凌晓柔的语气中充满了失望。
虽然没有明说,但其实我也不禁感到有些迷茫:谷院长费这么大劲让我们来这里,究竟用意何在?总不能只是为了临时避难吧?如果单纯为了这个目的,我宁愿选择楼顶,无论从哪个角度讲,活下来的希望都要比这里大……
“未必如此。”雷清抑边说边从雷清扬手里接过手电筒,开始顺着墙边慢慢搜索。
然而大家一起跟着手电光,前前后后找了好几圈,却仍然没发现周围有任何特别的地方。伴随着手电光越发变得昏暗,大家的情绪也越发变得紧张。
“你们说这里会不会是跟楼上一样,有些暗道,也需要用榔头砸的?”胡勇突然问道。
徐警官听罢立即眼前一亮,边从吕锟手里抢过工具箱,边道:“那还等什么,还不趁着手电没灭,赶紧动手!”
于是在徐警官的组织下,大家拿起各种工具在墙上一阵敲敲打打,忙活了好一阵子,但却始终没有结果,不免有些丧气。
然而这时,却听小晴道:“地……地……你们……站……”
大家都知道小晴因为患有运动性失语症,总是表达不清楚自己的意思,所以通常情况下她都会尽量避免说话,而此时她坚持要说话,必然是有重要信息要传达,于是集体噤声,等待她重复自己的话。
负责在房间中央打手电,并看管孩子的凌晓柔,原本坐在地上休息,听了小晴的话,一边用手撑地准备站起来,一边道:“小晴,你说什么地?别着急,慢慢……”
谁知话音未落,却听“咔嚓”一声,凌晓柔整个人“忽”地一下沉了下去,手电脱手,“啪!”地一声掉在地上,万幸地是没有摔坏,手电光正好射在凌晓柔“消失”的位置,大家定睛一看,只见地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大洞,洞的周围参差不齐,像是活生生被压碎的,而地面的材质,竟然好像只是薄薄的一层石膏板!
小晴目瞪口呆地望着地上的大洞,小蛰和小豆子也张着大嘴愣在一旁,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救……救命啊!”
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直到洞里传来凌晓柔的呼救声,大家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过去帮忙。我捡起手电往洞里一照,只见凌晓柔正坐在地上,一边揉着屁股,一边气喘吁吁地向上望着,被手电光一刺眼,本能地一撇头,骂道:“该死的懒虫黄!还不赶紧把老娘拉上去,照什么照啊!”
我把手电递给吕锟,刚想伸手下去拉她,却被雷清抑拦住,他向下指了指,我顺着手电光低头一看,立刻发现,地下的未知空间竟然有一段铁梯与我们所在的房间相通,当即立刻意识到,这或许就是我们一直苦苦寻找的“暗道”,于是略带兴奋地回应道:“你老实呆着吧,不用上来了,我们这就一起下去跟你汇合!”
凌晓柔大惑不解地望着我,直到看见铁梯子,才撅着嘴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在确认没有危险之后,大家一个一个地顺着铁梯子下到“楼下”的未知空间里。
林莉关切地帮凌晓柔检查了一下伤势,最终发现这丫头除了摔疼了屁股以外,没有任何损伤,于是便开口问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原来刚才凌晓柔在房间正中央一边看着三个孩子,一边负责给大家照明,时间一长难免有些疲倦,于是就坐在地上,并让三个孩子也跟着席地而坐,谁知通往地下的暗道也恰好在此,而且只虚置了一块石膏板,却哪里吃得住四个人的重量?
果然,没过多久,小晴感觉到地面有些不太稳,于是连忙站起身来,想告诉大家地面有问题,但限于语言障碍,没有表达清楚。
这个时候凌晓柔恰好用手一撑地,压力瞬间增大,将本来已经有些变形的石膏板生生压裂,凌晓柔直接就漏了下去,幸好旁边的额小蛰和小豆子反应够快,躲闪及时,才没跟着一起掉下去。
我心里真是对凌晓柔这朵奇葩佩服的五体投地,不靠谱都能不靠谱的这么靠谱!真是一员不可或缺的福将啊……
但考虑到大家此时或多或少地都因为谷院长的逝去而情绪低落,实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便没有开口调侃凌晓柔,只是故作严肃地对她挑起一个大拇指……
可凌晓柔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我在损她,立刻就要冲过来报复,可这时却听雷清抑道:“大家快来看!”
众人闻声连忙凑了过去,在一个角落的拐弯处,我们惊奇地发现了一条狭长的甬道,手电光不及之处昏暗而朦胧,不知通向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