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车祸后第四天上午,也就是3月28日,在主治医生办公室的显示屏上放着白雁男的头盖骨脑电图和胸部、腿部的X光片。主治医生紧盯着随后赶来的单位领导和家属,对他们摇了摇头,向他们出示了病危通知书,这已经是第二次下达的了,所有在场的人表情立时僵住了。
“雁男……,雁男最坏的结果会怎么样?医生请你告诉我。”
小牛的声音颤抖地,有些嘶哑地问。医生看着脑电图,根据目前的状况分析:“在甩出去的一瞬间,由于受到巨大的冲击,脑子受到严重的振荡,脑前叶撞击地面,大脑受到了损伤,我们已经尽力了。”
但在单位领导和家属的再三请求下,经过医生及各方面的努力,随着气管切开,肺叶呼吸逐渐地通畅,雁男的生命是保住了。
医生说:亏了她当时被甩出去是卧着的,如果当时是后脑着地的话,恐怕……恐怕早就完了,再怎么努力也会让我们无能为力,束手无策的,还是她的造化啊!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因为头部的撞击,损伤到了大脑神经,最好的结果,会变成植物人,还有待于我们进一步的诊断观察。
“就算……就算这样,也没有其它让她好转的办法?”
“是……,我能理解你们的心情。换句话说,问题在于当时的车速太快,飞出去的距离太远,像空中飞人似的。在飞的过程中,受到气流的冲击,通常情况下,脑神经也会受到伤害的。你们也看到了,她现在虽然有呼吸,但对自己所受的伤连一点知觉都没有。”
“真的,很遗憾,我们已经尽力了。受伤的神经是不可能复原的。也就是说,她再也不可能恢复正常了。除非出现奇迹!”
在场的所有人,听着医生下的判决,都面如死灰。不仅小白的家人,单位领导,就连医生也为她悲惨的命运惋惜而伤心难过。站在最前面的小牛,干咽了口吐沫,心里象点着了一团火,吐液从干巴巴的嘴里灌入了食道,引起一阵刺痛。
建民面色灰白,表情沉痛,视线模糊,一言不发。
(二)
身在五百公里之外,从家里急切赶来的雁男三姐,一直守候在监护室门口,为生死未卜的妹妹盼望着奇迹发生。
这样的诊断结果,令她难以置信。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样永远躺在病床上不能活奔乱跳了?她说啥也不能相信。一个被父母疼着,被老公宠着,被姐妹爱着的四妹难道在以后的日子里就只能这样了?
不行,我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她感到天旋地转,站立不稳,满含悲伤的眼泪:“这么说……,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你们快说话呀!”
谁也没有回答,此时又能有谁来给她一个准确的答复呢。无言的沉默宣判着情况的悲剧性。
当时对雁男的诊断结论是:大脑受损,脑神经受阻,导致全身麻痹。身体的各个部位都无法动弹,身体无论冷热都没有感觉,即使用针刺她,也不会感到疼痛,对什么都没有知觉。她也许在今后的日日夜夜,将不得不在床上躺着度过,除非出现奇迹!
“不……不可能!你们在说谎!这是一场梦,不是真的!我妹妹她很善良,老天不会这么无情的。它也不会允许让这样的事发生的!绝对不可能!”
三姐哭喊着,瘫倒在地。她被医生的宣判吓坏了,全身发抖,呻吟着,突然就放声大哭起来。
头发稀疏的小牛紧紧闭着眼睛,心中充满懊悔,竟连眼泪也流不出来了,他的心在一点点往下沉。
一个护士匆忙打开监护室的门找医生,医生急忙走了出去,似乎是其他病人出现了险情。
到底怎么办呢?建民面对病床上躺着的小白,几乎喘不上气来,事情过去五天了。走了的两人已经送走了,王行已经度过危险期清醒过来。他已经连续的这样疲劳奔波了五天,心里的那根神经还绷得紧紧的,不能放松。
前两天抢救的时候,医生、护士都把建民当做小白的丈夫,随时有问题都找他说。他似乎也自觉不自觉的进入了这个角色,随时以小白丈夫的身份,不时的出现在医生、护士和尚处在昏迷休克状态中的小白面前。
有一天,监护室的特护叫他,说请你把小白的衣物拿走。建民大吃了一惊,不会吧?你说什么?遗物?不等特护反应过来,他着急的奔向监护室,他以为小白又出现了什么状况。结果是,特护说的是要他把从小白身上剥下的那堆衣服从监护室拿出去。
今天听到这样的诊断结果,再看到急切赶来的小白的丈夫,一心想知道事情发生的一切,他才退出了这一角色。这时他应该是放心了,可是心里还是不能轻松。
几天来,建民虽然随时被传唤,也知道所有的一切,但他根本没有想到情况会是这么严重。在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他受到的打击和心理压力相对更大,两条腿发抖,惊慌和恐惧压迫着他的胸口而不能轻松,已经走了两人,另一人还躺在重症病室。
他时刻想着:因为这次活动,我是组织发起人之一,我以后该怎样面对他们家里所有的人啊!建民时时在不停的责备着,谴责着自己。连自己都这样,那小白的家人和丈夫又情以何堪呢?
小白家兄妹七个,各个出落的健康、聪明、有出息。谁知他们最疼爱的四女儿一夜之间竟变成了这样!他们又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呢?
小牛拼命抑制自己心中涌动的痛苦,看着建民憔悴、疲惫和痛苦的神情,自己也好像被打垮了。把头顶在监护室的门框上,有种要崩溃的感觉,双手撑着门,身子晃了晃,好不容易稳住了摇晃的身子没有倒下。
“小牛,你坐会儿吧!”站在他身后的建民连忙扶住他。
“不,没关系。我没事儿!这几天也真是辛苦你了,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跑前跑后的,也该歇会儿了。”
说着,两人搂着肩膀抱在一起,扑通跌坐在三姐拖过来的椅子上。痛苦地“唉……真是的,真是没有预料到,怎么会这样?”
小牛有些神智不清了。就算是山崩地裂,江水干枯,大海结冰,天空像天鹅绒一样撕裂。也不能发生这样的事呀,还是什么植物人?这是什么话呀。肯定是医生在胡言乱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