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清抑的目光之中充斥着难以形容的惊恐,甚至顾不上自己的遍体鳞伤,使劲地摇晃着小豆子的尸体,不停地重复道:“不可能!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雷清扬仿佛也被此事乱了心神,想冲过来看小豆子,却被对方的火力所压制,寸步难行。由于急火攻心,一个不留神,肩部中弹,连枪都掉在地上,再想捡却已经够不着了。
这一突发情况,瞬间让雷氏兄妹双双丧失战力,而这两个人却又恰恰是我方的主力,一时之间,形势急转直下,我这个战斗力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渣级射手,实在帮不上什么忙,仅剩的一个黑衣人属东也在多道火力的联合绞杀下被击毙。
属东死后,对方逐渐收敛了火力,我原以为他们不直接攻进来的原因是仍然对我们有所忌惮,于是准备象征性地还以颜色,以期能拖一阵是一阵。然而,当我将将探头出去准备进攻时,却差点被那劈头盖脸的火力网要了小命。我这才意识到人家哪里会怕我们这群残兵败将,根本就是想以逸待劳,酝酿着枪打出头鸟!
眼瞅着雷氏兄妹基本已经失去作战能力,而雷清抑更是因为小豆子的死而失去斗志,甚至精神恍惚,我不由得越来越担心眼下的形势,如果就这么拖下去,很明显就只有死路一条,可是我们这里死的死,伤的伤,又能怎么办呢?
拼命?那显然只能加速死亡。
想办法拖延时间等救援?且不说能不能有人来救,即便是纯粹的“拖”,我也没什么信心,主要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用来拖的资本。
投降?还是省省吧,人家从开始一直到现在,所表现出来的根本就是一副不全歼敌人不罢休的姿态,恐怕和我们对话的唯一方式就是开枪……
自杀?呸!
哎……
我冥思苦想,却始终得不到一个哪怕能够部分勉强靠谱的答案,而在担忧之余,我还感到有些费解,小豆子的死,的确让人难以接受,悲伤是难免的,但如雷清抑一般伤心欲绝,甚至不管不顾,却似乎又有些过分。我相信其中一定另有乾坤,也许这也正是他们把小豆子带到这里来的原因。此时我不禁又想起胡勇来,真难以想象,如果他得知小豆子死去的消息,将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然而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到门外开始有声音传来,心中顿时便是一凛:这么快!看来只能拼命了!
岂料,那声音却越来越不对劲,进而演化成一阵杂乱的躁动,有人痛苦的呼喊声,甚至有枪声响起,而这时,雷清扬却借机跑了过来,对我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情况有变!
我连忙小心翼翼地探头张望,看到外面的场景,不禁顿时感到大喜过望。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彭敬义他们!彭敬义、石渊、欧阳思远、原方程,一个都没有少!
原方程和欧阳思远此时正在朝屋里张望,而石渊和彭敬义则分别在用猎刀和锥刺,一一刺进地上穿西装的尸体的头部,看样子是在确保他们不会尸变。
“义哥!方程!”我忍不住兴奋地喊道,甚至忘了自己屁股受伤这个事实,本想一跃而起,却因伤口吃疼使不上力气,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他们四人看到是我,也皆是又惊又喜,原方程立即跑过来扶我。
“黄哥,你没事?太好了!”原方程搀住我的胳膊道,“不过,你怎么会在电气博物馆里?”
“哎,说来话长。谁说没事,哎哟,屁股都开花了……”我拄着他的臂弯勉强站起来,看了看他,回答道。
原方程虽然身上有些脏,神情也显得有些憔悴,但好在没怎么受伤,而其他人,则多多少少都带着些伤,尤其石渊,乍一看到处都是血,左胳膊根儿还被布条紧紧地缠着。
“得了吧你啊,刚才这儿打得那么热闹,连轰带炸的,门口死人都成片了,你只不过才被打中屁股,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彭敬义咋舌道,“不过话说回来,你小子的****运可真够霸道的。”
我正想回应,却突然看到他表情微变,瞬间掏出枪来做好瞄准姿势,而其他三人也几乎同时做出同样的动作,我连忙扭头朝他们瞄准的方向望去,只见雷清扬此时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姿态,连忙向双方解释说都是自己人,这才避免了一场不必要的冲突。
我简单介绍了双方认识,大家在雷清扬和她的医疗用品帮助下,顺利地对伤口进行了简单的护理,雷清抑的精神状态比刚才好多了,但仍然有些沮丧,伤口打理好了之后,便独自一个人坐在一旁发呆,仿佛若有所思。
大家似乎对雷氏兄妹的来历颇为好奇,但他们二人却明显不愿就此问题多费唇舌,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虽然我也很想知道他们的秘密,但同时心里也很清楚,或许现在还不是时候,于是主动帮忙打掩护说他们是我以前就认识的朋友,只是在这里巧遇而已。
对此,彭敬义他们虽然没有再多问什么,但很显然他们并不信服,尤其是原方程,目光之中似乎充满了深意,看样子只是不愿道破而已。
我见状连忙转移话题,问起他们四人刚才的经历。原方程告诉我说,他们且战且退地消灭了被我不小心放虎出笼的尸群之后,曾经一度迷了路,后来听到枪声,还以为是我,于是便寻着枪声走,但没多一会,枪声却在好几个方向同时响起,大家这才意识到不对劲,正商量着接下来该怎么办的时候,却突然遭到一伙黑衣人的莫名袭击。
“就像这些人一样。”原方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国强和属东道。我悄悄地分别看了雷氏兄妹一眼,见他们俩皆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这才放下心来。
“他们武器很先进,我们根本不是对手,石教官为了救我肩膀中弹,当时大家很快就要坚持不住了,但突然又杀来一伙人,就是那些穿西装的。”原方程又指了指门外道,“这伙人比穿黑衣服的人还要狠,武器虽然没那么高级,但因为人多,占了不少便宜。不过,对我们来说是好事,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原方程接着告诉我说,他们后来又遭遇了两次类似的混战,能够活下来并不是因为他们有多厉害,而是因为命大,双方都没把他们当回事,他们也总能因此而坐收渔利。
“直到刚才,枪声逐渐停止后,我们在前三层楼转了个遍,也不见你的踪影,大家正商量着是要回去,还是继续找,结果突然连续听到两声爆破的声音从四楼传来,后来又有枪声传来。”说到这里,原方程笑了笑,接着道,“当时,义哥坚持说有预感,你会在上面,说大家要不去,他就自己上去救你。我们拗不过他,就陪他一起上来了。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
我赶忙向彭敬义道谢,可彭敬义却也只是朝我点了点头,摆了摆手,甚至连句话都没有说。
“黄炎。”雷清扬突然主动开口叫了我的名字。
“嗯?”
“你们,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我看了看雷清抑,见他也在看着我,便毫不犹豫道:“我和林莉、马跃一组,出来救大家的亲人,所以……”
“不,我是说,到国电来干什么。”雷清扬不等我说完便打断道。
“我就没想到要来这里,只是被围困在这里。”
“那到这栋楼来又是为了什么?”
“我原本也没有想来这里……”
“可结果你却来到了这里,虽然我现在能明白你并不是针对我们,但我们真的不相信这一切只是一个巧合。” 雷清扬看了看雷清抑,像是在征求他的意见似的,随后又接着道,“我们需要一个至少符合逻辑的答案。”
“还是让我来说吧。”原方程把话接过来,将我们如何会来到中国电力大学,以及今天我们一起来教五楼的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讲给雷氏兄妹听,最后特意补充道:“我讲的都是事实,如果觉得必要的话,待会可以和我们一起回去,我的学生证还在,可以证明我的身份。”
雷清抑听罢,沉默良久,终于点了点头道:“不必了,如果你们想害我们,早就下手了,用不着等到现在。刚才不好意思了,我们只是习惯性地问些问题,确保万无一失。”
“这位……原方程是吧?”雷清扬问道。
“嗯?”
“刚才我听你提到曾祖恩教授,你和他很熟吗?”雷清扬又问。
“当然,他是我的偶像,如果不是我的导师先挑中我,我毕业后肯定会成为他的研究生。”原方程的语气之中充满了自豪。
“是吗……”雷清扬的脸色,变得有些暗淡。
“怎么,有什么问题吗?”原方程见雷清扬似乎话里有话,连忙追问道。
雷清扬没有说话,雷清抑却点了点头道:“我们来这里,也是为了找他。”
“哦?那结果呢?找到没有?”原方程不等雷清抑说完,便立即兴奋地问道,似乎对曾祖恩的下落非常关心。
“找到了,只可惜……”雷清抑深深的叹了口气,惋惜道,“就在刚才,他遭人偷袭,中毒身亡,死后尸变,还间接害死了小豆子,而他正是目前我们对抗这场病毒的唯一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