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恐惧地拽紧沈天傲,几乎有点绝望地看着鹏程万里的手从我手中脱落。我忍不住了,大声叫了起来:“啊!——”整个人仿佛坠入万丈深渊,痛苦至极。我只觉得仿佛所有的人都在离我而去,而我,在拼命地想抓住什么,却什么都抓不到。身后,是空洞洞的悬崖,连棵可以抓住的树也没有。
“不要离开我,不要,不要啊!”我泪水滂沱,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觉得透心的冷,一股寒意直通心底,不知道是身体的痛还是心里的痛,我只觉得好痛苦,好绝望!
“雅,我不会再离开你,我再也不会离开你!”他的声音那么痛苦,仿佛在发着誓言一样,虽有山盟,虽有海誓,可是你曾负我,你让我怎么再相信?我已经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该怪谁?我只觉得心底有个声音在这么说着,好想回答他,可是却说不出口。我恨他,对,我应该恨他!痛,肚子好痛啊!
“皇上,不好,前面来了一群人,不知是敌是友!”有人突然叫道。我的耳边传来了沈天傲的喘气声,他贴得我很近,我可以感觉到他的急切。
“你们几个,带着鹏少侠,我抱着侧妃,先越过小溪,到那边的村庄避避,那里还有我们的人!”他命令着,头贴着我的头,温柔地说,“雅,别怕,很快就没事的!”说完,抱起我,向小溪走去。锥心的痛从我的肚子里传来,我实在不敢想,脸俯在他的怀里,忍不住咬了他一口。他“哼”的一声,却没有说话,只是把我搂得更紧了。我听见水声潺潺地流过,渐渐地安静下来。
“雅,碧云也来了,师傅也来了。萧寒我让他留在魏国照顾天娇,那孩子,好担心你啊。他们在那边的村庄,这是离晋国皇宫最近的村落了,我寻了你好多天。雅,没事的,你要相信我。”他静静地说着,仿佛像在承诺什么似的,声音既沉重又温柔。好有磁性的声音,可是我已经没理由再相信他了。为什么他总是慢一步,为什么每次救我的都不是他,为什么啊?我只觉得心仿佛在滴血,而身体的流血,我却已经感受不到了,是麻木了吗?
一行人的脚步急冲冲地越过小溪,向前奔去。天空已经鹅肚白,仿佛有成堆的棉絮在上面飘荡着,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空气是异样的凝重。后面似乎有人打斗,很激烈。我只听见脚步声有些凌乱,我也顾不上听他们的。“我带来的都是勇士,可以以一敌百,没事的,雅,靠着我,靠紧我!”他轻轻地说着,手抓着我的腰,无比的柔情。我只觉得肚子仿佛已经不是我的,我感觉不到自己的痛楚了。我晕过去了。孩子,我的孩子,如果你还在,就应妈妈一声。我只觉得我的心底有个声音,在轻轻地说着。我的眼睛,再也睁不开了,好累!
醒来的时候,我发觉我睡在一间温暖的房间里,碧云正忙着什么,一边还在抹泪。我觉得我的肚子仿佛失去了知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涌了上来。我的孩子,不会是?我觉得犹如晴天霹雳,把我又一次震晕。
再次迷迷糊糊地醒来,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那里问:“你确定我的孩子没有救了吗?”那声音,既无奈又惊恐,还有着深深的伤痛。他,也会心痛吗?他说什么?孩子没救啦?不会的,不会的!
“皇上,孩子已经死了,如果再不让他出来,大人也有危险!”声音好熟,竟然是施骆冰的声音。沈天傲这个混蛋,竟然让他来医我,不是把我往死路上推吗?突然想起笑林广记里有个笑话:樵夫担柴,误触医士。医士怒,欲挥拳。樵夫曰:“宁受脚踢,勿动尊手。”旁人讶之。樵者曰:“脚踢未必死,经了他的手,定然不能活。”
虽然是讲一个庸医的笑话,但是即使不是庸医,我和施骆冰有仇,把我让给一个和我有仇的人医治,这不是送羊入虎口吗?沈天傲是真的白痴还是脑袋有问题?我突然觉得自己好傻,怎么会遇上这样一个人,一个毁了我一身的男人,而我,却爱他爱得忘了自己。
“你这只猪!”我轻轻地动了动嘴。他听到了,回头看我。嘴角长满了胡渣子,仿佛像涂了碳似的。
“你醒了,醒了就好,施太医会给你催生,你要努力,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他伏上身来,手摸着我的秀发,用胡渣子的嘴向我磨蹭着,轻声说,“你放心,我一直在你身边!不能泄气,知道不!”
“要死也先杀了你!”我恨恨地说,看着他那憔悴的样子,心又隐隐的痛。我还是很在乎他,不是吗?
“好,等你好了,怎么杀我都行!”他看着我,轻柔地说。
“叫师傅来,我不要用他!”我竭力说着,仿佛恨不得眼前这人消失似的。
“师傅不喜这血光,他是世外高人,忌讳女人这事,他还要帮你照看你的哥哥鹏少侠呢。施太医说是来给你赔罪的,我信他!不然,叫碧云进来!我们守着你!”他看着我,点点头,又看了看施骆冰,朝我笑笑。那笑,是那么的无奈和凄凉!
“侧妃,你放心,我一定尽力!”施骆冰看着我,无奈地说着,仿佛真的很懊悔一样。孩子都已经死了,随他怎么折腾吧。我的心也已经冷了。——我点点头,看着碧云进来,朝她虚弱地一笑。她马上“呜呜”哭了起来,叫着道:“侧妃!”沈天傲瞪了她一眼,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怔怔地看着我。坐到了我的床沿,手紧抓着我的手,久久没有分开。
“我们开始吧!”施骆冰叫道,“你先喝下这碗醋煮黑豆浓汁,会舒服一点!”我狐疑地看了一眼他,心里还是一阵惶恐,看到沈天傲朝我点点头,才让他喂着喝了下去。我的人生,究竟为什么会有这样的遭遇?为什么?好想问苍天,可是肚子的痛却不允许我多想了!
当君怀旧日,是妾断肠时。子楚,我该如何信你?我们之间可以留恋的东西都已经没了,还能留下什么?我的心阵阵疼痛,抓住他的手,竭力地挣扎着——###第141章何曾梦觉迷迷糊糊中醒来,只觉得身边有个人,在絮絮叨叨着什么,说什么却不清楚,只是感觉到他的存在以及他的心痛。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呢?外面似乎下雨了,正如我的心情,也在迷迷茫茫地下着雨。我的天空,是阴霾的,看不到一点光亮。我还活着,我为什么还活着,不和我的孩子一同去了呢?我只觉得撕心裂肺地痛。好痛!
“雅,我从来没有负过你,没有!”他紧抓着我的手,把我的手贴在他的脸上,不住地磨蹭着,仿佛要我知道他有多心痛,他有多么无奈!我想缩回我的手,可是却使不上劲,只觉得整个人好疲惫,好想再沉沉睡去。突然想到鹏程万里,心里一紧,一下子觉得清醒了很多:“万里呢,他怎么样?”
旁边的他仿佛一下子受到了感染,大叫道:“施太医,她醒了,你快来看看!”言语之中,满是喜悦之情。如果之前他能为我这么好,我还能感动,可是现在,我实在想不出原谅他的理由。我只觉得内心里一阵惶恐,用手抚摸着肚子,那里好像少了什么东西似的,空空如也。我的泪水就落下了,无语看着苍天,不再说话。这是穿越之后最痛苦的一件事,即使父母离去,我也没这么伤心过。谁说穿越女主因为有着21世纪人的智慧,就必定在古代处处化险为夷的,而我的遭遇,为什么就这么惨。我以前是穿越文看多了,所以理所当然,所以粗心大意,还是我真的比不上一般的穿越者?娘啊,我自以为在娱乐圈也算是个有才学的人啦,可我的才学,在这乱世似乎毫无用处之地呢?
“醒了就好,醒了就意味着度过了危险,只要在稍事休息,就没有大碍了?”施骆冰也露出欣慰的笑容,仿佛我们之前没有一点隔阂似的。
“我凭什么相信你?”我白了他一眼,心中还是不安定。沈天傲握了握我的手说:“雅,别这样,是他救了你!”
“我有要他救吗?他没有趁机对我下手,我还觉得奇怪呢?你不会是来当卧底的吧?”
“卧底?”两人异口同声。
“就是内奸!”
施骆冰讪讪地,眉头紧了紧,有点尴尬地说:“我知道侧妃对我有戒心,我也知道我曾经是对侧妃有非分之想,但我毕竟是魏国人,我从小受着皇上的关照。我知道我做了对不起皇上的事,但我看到你们找不到大夫,所以前来帮忙,真的没有别的想法。要是侧妃对我还有怀疑,那我先走了。”说完,遗憾地看了沈天傲一眼,低着头,悻悻地走了出去。
“施太医,我信你的诚意,没有人不犯错的。以后还要靠你的医术,我们才能对抗晋国。”沈天傲追了出去。我听见他对施骆冰这样说到。我的心隐隐地痛,这个傻瓜,真的一点都没有戒心吗?正所谓“疑人不用”,现在两军开战,而他又是曾经背叛的人,谁知道这样的人会做什么。为什么他是那么的大量?而我却反而好像是个小人呢,我只能做个黑脸吗?
“谢谢皇上,谢谢皇上,施骆冰以后再也不会做对不起皇上的事了!”施骆冰好像感激涕零。而我,尽量想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怎么都冷静不下来。“碧云!”我叫道。
“什么事,侧妃!”碧云揉了揉发红的眼睛,从门外走了进来,看着我,无语凝咽。
“万里哥哥怎么样?”我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用手摸摸她的手,看到她的颤抖,我的心也忍不住颤抖。仿佛,眼前有万丈深渊,而我,只是抓住一棵小树,在摇摇欲坠。我在害怕,可是却忍不住要问。我的心在滴血,而且无法停止。我隐隐地觉得不安,仿佛知道了答案,却仍在希望有人能告诉我一个好的消息。
“呜——侧妃,他,他还没醒来!道长说,如果他再不醒来,就有可能——”碧云一下子扑进我的怀里,哽咽着,眼泪“吧嗒吧嗒”下来了。
“你能不能扶我去看看!”我“哼”的一声,她的撞击让我感到心口一阵疼痛。看到枕边的水碧,隐隐地难过,可是却表达不出来是什么的心情。摸起水碧,感觉它在我手心的温度,仿佛很久以前,扯着他大叫,打他的胸口,骂他那重重回忆带来的温暖。原来,我的人生里,曾有过那样一个人,无怨无悔地为我付出,而我,却把这一切当作理所当然。
“你还没康复,不能出去!”沈天傲冲了进来,血红的眼睛仿佛要吞噬了我一样。
“不用你管!”我瞪了他一眼。
“你这女人,还是那么倔强!如果不是你的倔强,如果你愿意低头认错,或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说,“好好看着我,你要不要我管?”
“我没有错,我认什么?你已经把我休了,现在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我竭尽力气,用手掰开他的手,心中,仿佛火烧一样,只觉得我好恨,可是恨什么,却又说不上来。
“你没有错,难道是我错了?”他抬起我的下巴。我的眼睛刚好对上他的眼睛,那眼神,竟是一片迷茫,不像以前的深邃,不像以前的清澈。他几乎自语地说:“我没有休你,是你自己太笨!是你对我的信任不够,你连休书也没看仔细!我只想给你一个教训,让你知道,身在高位,不能以自己的感觉行事,我原本想既然把晋国公主驱逐出境,对你,也不能太纵容,否则,难平悠悠众口。不过,如果你来认错求我,我也会原谅你的。只是你什么也没做,你选择了离开我!你是不是太残忍,带着我的孩子离开我?”
“什么?”我听得愣住了,心中起了波澜。仿佛看不清眼前的一切,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仿佛一下子从云层跌入低谷,从低谷又跃入云端,然后又摔得遍体鳞伤,“为什么要做那么多事,你直接告诉我不就得了?”
“我以为以你的聪明,会明白男人的想法的,会理解我的!”他不住地摇着我,把我搂进他的怀里。痛苦地说,“我没有想到结果会是这样。我也有错,我不该只考虑到自己的地位,不该把父王的死全怪到你的身上,是我自己失察。雅,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他那一刻的怀抱,是那么温暖。可是我摸着肚子,一想到孩子没了,心就忍不住地痛,含着泪把他推开,淡淡地道:“带我去看万里哥哥!”
“不用去看他了,他还没醒,还不知道会不会——不要打扰他吧!”鹤****人从门口走了进来,看着我,老泪纵横,一把握住我的手说,“幽兰,师傅没来看你。其实一切都是师傅的错,师傅对女科不是很上手,所以不敢为你诊断。而且,如果不是师傅不察,一语道破玄机,才害了你,还有我的徒孙!”
我摇摇头,抿抿嘴,泪水从脸颊而下。窗外的雨淅淅沥沥,正如我此刻的心情。仿佛有着难言的苦,却说不出口,只觉得恍惚不安,似乎还在,却已经失去了,一时难以接受的事实。
“皇上!”门口传来小北的声音。
“进来!”沈天傲淡淡地道。
“侧妃醒来了,那就好!”小北看到我,露出一丝笑容,转身对沈天傲说,“皇上,玉京城并非久留之地,我们虽然来的都是高手,但毕竟在他们的地盘,经不起他们三番五次地折腾。不如先换个地方,最好,能先返回魏国的国境。”
“可是侧妃他们——”沈天傲愣着。
“我没事,只是万里哥哥!”我想了想说,的确,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是不利,苏巧皎不会那么容易罢休的。如果再次落到她的手里,我的处境可能会更糟!
“我们找最好的马车,铺上最软的棉被,希望他没事!不然,我担心,我们会一起被缚。”小北说,“我怕侍卫们挺不了多久,他们在这里,日夜不敢睡,吃的也不习惯。所以——”
“那我们明日就启程,返回魏国!”沈天傲想了想说。我点点头,突然想起一个人,忙道:“小北,不,符将军,你能不能乔装进入玉京城,打探一下洛大哥的消息?”
“洛赢?”沈天傲和鹤****人不由大吃一惊。
“是,他曾经来救过我,不过被谭笑圣追杀,现在不知道怎么样了!”
“我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恨我啦!”沈天傲淡淡地,有点难以琢磨的表情,道,“为什么我总是比他们慢一步?都是你的万里哥哥,伤了我的手,害得我骑不了快马!”说着,朝我示意他那受伤的手。我瞪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有着点点的痛,不过没有表露出来。不能就这样原谅他的!
“是,侧妃!”小北点点头,朝我微微一笑说,“侧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否则,我无法向春桃交差呢!”
“哈哈!”众人大笑,气氛终于缓和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