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
有点暗淡的天气，还微冷。风吹着马车的帘子，透进来一些早春肃杀的气息。阳光照在心老夫人的脸上，那张沧桑的脸让人读到了岁月的无情。她的眼睛微眯着，打量着我，仿佛在欣赏一件心爱的珍宝，那么不舍，那么地想拥入怀中，但是，在这之中似乎又带着一些阴冷，那种纠结矛盾，让人说不上来的不舒服。我知道，她在想心妍，她那可怜的女儿。我低垂着眼，不再看她，目光停在冬梅身上。她的眼神很无助，从来没见到过她这样的丧气，她的双手放在膝盖上，不住地揉捏着，看来很紧张。我把我的手放到她的手上，向她使使眼色。她会意了，解下身上的披风，盖在老太太身上，却是无语。心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也无语。马车里的气氛一度很尴尬。
想起此行，老太太是说要天做决定，看冬梅能不能做她的儿媳妇，其实就是去求签。求签这种事，只能靠运气，并不可信，可是古代这些人，就是相信这些，没法！也好，就让老太太如愿吧，虽然我只是去做个见证。
马车缓缓前行，穿过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月老庙在郊外，偶尔也能看到三三两两的行人。不过，还是让人觉得荒凉。走了一些路，都是平安的。我等着意外的到来。突然，马好像受了重击，一跃而起。我们整个人都往外翻，只听见车夫的惊叫声。老太太一阵惊呼，身子被冬梅紧紧地抱住了。我们都滚向了车外，马惊啸着远去。还好，是一片草地，有着温润的泥土，冬梅被老人压在下面。我们都没什么大碍。
突然，一个黑衣人出现了，一声阴冷的剑光刺来，目标却是老太太。看到她的眼神，霎那间的惊恐，人几乎傻在那里。冬梅一个猛扑，挡在了她的面前：“别伤我婆婆！”老太太的眼神疑惑了，仿佛看到了一丝亮光，嘴上却说：“你走开，不用管我！”
“婆婆！”冬梅一喊，站了起来说：“我不知道你和心家有什么仇，要杀你就冲着我来！”我的心不由一震，我事先并没有告诉她我的安排，想不到她真的会这么做，心家的媳妇，她这辈子都逃不了了。
看到欧阳啸的眼神，似乎一震，挥剑砍向她的手臂。她也不闪开，只是坚定地看着，那剑刺伤了她的手臂，有血冒出来。老太太震住了，嘴唇不住地颤抖。我紧张地上前，吹了一声口哨，一个身影飘了过来，一身白袍。老太太一愣，叫道：“洛赢？”黑衣人一看，马上离开了，留下话来：“算你命好，有人挡着！”
我忙扯下衣服的一角，为冬梅包扎起来，感慨着说：“幸好我叫洛大哥暗中保护我们，不然——心老夫人，我们还要去月老庙吗？”于是，用眸光瞄了瞄她。她却说：“去，都到了边上了，当然要问问！”我看看冬梅的伤口，不由皱眉，想不到这一计还不成。老太太看了看冬梅，没有说话。又看了看洛赢，还是没有说话。倒是洛赢，开口了：“当年你棒打鸳鸯，如今还要重演吗？”
老太太怔了怔，嘴角颤抖着，还是沉默。我只好挽着冬梅的手，往月老庙走去。
月老庙里，是一些虔诚的男男女女，有的问卦，有的占卜，有的求签，香烟缭绕。我们在月老面前跪下了。心老夫人拿出签筒，不住地摇起来，嘴里念念有词：“我家鹏儿和冬梅究竟有没有缘分，请月老明示！”冬梅很紧张地看着她。
“啪！”一支签掉了出来，是“上上签”。老太太一愣，点点头，说：“我去解签！”站在一旁的洛赢接过签筒，摇了起来。“你求什么？”我不由地问。
“姻缘！”他朝我一笑，一向忧郁的眼神竟然明朗起来。
“换个签筒吧！”
“为什么？”
“你换吧！”
“不用了，还不是一样？”说完，他摇了起来，掉出来的，也是“上上签”。他高兴地去解签了。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拿过签筒，放到一边。谁会知道，这个签筒里的，都是上上签呢？
冬梅陪着老太太回来了，老太太的眼角有了一丝笑纹。冬梅羞红着脸，把签文递给我说：“小姐，你看！”我一看，上面写着：“欲问姻缘事，佳偶上天成；命里已注定，夫妻同鸳鸯。”不由笑道：“你和心鹏是上天安排的姻缘，现在应该高兴了。心老夫人，还要不要去掷圣杯啊，那样更确定！”
老太太终于摇了摇头说：“一次就够了，上天会明白我的诚意的。我以前是看不起冬梅的出身，现在想来，是我太偏见，只要两人同心，我就不该计较那么多。现在上天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样呢？何况，今天她还那么地保护我，我真的不该。人老了，也糊涂了。只是太子妃说会帮鹏儿安排个更好的姑娘，可能要逆她的意了！”
太子妃？说的是苏巧皎吧？于是我笑笑说：“她那里，就由我来回绝吧！”老太太朝我点点头。这时，看到洛赢笑眯眯地走过来，叫道：“司空姑娘，你看，我也是好签呢！”
“那就恭喜了！”我淡淡地看了他一眼。看到心老夫人看他的眼神，有些无奈，有些悔意，他们，也该彼此原谅了吧！
回头瞄了瞄趴在掷圣杯那地方的桌子底下的欧阳啸，嘴角不由上扬，还真是委屈他了。向他眨了眨眼，转身，牵着老太太手，往外走去。
“小姐，你不问问姻缘吗？都到了这里！”冬梅的脸色终于有了喜色。
“去问问吧！”洛赢也说，白袍在光下异常的闪耀。
“我的姻缘早就已经到了，问了也是白问！”我笑了说。看到洛赢的眼神，竟然有着一丝怅然，是我多心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