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从楼梯返回二楼时,正好赶上原方程他们出来接应,他一和大家见面,便连声道谢,并和随行的常虹、萍婶一起为我们递上简单处理粪水用的卫生纸和湿毛巾。
我发现湿毛巾是被热水浸透的,忍不住问他是怎么做到的,可他却没有回答我,而是置之一笑道:“待会,我们细说。”
待到大家把身上的粪水差不多擦净之后,原方程从萍婶手里接过一个鼓鼓囊囊的大口袋,不慌不忙地对大家道:“几位请随我来。”而萍婶她们则很知趣地将我们创造的垃圾尽数收拾利索,但却没有跟着一起来。
阎长强由于身体不适,一直被新华搀扶着,带队的工作只好交给石渊和原方程。他二人没有直接带我们回头脑风暴实验室,而是辗转通过楼梯间来到配楼二楼的另外一个房间,这房间不大,而且几乎没有什么陈设,除了从房顶伸出的几柄破旧的花洒、几根竖直垂下的铁链以外,便只有地上的几个隐隐散发着臭味的地漏儿,地面还有些湿漉漉的。
“这里是……?”老马惊愕地问道。
“洗澡间,前不久改造的。”原方程说着,把大口袋放在墙角,随后居然开始脱衣服!虽然我不是那种眼里不容半粒沙子的人,可眼瞅着一个大老爷们在我跟前明目张胆脱衣服,我还真觉得膈应,一时之间不由得有些不知所措。我本想看看别人的反应,岂料,石渊、欧阳思远他们此时无一不在做同样的动作,反到是我们几个愣着不动的人,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原方程赤身裸体地走到一个花洒下,轻轻地一拉铁链,头上的花洒立刻源源不断地喷出热水,他享受地微笑道,“你们还等什么?谁先抢到喷头谁就先洗,晚了恐怕连水都可能没有了啊?”说着,却也不再理会我们,自顾自地洗开了热水澡。
我一看他那副泽润的德行,心说这还等什么,赶紧上吧,不然一会真没水了,岂不是很亏?想到这里,索性也没什么可谦让的了,我当即把脏衣服扯下来往旁边一甩,也加入洗澡大军的行列,老马和另外几个小伙没赶上第一拨,只好眼巴巴地看着我们在花洒下面逍遥。
在充分重温热水淋浴的快感之后,我忍不住再次向原方程问起这一切的玄机,并不得不再次被他惊为天人的创造才华所折服。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没有第二个人,能想到把库房里的一批废弃的电厂供水压力容器加以改造用来存雨水,并用自制的电热水器加热雨水用来洗澡!
当大家被他的创意惊得瞠目结舌时,他却依旧只是淡然一笑,说这套系统是上次下雨之后,他突发奇想,并用一周的时间造出来的,还调侃说这东西到今天才是第一次开始用,刚才彭敬义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当了一次小白鼠!众人听罢不禁哈哈大笑。
然而,我的快乐却只持续到洗完澡穿衣服的那一刻,因为旧衣服上都是粪水,即使洗干净了也不能马上穿,而原方程从口袋里掏出来的新衣服,内衣都是不知道谁穿过的旧货,外衣则清一色都是印着中国电力大学那个画的和心电图一样的丑校徽的校服,而鞋就更离谱,只有一种,军训用球鞋……
我心说这到底是要闹哪样啊,再看老马和小丁的表情,俨然也是满脸的无奈……
原方程仿佛看穿了我们的心思,连忙解释道:“这只是给大家临时穿的,因为待会可能会劳烦各位下水,这种衣服轻、薄,伸缩性好,更主要的是,衣服肯定会脏,我想……”原方程咽了咽唾沫,又接着道,“也只有这种衣服糟蹋了才不会有人心疼……”
此后,石渊重新部署了安防,几个小男孩各自领命而去,除了他二人和精神状态明显好转的阎长强以外,就只剩下我、老马、小丁和欧阳思远四人。
于是,我们再次被带到头脑风暴实验室里,当我看到彭敬义也穿着那蹩脚的校服和绿球鞋时,差点直接笑喷了,但是鉴于他的表情已然很尴尬,我实在不敢、也不忍心再在火上浇油,终于还是凭着坚强的毅力没有笑出声来,可小丁这个熊孩子却幸灾乐祸地指着彭敬义哈哈大笑,好在他俩关系处得还不错,彭敬义也拿他没有办法,只好气鼓鼓地不了了之了。
原方程礼貌性地请阎长强跟大家讲话,但阎长强示意由他代劳,原方程却也不再推让,直接向我们讲起之前因故没有讲完的事情。原来,能让他们向我们低头的原因,真的归结于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但如果究其根本原因,不如说这一切都是由于中国电力大学的特别构造所致。
据原方程所述,中国电力大学是一所非常神秘且特殊的学校,在众多名校之中,它不见经传,甚至好像总是故意给人一种低调的神秘感,事实上它只是名义上隶属于教育部,实际上则由国家安全局直接管辖,并暗自承载着很多连国家一级学府都不具备的使命,比如等同甚至超越国际水平的高尖端电力电子仪器设备研发制造,国家核心甚至机密项目的具体执行,以及一些特殊计划的实施和运作等等。
正是由于这种角色的特殊性,中国电力大学具有一般大学所不具备的特质,比如楼梯建筑选材、基础设施等,都远远高于皇城高等院校的平均水平,部分设施甚至超越国家战略要塞的水准。
“我们学校地下,有一条万能紧急逃生隧道,只可惜通道的入口在教五楼,那里离操场和宿舍区很近,现在属于重灾区……”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帮忙开道?”彭敬义目光之中流露出几分轻蔑。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原方程耸了耸肩道。
“什么意思?能说清楚些吗?”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心想既然有万能逃生通道,那这些人还在这里躲着干什么?
“那通道能够直通德胜门,但我们不会离开这里的,因为我们不相信外面还有什么地方能比这里更安全,更适合避难。”原方程的脸上再次露出自信的笑容,“但我们确实需要你们帮忙,也可以就按照彭先生的说法,‘开道’。我们想请你们出几个人,跟我们一起冒险去教五楼走一趟,打开通道入口,让水从通道内自带的独立排水系统流出去。”
“雨好像又下大了,不能等雨停了再去吗?”小丁问道。
原方程摇了摇头道:“我担心来不及。之所以说必须现在去,就是因为雨还没停,一旦积水没过操场的围栏,就会有更多的丧尸游过来,到时候麻烦就大了。”
“那还等什么?还不抓紧时间?我去!”老马认真的样子,看着好像比原方程都要急,说着,还扭过头来,特意冲我晃了晃胳膊道,“小黄,我伤已经好了,这回你可说什么都不能拦着我了!”
“马先生别急,首先,感谢你的热心。”原方程郑重地朝老马点了点头以示回敬,却是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这事情,恐怕你还真参加不了。”
“什么意思?”老马不悦地问道。
“马先生是西北人没错吧?水性如何?”
原方程这一句话,就把老马给问哑火了。老马是典型的西北汉子,20岁以前连海都没见过,第一次去游泳池差点被淹死,最后站直了才发现水连他前胸都没到……
原方程见老马没说话,便又接着道:“参与的人,水性必须要好,不然可能会有麻烦,即使撇开这个问题不说,您的体重也有点超标,我们现在只有一个体育会留下的皮划艇,承重400公斤,一次最多只能载五个人,而且这事情,并不是去的人越多就越好。”
“你们的人,比这多得多啊,还用得着我们?”彭敬义冷哼道。
“人确实多,但这些孩子都是因为身体素质偏弱,没能参加军训,才幸免遇难的。” 石渊把话接过来道,“更何况,身手像阁下这么好的,又有几个?”石渊把话接过来道。
“所以呢?”彭敬义明知故问道。
石渊岂能看不出来彭敬义有些故意刁难的意思,却是丝毫不避讳,依旧满怀诚意道:“所以我们想为了这些孩子们,恳请您助我们一臂之力!”
“你用不着这样,反正大嫂说过,让我听你安排,我跟你们去就是了。”彭敬义道,“就算为了大嫂的安全,我也会这么做。”
“无论如何,先谢过了!”石渊心领神会地笑道。
“嗯,太好了。”原方程也点头微笑着对彭敬义表示谢意,随后又道:“我是现在唯一知道密道在哪的人,必须参加,再加上石教官、思远、彭先生,现在还少一个人,我希望……”
“我没问题。”小丁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哦,那最好。”原方程笑道。
然而,我却觉得小丁说话的语调和平时有些不同,甚至还没等我来得及开口发问,小丁便又开始打喷嚏,一个接一个。此时我才隐隐回忆起,刚才从一楼返回二楼的时候,他好像就在时不时的打喷嚏,只不过没有这么频繁,所以谁也没在意而已。
“啊……我没事的,没事。”小丁擤了擤鼻子道。
我看到他的样子有点萎靡,连忙下意识地用手去摸他的额头,可这一摸不要紧,我的手瞬间便被他滚烫的额头吓得缩了回来。
“烧得这么厉害,还说没事!”我责怪道。
“额……我到是没什么特别难受的感觉,该去还照样可以去哈……”小丁仍然嘴硬道,但话音未落,新一轮喷嚏却又开始了。
“混账,你那纯粹是要嘬死。”我啪地一下弹在他脑门上,骂道,“你要还想有机会看见你老爹,就给我老老实实好好养着,少得瑟!”
此时我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想都没想就又补充了一句:“我替你去。”这话说出口我就后悔了,更郁闷的是,原方程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连个反悔的机会都没给我留。再加上小丁一个劲地谢我,我就更不好意思推脱了,当即只好硬着头皮问他借了十方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