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学校的操场上分手，婉丽在想要不要跟郑丽萍说，如果说该怎么说。她没有注意到灯影里的海涛，直到她在进宿舍楼的时候，他才走了过来：“你去哪里了？我等了你一个晚上。”
“啊？哦，是你呀。你怎么在这里？”婉丽这才看到他。
“我在这里等你了一个晚上。”
“哦，我跟吕阳出去了一趟，你找我有事？”
“是不是每个男生约你都会赴约？你是怕没有人约你吗？”他的声音有压抑的怒气。
“你说什么？我怎么了？你有病啊？”真是莫名其妙，说完这些婉丽扭头便要往宿舍楼里走。
“柳婉丽，我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请你不要考验我的耐性！”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臂。
“我告诉你，我本来就是这样，我又没有让你忍，你受得了就受，受不了就请便好了。”婉丽的倔脾气也上来，再说这件事本来就不是她的错。
“好！柳婉丽，这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他用手指着她。
“你放心好了，我不会后悔的。”婉丽一把打掉他的手，一甩手走进了宿舍楼。
婉丽一直没有跟郑丽萍开口说关于吕阳的事。郑丽萍也一直沉浸在她的世界，就在今天的上午她才收到李海的信，这是婉丽在无意中看到的。丽萍拿到信时的表情是快乐的，对于正在恋爱中的女人来说，情人的任何一件东西都能引起她的快乐。何况，这个情人还是她的丈夫。婉丽不知道她对于吕阳的愧疚有多少，可是她猜想至少她少了份心理负担。如果当初她没有在上学的路上遇见吕阳，那么，她的快乐是不是会来的早一些呢？而不是在经过了这么多的痛苦之后。
海涛躺在床上，盯着蚊帐的顶面。此刻的他被愤怒包围着。他从没有这样的经验，以前的他在女孩面前都是无往不利的，他从来没有这样吃瘪过。他想起了那天晚上在婉丽跟前流下的泪，想到这里，他懊恼地翻了个身，那个时候，他还以为婉丽被他感动了，却没有想到仅仅过了几天，她居然又频繁地跟另外的男生约会了。从看到婉丽手里拿着别的男生的衣服开始，他就有了隐隐的怒气，后来见到了那个叫什么黄什么的男生，他感到了莫名的压力，而这压力又在见到婉丽与那人相见后的表情而转化成了愤怒，这愤怒让他今天下午等她时变得更盛。就在今天的下午，他已经想到了无数种婉丽与那个叫黄什么的人在一起的情形，只是他没有想到婉丽会跟吕阳在一起。尽管事情并非他的想像，可这依然成为了他爆发的出口。女人，你的名字果然就是叫虚荣！他又愤恨地翻了个身，暗暗下了个决定，从今以后决不再看她一眼！这样想着，他渐渐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起床，他的第一念头是今天要怎样才能约到婉丽，至少能一起到……呃，不对，他昨晚才下定决心不要再理她的，这会……他用力将手中的牙杯墩在水池上，打开水龙头，用力地洗着脸。
第一节下课的时候，他站起身来想要去婉丽的班上去看一下的。想起昨晚的事，他又重重地坐了下来，是了，不能再去找她了，不能了！他一拳砸在桌子上。
“哇！司徒海涛，你干什么，吓了人家一跳。”一个女生抚着胸口站在他的桌前娇嗔道。
斜眼看过去，是班里那个自诩为班花的女生，典型的南方女子。
“烦！”海涛转过头趴在了桌子上。
“海涛，海涛，我有话要说。”她推着海涛。
“哎呀！什么话？快说！”海涛很不耐烦。
“我想，我想……”她的脸突然红了起来，话也说不去了。
海涛只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要说什么了。其实从一入校开始，她就从来没有掩饰过对他的好感。只是他从来也没有在意在过，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他突然有了个想法，也许这样会让婉丽后悔也不一定，他还记得上个学期的老师事件，那个时候他不过是说说，而并没有做，却让婉丽吃了那么久的醋，虽然也让他吃尽了苦头，可是毕竟知道了婉丽的心意。想到这里，他突然笑了一下。那个女孩并没有料到他会笑，竟一下张着嘴愣在了那里。
“呃，那个……”海涛想叫她的名字，却突然发现竟然想不起她叫什么。
“什么？”女孩缓过神来，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话。
“你叫……”
“你不知道我叫什么？你居然不知道我叫什么？”那个女孩吃惊而又生气，转身就要走。
“我是想说，我想约你出去走走。”
女孩要走的脚步一下停了下来，像是跟自己的内心挣扎了一下，最终海涛的话还是占了上风。她转过头，看着海涛：“真的？”
“你叫？”
“我叫陆云。”
晓彤在他们一同报到之后，就人间蒸发了，遍寻不到她的踪影。有的时候，婉丽很想跟她谈一谈的，关于海涛，关于黄建江，可是婉丽却无从找到她。每次去问，她们宿舍里人都会告诉她：她出去了。跟谁？不知道，好像是外校的男生。婉丽在心里纳罕，这个家伙真是可以，什么时候找了个外校的男生。
两天之后的一个晚上，婉丽终于在宿舍大门外等到了她。跟他一起回来的那个男生，怎么看怎么眼熟，看婉丽疑惑不解的样子，她指着他说：“你忘了，去年跟我们一起走庐山的杨诚。”婉丽一下想了起来，对了，正是他。还不待她跟他打招呼，他倒先开了口：“那个司徒海涛呢？怎么没跟你在一起？”这家伙倒记得清。
“他为什么非得跟我在一起？跟我又没有关系。”
“可是我记得他是蛮喜欢你的呢。”
“他喜欢的人蛮多，又不是我一个，哝，你看，那一个不是？”婉丽扬了一下头，一努嘴，海涛跟着一个模样娇俏的女生走了过来。她很想装作没什么事的，可是她的眼睛却没有来由的刺痛了一下，让她忍不住揉了一下。
海涛显然也看到了他们，男生的友谊总是很奇怪，尽管有大半年没有见面，可是海涛与杨诚两个却很亲热。寒暄过后，杨诚很自然地问起了一直站在旁边的女孩：“也不介绍一下，她是谁？”
“她呀，是我的女朋友。”在他们说话的当中，婉丽的眼神一直是在看别处，当他说出“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虽然她的心下一惊，接着“怦怦”乱跳起来，可是她一直忍着没有再看他。晓彤仿佛很吃惊：“她是你女朋友？婉丽！”她叫。
“干嘛！叫的这么大声。让你吓死了。”婉丽借口抚着胸，“嗳，你们说完了没有，如果没有就请继续，我先回去了。”说完不待晓彤说什么，直接就走进了宿舍的大门。婉丽想这便是那晚海涛说的“后悔”的话了。原来是这样，上一次还算是背着，而这一次则有些明目张胆，他以为她会怎样，会当着他的面失态吗？会哭给他看吗？说真的，她还真得感谢他上个学期给她的打击，让她炼就了能这样的不动声色。他会怎样，失望抑或是窃喜？可是，这些都跟她无关了，从此之后，他们便路归路，桥归桥了。是谁说过如果相信男人的话，母猪都会上树了，真是果然不假。
第二天，刚一放学，晓彤就逮到了婉丽。婉丽知道她一定会问关于海涛之事，原本她去找她也是想对她说一说，可是她忽然之间发现竟不需要了。海涛跟她已没有了任何的关系，那么她还有什么可说的？
“你和海涛到底怎么回事？”果然，她开门见山。
“什么怎么回事？你也看到了，他跟我还有任何关系吗？他的女朋友你都见过了，干嘛还问我？”
“正是因为我见过了，才要问你。前几天你们不是还好好的。这才几天？”
“你不知道，他的本性如此。这又不是第一次，第一次我还有力气生气，而这一次，不要说有没力气跟他生气，就连生气的立场都没有，所以，你就什么也别问了，万事顺其自然最好。”
“你……”
“别说了，快去打饭吧，再不去真的就没饭了。”婉丽打断了她的话，率先往宿舍走去。远远地，看到海涛跟那个女生有说有笑的在宿舍大门外的栏杆上依着吃饭。
端上饭盒时，婉丽忽然失去出去的勇气。翻出应急的方便面，只用水一泡了事。
是春天了，外面的太阳正好，宿舍里只除了郑丽萍在之外，其余的人都出去了。正好，婉丽想趁这个机会跟她谈一谈吕阳的事。
“你知道吕阳为了你的事跟他们家里闹翻了吗？”
“你说什么？闹翻了？什么时候？”郑丽萍显然吃了一惊。
“你不记得在上学期放假跟吕阳说了什么吗？”
“我……我说了……”她的声音一下低了下去。
沉默，一直沉默。婉丽在沉默中结束了她午餐。
“我觉得。”婉丽不想再沉默下去，“你们最好能谈一下，很多事，由外人来说都不是很合适。而且，说真的，我曾经很羡慕你们的，羡慕你们的勇气。可是如果你们连当面说分手的勇气也没有的话，那真的让我太失望了。”
郑丽萍依然一言不发地坐在那里，埋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终于在婉丽没有了耐心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她忽然站了起来：“你说的对，我的事，还得我去面对，我要当面对他说对不起。”
“好，这样你就可以完全放下心理负担。而且这事越早解决越好。”说着婉丽上了床。
“可是，婉丽，你能不能陪我去，我还是有些……”她看着她，样子楚楚可怜。
“我？我实在是不想介入到你们中间。”
“婉丽，陪我去，好吗？”
“好吧，好吧。”婉丽实在看不下她泫然欲泣的样子。“这样，我送你过去，等你们见面了，我就回来，行吗？”
“好。”
婉丽用力挠挠头，长叹了一口气，起身跟她走出了宿舍楼。
海涛依然在楼门外，只是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女孩，郑丽萍一看到他，便反射地看婉丽，她却若无其事地没有回应她。
“怎么了？你们。”
“没什么。”婉丽摆弄着手里饭碗，那是那一天吕阳扣在食堂里的，而她一直没有顾得上去还他。
很巧，吕阳正好出了男生宿舍楼，他的精神看起来好了很多。
“嗨，吕阳。”婉丽大叫，怕他没有看到她们。他应声停了下来，在看到郑丽萍的时候，他的身体明显地震动了一下。“还你的饭碗，我免费为你保存了好几天了。”
“谢了，这几天，我一直借别人的碗用呢。”吕阳朝她笑了一下。
“不用。我把郑丽萍带来了，有些话，你们当面说还是比较好，我这个中间人很不好当。”
吕阳闻言将头转到了一边。郑丽萍则有些尴尬地看看他再看看她。
“咋了？不想谈啊？还是嫌我多事？”
“没有。”吕阳赶紧摇头。
“走吧，把话说清楚了，就算不是朋友，至少还是学友，总不会成仇人吧？”
吕阳看了一眼郑丽萍，将碗交给了走过来的同学，让他帮忙带回去，便头先走了，婉丽拍拍郑丽萍，示意她跟过去。他们一前一后地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婉丽忽然感慨万千。她还记得他们初相识时，她曾经是多么的羡慕他们，为他们的情，为他们的勇气。然而，这段一直被她羡慕的恋情就这样无疾而终了，她的心一下空落了下来，一时之间，竟有些伤感。
婉丽慢慢地往宿舍楼走，时不时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你那天……是为了他们？”海涛拦住了她的去路。
婉丽努力将眼神聚集到他的身上，努力在消化他说的话意思，可是她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的思想还停留在她认识郑丽萍他们的那个时段。
绕过他，婉丽继续前行，在这样的时候，她不想有人来打扰她。
“婉丽，我在问你话！”海涛拉住了她的手。
“放开我。”婉丽轻轻地说。
“你放开她！”一个高音突然出现，婉丽的手臂被猛地拽了一下，很痛。而她被这突然的袭击一下清醒了。
是海涛的那个新女友，她一手抓住海涛，怒视着她。
婉丽皱着眉冷冷地看着他们，那个女孩大概还想对她说什么，被她这么一看，竟有些心虚，转过头对海涛说：“你离她远点。”
“对，没错，你最好让他离我远点，不然，有你后悔的还在后面！”婉丽第一次说这样的狠话。尽管这狠话对她来说并没有意义，可是海涛的眼神明显地亮了一下。
抛下他们，婉丽走进宿舍楼。背后的他们一声高一声低地在争着什么，但与她无关。回到宿舍，一头扎到床上睡了起来。
当爱情遇到现实
还是这条小路，路边也还是那些树、草，还是……呃，他们两个人，只是再也没有那时的亲密与默契。
郑丽萍跟在吕阳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他的头发有些凌乱，衣服的后摆也起皱了，以前他是个很爱整洁的人，头发长了会立刻去理，衣服不平想办法也要整平，然而从这个学期开学到现在，也不过是一个多月的时间，他看起来就瘦了很多。记得她刚到学校的时候，因为内疚，她曾偷偷地去看过他，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她的心已变了，看起来也很平和快乐，而如今，不知是因为她的心境变了还是别的原因，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都笼罩在悲伤里，让她就这样看着也忍不住心酸。
走进湖大的校门，穿过教学区与生活区，沙湖已远远在望了。这个时候的人不是很多，大多数都在湖边的石凳上坐着，或在湖边散着步。
吕阳站了下来，四处看了看，显然他是在找适合他们谈话地地方。他的目光绕着湖边的路走了一圈，终于落在了湖心上的小亭上。他并没有看丽萍径直往那里走去，亭子因为建在湖面上，而这个时候湖上的风还带着寒意，大多数的人不愿意去上去，而对于他们，却是再好不过的地方了。
吕阳随意在坐在亭子上的石凳上，并没有招呼丽萍。丽萍站在他的侧前方，低着头局促地揉着衣角。
沉默，再沉默。
丽萍抬起头偷偷地看了一眼吕阳。后者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湖面。
“吕阳，我……我……”丽萍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有什么话，说吧，我听着。”吕阳并没有看她。
“对不起，我们……我们不能在一起了。”
“为什么？”吕阳冷冷地问。
“因为，因为我已经结婚了。”丽萍几乎哭出声来。
“你结婚了？我早就知道你结婚了，可是你给我说过，即使你结婚了，你也不会爱他！你也要回去跟他摊牌的！你要跟他离婚的！”吕阳冲着她大吼。
“是，我是说过，可是我不能。放假一回家，我就还想像去年那样的躲着他，可是我毕竟跟他结婚了，我躲不了，也躲不成。而且我家里人都反对我离开他。我知道你很痛苦，我也很痛苦！”想起初一回家时的委屈，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你痛苦？你有多痛苦？你的痛苦有我的多吗？也许刚开始你是痛苦的，可是后来呢？后来你也敢说你还痛苦？我看你不但不痛苦，反而夜夜春宵吧？”
“你……”丽萍想要反驳，却想不出该怎么反驳，是啊，到了后来，他们难道不是夜夜春宵吗？临来上学之前，他们不也是那么依依不舍吗？
“我真傻！这个假期我跟家里人都吵翻了，我说了多少伤人的话，我以为你也会一样，你也会为了我们两个的幸福而争斗的，却没有想到，当我在家里做恶人的时候，你们却在那里卿卿我我，甜甜蜜蜜！”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能从家里逃出来吗？我能去找你私奔吗？说真的，我到现在连你的家在哪里都还不知道呢！而且我不能为了我一个人的幸福就把我们一家丢在那里了！”丽萍冷静了下来，她一把抹去脸上的泪水，她知道，今天必须将心里话说出来，不然她将一直会背负这良心债：“是，我是说过要跟他离婚的，可是你想过没有，我如果真的跟他离了婚，我们家里的其他人怎么办？我爸爸不过是个退了休的工人，我妈也是个家属，我的弟弟妹妹都在家里待业。人家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我就是接了我爸的班才有了工作，而我能来这里，也是因为答应了跟他的婚事，如果，我真的跟他离了婚，就算到时候我跟你走了，你说，我爸妈怎么办？我弟妹怎么办？在那里他们可能永远都没有出头的日子。何况在你没有能力把我调走之前，我回去之后，还不是得回到那个小道班，在那里日出而做，日落却不一定息。那个时候以我的身份，分给我的工作一定会是最苦最累的。那种日子，不要说过了，就是现在想一想我都害怕。我不知道你看过那些在道班上干活的那些女人了没有，因为劳累，她们不过三十多岁就老得跟四五十岁的大妈没有什么区别，干着一点也不比男人轻松的活，穿着分不出男女式样的养路工服，满口的脏话，身体要么粗壮胖大，要么干瘪瘦弱，在一年里最好的季节，她们每天面对的是沥青、砂土；在她们人生最美的季节里，看着她们却只有荒滩、戈壁！我跟你说过的，在我来上学之前，跟我同住的那个叫徐梅的女孩，本来比我还小两岁的，可这次回去见她一下竟像老了四、五岁一样，这也不过一年的时间。看到她的现在，我真的怕了，所以，无论我背负怎样的罪名，我不要也不愿过那种日子！”
吕阳沉默了，他在单位的时候，不是没有下过道班，不过因为他的身份比较特殊，所以在道班上干的活也是很轻的。而那些与他同道班的女人也确如丽萍说的，在她们的身上几乎看不到女性的性别，她们每天穿着的都是与男工人一般无二养路服，而她们中的有些人说出来的话，甚至比他们男人说的还要粗鄙。这是他完全不能接受的，其实，在认识丽萍的最初，他也问过她的工作环境，而她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就是在道班上。他不是不吃惊的，然而因为没有亲眼看过，在心里他也就下意识地抵触这种形象，如今被丽萍这么说出来，他还能再说什么呢？
“你不愿过，也可以不过，只要从这里毕业回去，我们可以直接去我们单位，我可以跟我爸说把你直接调过来。”他喃喃地说。
“调？你以为那么容易的？到时不但调不过去，恐怕连我的工作也会没了。而且，你的单位？你不是辞职了吗？你回去，单位接不接收你还是一回事的，再想安置我谈何容易？到了那一步，我们难保不会互相埋怨，埋怨之后呢？争吵、伤害会随之而来，真到了那一步，我就是再想反悔也容不得我了。”
“可是我真的不甘心！”
“你以为我就甘心了？在没有遇到你以前，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这样过了，对于李海我真的没有抱太大的希望。是你，给我点燃了未来生活的美好希望，可是还不等我看清，我却发现那不过是昙花一现的海市蜃楼。那种失望之后的绝望又有谁能体会？我知道因为我的背叛让你很痛苦，这是我欠你的，可能一辈子也无法偿还，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的家人没有陷入痛苦的泥淖，至少他们现在还算幸福，还有李海，他还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他也是幸福的，这对我也就足够了。”
吕阳不再说什么，他不能否认丽萍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很在理的。假期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就这个问题问过他的父亲，当时他的父亲就跟他说：你以为调个人是很简单的事么？如果这个人只是个普通工人也好办，但问题她跟她们的段长家里有关系，那么就很难办了。这并不是他们这个系统的单位是这样，而是整个社会都是这样的。如果把她家整个迁过来就更不可能了。有些问题并不是你想像的那样的简单。那个时候，他以为这不过是他的父亲给他的一个托辞，一个借口。可如今这话再从丽萍那里说来，他不能不承认他们的考虑是对的。对于他来说，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单位没有工作的人而已，人微言轻，谁会买他的账呢？
“唉！”他仰天长叹一声，一行泪从他的眼角滑落。爱情，爱情到底是什么？在你深陷其中的时候，你会为她痴为她狂，你甚至可以为了她放弃一切。你以为你这样的捍卫的爱情一定会如你一样坚强、牢不可破。然而，在现实面前，她却连应战都还没有便溃不成军了。这让他情何以堪？
“吕阳。”丽萍担心地叫。
“你走吧，你我之间已没有什么了，用婉丽的话说，我们最多也不过是校友而已。在我为了你伤害了家人之后，我没有办法大度到和你成为朋友的地步。”吕阳抹去脸上的泪水，站起身背对着丽萍。
“对不起，吕阳。是我背叛了我们之间的约定，我很愧疚，但我不后悔，真的。我也不奢望你会和我成为朋友，就算你有这样的肚量，我也没有那个脸面。我只希望你以后能找到一个适合你的，爱你的女孩。”丽萍看着吕阳真诚地说。
“什么也别说了，你走吧，我自己一个人静一下。再见，不，永不再见！”吕阳走到亭子的另一面，背着着丽萍，对她挥了挥手。
“永不再见！”丽萍对着他的背影低低地说起四个字，转身走了。
他们这一挥别，在彼此的心里都知道，这一走，他们两个都将会成为陌路，也许多年之后，再想起，无论是他与她，或她与他都不过是个名字的符号，也或许连符号也不会是，只有个模糊的印象。在每个人的爱情里，在每一段的故事中，时间总是充当了最好的魔术手，他或将人们的记忆除去，或将人们的记忆美化，留给人们总是那句话：那个时候的我们……那个时候的我们怎么样了呢？我们早已记不清了，记着的总是一些无关紧要的、无伤大雅的人或事。
丽萍回来之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婉丽也没有问，毕竟，这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事，与她无关。不过婉丽尽管没有问，但她也能大概猜出他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谈话，毕竟，丽萍现在已不可能再与吕阳再续前缘了。她也只知道，打败他们的不是别的，就是最严酷的现实，如果，李海不是段长之子，如果，丽萍如她一样没有工作，如果，吕阳并没有辞职，那么他们之间的结局一定不是这样，以他们两个人的性格，两个人必定会博一下的。可是有了这太多的如果，等待他们的只有是这样的结局。丽萍在回来之后的两天除了将自己藏在床上之外，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然而婉丽却知道，她一定是在悼念这段属于她的江南之恋。两天之后，丽萍便像没事人一样，不过她写的信更多了。
看着她，婉丽常想，如果是她，她会怎么样呢？就不要说丽萍了，无论是海涛还是黄建江他们两个人的家都跟她不是在一个地方的，尽管都在新疆，可是新疆那么大，毕业之后，她会坚守这份感情吗？她会为了海涛或黄建江而义无反顾地抛去父母而跟着他们中的一个，她会做到吗？她真的不知道。
在爱情来临的时候，她能如子君一样为了爱而献身吗？而当爱情遭遇到现实的时候，她会不会也走子君的路呢？
这些问题任她怎么想也想不通，想不透。最后，她决定不再去想了，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只有走到了那一步才会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而现在她所有的想法只能是杞人忧天而已。何况这个时候的海涛已是别人的男朋友了，跟她已无任何关系了，至于黄建江，未来的变数还很大，谁知道以后会怎么样？而且他跟她什么还没有说呢。想到这些，她终于放下的包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