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龙观,传说中皇城乃至全中国最大的经济适用住宅区,皇城日均公交、地铁人口吞吐量最高的居民区之一。
我原以为,在这个地方我们将难免再次遭遇血腥的恶战,屡次被新闻报导每天上下班高峰时段那种比地铁一号线还要恐怖的上班场景,即便只是过过脑子,都不禁让人感到不寒而栗。
然而,此时此刻进入视野的,却是空荡的街道,死气沉沉的社区,干瘪的尸殍,和各种被灾难洗刷过的痕迹。
鬼城……
恐怕这次我们搭上三天两夜时间的冒险行动,又要无功而返了……
“来都来了,就别瞎琢磨了。”林莉打断了我的思绪,仿佛早已看穿了我的心思一样。
“哪有,这地方比我想象的安静多了。”我赶忙解释道。
“那你不好好睡觉?一会该换你开车了。”
“睡不着了。”我看了看她,反问道,“呵,还说我,你不也没睡吗?”
“我也睡不着了。”林莉轻描淡写道。
“靠,难道那些东西真的已经让我们杀绝了吗?”坐在副驾驶的小丁突然疑惑道,“这地方以前我来过好多次,可热闹了,那人多得呜嚷呜嚷的,这会儿居然连个人影都不看见。”
“那还不好?前两天的人影你还没看够?”彭敬义回应道。
他的话让我不禁再次回忆起大约两天前如梦魇一般的经历……
为了离开教堂,我们不得不硬着头皮对比春运还要壮观的尸海发起进攻。由于当时坐拥整整一个小型军火库的枪支弹药,大家并没有把那群丧尸太当回事,然而众人居高临下狂轰烂炸了将近大半个下午,才发现武器弹药已经被我们用去一多半,炸药和手雷几乎用光,可丧尸却只减少了一小半……
考虑到以后还要靠这些武器保命,大家不敢再像先前那样大手大脚,而是开始有的放矢地精确打击,力争弹无虚发,可这样一来,进攻速度无形之中放慢了许多。
直至傍晚黄昏时分,众人皆已是人困马乏,可眼前的尸群却仿佛依旧如从前一般一望无际,甚至令大家一度产生绝望,好在这群家伙暂时对我们的安全构不成威胁,而大家也当真是身心俱疲,于是决定次日一早再继续战斗,大家返回房间之后,竟是连晚饭也没怎么吃,便各自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夜入睡之前,我明明对当下的处境忧心忡忡,可没想到的是,我整整一夜都睡得很踏实,居然没有一次惊醒,直到被林莉叫醒的时候,才发现已经到了第二天清晨。
然而,就在大家匆匆吃了些东西,重新准备“投入战斗”时,却惊奇的发现,一夜之间,围在教堂周围的尸群,竟是莫名其妙地减少了一大半,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在此时这无疑是一个值得大家欢欣鼓舞的重磅好消息。
可即便如此,消灭其余的丧尸,也仍然耗费了我们将近一整天的时间。为了节约子弹,到最后收尾阶段的时候,大家甚至都开始动刀了,搞得别提多狼狈了。
目睹了整整一天血肉横飞、脑浆迸裂的场景,味觉也已经被无尽的尸腐之气熏得几近麻木,以至于那天吃晚餐的时候,我看见自己往常喜欢吃的香肠,居然恨不得顺窗户扔出去……
虽然过程痛苦了一点,但总算是挺过去了。事到如今,一次危难只要没有新的伤亡,对我来说便可以称之为完美了……
大家原本计划找地方妥善安葬钱冰冰,可外面的尸堆已然有小半层楼那么高,走都走不出去,更别说还要带上一具尸体。无奈之下,大家只好将教堂大厅中央清理干净,对她进行了简单的火葬。毕竟,把肉体暴露在外,像外面那群畜生一般慢慢腐烂,到不如就此化作一缕青烟,远离这个肮脏的世界……
关键时刻,小丁临时用木板制作的“渡船木鞋”成了大家的救命稻草。其原理是将底子比较厚的鞋与木板固定,穿上之后可以直接踩上尸堆前进,虽然走起路来没有想象的那么方便,但至少有效地防止了把脚陷进尸堆当中被漏网之鱼咬伤或划伤的可能性。
重新“接上地气”之后,我们总算是有些否极泰来,先是意外发现了一辆几乎完好无损的别克商务舱,随后又在半路上收集了足够的汽油。经过仔细的研究和商讨,大家一致决定仍然坚持原计划,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去营救梓盈的父母,此后虽然经常因为交通阻塞需要绕路,偶尔也会遭遇几只丧尸,但和先前的经历相比,已经算相当顺利的了。直到此时,我们离目的地龙腾西苑已经不远了……
“阿义,我怎么感觉,我们又开始绕圈了呢?”赫连婷突然问道。
“是,大嫂。这小区很大,刚才路过的两个门,一个塌了,一个被堵死了,我在找其他门,路又总走不通。再不行,一会就只能把车留在这,爬护栏了……”彭敬义叹了口气,停顿了片刻,却是话锋一转,又道,“其实,咱们不用全都跑去冒险,只要去一部分人就可以了。”
“说得没错,女人都留下,我们几个去就可以了。”老马听罢立即点头表示同意。
“嗯,我们几个去就可以了。不过……”我朝老马一翻眼皮,说道,“我说的这‘几个’不包括你!”
“为什么啊?”老马立即反驳道。
“就凭你答应过我,养好伤才许再得瑟。”我故意抬了抬下巴。
“你……”
“老实呆着!”我瞪了他一眼,根本不给他留任何反对的机会,便抢先对大家道,“我、义哥、小丁,我们三个人去足够,老马留下……”说到这里,我特意望着老马,加重语气道,“老马留下,负责保护林莉和赫连姐!”
我一看老马还想反驳,立即又补充道:“当然,你可以拒绝,只要你跟大家说,保护女士们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你……”老马被我噎得大气都喘不上来了。
“这主意不错,有马跃在这儿,我们也就放心了,林莉你说是吧?”赫连婷见状赶忙解围道。
“就是就是。”林莉也跟着附和道,把老马说得一点脾气也不敢再有,望着他略带几分恼怒和不甘心的样子,我心中不禁暗暗发笑,换了第二个人,都不会因为这事跟我犯脾气,我这可爱的傻兄弟啊,呵呵……
此时让我们头疼的,莫过于原先用于记录梓盈父母家地址的纸条在混乱中丢失,我们几个绞尽脑汁,也只能勉强记起部分信息,楼号还好说,单位数9号,还算比较好记,但层号就比较麻烦了,我印象中是12,可老马说是15,而林莉又说是11,至于门牌号,我反而印象深刻,2号,这就是**丝思维,就连我自己,都不得不给自己跪了……不过,即使记住的只是一点点,也远远好过什么都记不住,索性多找几户,一层楼也不过只有一个2号房间而已……
为了方便,我们本想把车停在距离9号楼近一点的地方,可整整绕了两圈,也没发现9号楼的踪影,想必很可能在小区中央,无奈之下,我们只好把车停在7号楼附近。
就这样,按照原计划,彭敬义、小丁和我,准备好各种武器和必要工具,锯断了围栏,徒步潜入小区。
“小心点。”彭敬义托了小丁一把,朝我们皱了皱眉,叮嘱道,“这小区跟外面可能是隔开的,不一定安全。”
我和小丁听罢,赶忙各自握紧手中的铁器,跟在彭敬义身后。我们很快便找到了位居小区中央地带的9号楼,中途偶尔出现几只落单的丧尸,不是被彭敬义戳穿脑壳,便是被小丁的十方弩远程狙击,让我不禁再次感叹自己的酱油地位……
进入大楼之后,由于光线较暗,便没有先前那般顺利了,偶尔还会从意想不到的地方蹿出几只丧尸来捣乱,把大伙搞得心惊胆战,幸好有彭敬义在,每次出手都必然是稳准狠的杀招,总能化险为夷,一路走到,到也有惊无险。
几经周折之后,我们终于在11楼的1102房间里,通过客厅墙上的全家福,确认找对了地方,并成功找到了赵梓盈的父母。
当我们在卧室里发现他们的时候,这对老夫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们的尸体已经风干许久,但两个人的手却仍然紧紧地握在一起,而就在离他们不远的床头柜上,一个空的安眠药瓶,也在静静地躺在一旁……
虽然早已有了目睹任何场景的思想准备,我还是不免为此而落泪,但这并非因为悲伤,而是源于发自内心的感动与欣慰。
我会照顾好你们的女儿的……
驻足良久之后,我在心中默念着,随后故意转移视线,从书柜上翻倒的相框里取出她们一家三口的合影照片,放进包里。
看到我的举动,彭敬义和小丁很默契地相互示意准备离开,彭敬义更是拍了拍我的肩膀以示安慰。
我们三人一路无言,没费多少时间便沿原路安全撤离。我本以为顺利和林莉她们回合之后,就可以商量返回圣馨国际的事情了,可谁想到与我们的车一起进入我视野的,竟然还有三五成群的人!
我定睛一看,心中不禁立即就是一紧,此时林莉正被人挟持,赫连婷和老马则是紧张地举枪与其对峙,而最让我摸不着头脑的是,挟持林莉的人,竟是一个体态略微臃肿、花白头发的老太太!而就在她身边不远的地方,居然还站着一个扎着马尾辫儿,看着比小豆子还小的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