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午餐，虽然说是便饭，这个便饭可不是随随便便的，仍然是非常丰盛。但是吃饭的人，注意力都没有在那些一道一道端上来的菜上，而是在互相交头接耳的说话。贺书记主动邀王书记，坐在主位上。他很殷勤的让王书记品尝普洱茶，其实，他是心里有点不安，对王书记低声说：“王书记，我们那个退休了的总工程师老黄，业务水平虽然很高，可人确实太老实了，他就不知道，在什么场合该怎么说话！”
王书记当然听出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但却装出不明白的样子说：“我觉得黄总说那条闲置的铅冶炼生产线，说的实在是太好了，可以说最少使这条生产线的建设提前半年完工，这对我们是非常重要的。”
贺书记见他假装糊涂，就摊开了明白说：“我是说他说六盘水的********H县长，来缠着我们非要上那条生产线，硬说他们县的资源和其他条件怎么这么好的那几句话。他说话的时候，就没有想想在座的你也是********，而且，也是来说项目的。其实他绝对是无意，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
王书记连忙说：“老领导想的也太多了，我倒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合适。我们这些当********的，特别是经济不发达的小县书记，那一个出去跑项目不是这幅嘴脸。都是说我们的条件多么多么的好，到最后兑现不了，就弄成半拉子工程来，这是通病。不过，老领导你可以相信，我这回来可不是那种有条件要上、没有条件也要上……”
贺书记知道他又想歪了，忙说：“你怎么想到这上面去了？我说的可不是这个意思。你们这次谈的这些项目，我完全相信你们有这个实力。和你一起来的那两位，当面就承诺了，在项目实施之前，就先把资金打过来，那我们还有什么后顾之忧……”
“贺书记你完全可以相信陶总和马总，他们到我们县还不到三天，就先从他们总部划了五个亿到我们县的建行。所以资金绝对是有保障的……”王书记信誓旦旦的说。
贺书记打断了他的话：“我绝对相信你的话，有林帆的介绍，我还能不相信陶总和马总的实力？其实我说的只是。我们打算派黄总到你们那里做全面的管理工作，他不仅有管理大型企业的能力。而且，在我们厂很有威信，我们将来派到你们那里的技术人员，由他协调关系是再好没有了。”
王书记忙说：“那当然，有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专家做总指挥，肯定会……”王书记突然灵机一动，说：“哈哈哈，贺书记，你说了这么多的拐弯儿话，原来是要我不要心存芥蒂，不要计较黄总的那几句话。怎么会？我能那么小肚鸡肠吗？我肯定会更尊重这位老专家。”这番话说得贺书记也笑了，他们各自把眼光向黄总哪个方向看了一看。他们看见黄总正在和林帆小声地说什么。
陶雯雯的座位左面是马总，右面是那位技术副厂长，陶雯雯已经知道他姓魏，就客气的和他聊了两句，等到知道他是专门负责金属铟提炼车间的时候，就把他介绍给坐在魏厂长右边的关锋，让他们多谈谈。她自己知道今天自己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一改往日在碧云居当老总时那种交际公关的做派，正襟危坐、不苟言笑。除了偶尔向王书记和贺书记示意让他们吃些什么菜以外，很少说话。
林帆看着他这位女学长，今天那副尊贵高尚，严肃的样子，不禁想起来周慧挖苦他的话，和自己为她辩解说她是交际花的话。他心里那么想，不免流露在脸上。在他左面坐着的黄总看到林帆看着陶雯雯，脸上流露出一种令人费解的微笑，就对林帆说：“嗨，林帆，你在想什么呢？”
林帆心里一动，又不想暴露自己的思想，就随口说道：“我在想，您老说六盘水********H县长的话，我们王书记听了肯定不舒服。”
黄总可没有想过这些，听了这些话，一回味儿，还真是觉得不妥，后悔不迭地说：“看我怎么忘了这茬儿了，真是的。”
林帆见老头儿悔之不及的样子，心里有点不忍，赶快安慰他说：“不过，你也不要太在意，你提供的那个闲置的铅生产线会让他大喜过望的。”
黄总觉得大概也可以将功补过了，就对林帆提出了早就存在心里的疑问：“林总，怎么这么别扭，叫你小林，这种场合又觉得不合适。我早就想问你了，上次我见过你，保卫处长跟我说发现……”
“我和贺书记说好了的，不让提前边的事儿，就当我从来没有到过你们厂……”林帆提醒他说。
“奥，对对，我又忘了这茬儿了。我只是觉得你这人挺神秘的，特别是你有这么一位更加神秘的美女老板，她竟然能操控那么大的资金量。而我还看出来，她对你特别赏识，我没有看错吧？”黄总小心翼翼的小声说。
林帆看他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禁有些好笑，为缓和气氛，就开玩笑地说：“没想到黄总还是挺有鉴赏力的，你说我们老板是个美女，她还确实是个美女。一个美女而又能操控那么大的资金量，确实是够神秘了。不过，对于我，她就是一个老板，我必须按她的吩咐把她要我办的事做好，我只是她的一个雇员。至于她愿不愿意赏识我，那是她的事，不是我能左右的。黄总，你说是不是？”
黄总看着身边这个精明的小伙子笑了，他用手拍了拍林帆的肩膀说：“好呀，小伙子，你真会打马虎眼，你这是王顾左右而言他！你明明知道我问的什么，可是你偏不往那上面提。”
林帆笑了笑，附在黄总耳边小声说：“黄总，论年龄你比我爸爸大得多，快赶上我爷爷了，我该叫你一声大伯了，叫爷爷我害怕把你叫老了。我怎么敢和你打马虎眼，只不过，你问的两个问题，都不方便现在告诉你。什么原因以后我会告诉你的，以后有的是时间，我知道贺书记已经定了，要你去做指挥援助我们的项目的总指挥，这可不是三五个月的事儿。”
黄总也笑了，他也小声说：“真是鬼精灵，你怎么知道？他开会前才给我说。”
“猜也能猜出来，要想指挥动你们厂的那些资历深、职称高的的技术人员和管理人员，除了你还能有谁？他们除了你还能服气谁？这不明摆着的吗？”
隔着桌子，陶雯雯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但见他们不时的看看自己，知道说的与自己有关的话题，也就不时地欠身向黄总让菜、请他喝饮料。
技术副厂长殷勤的的站起来，对客人说：“谁能喝酒？喝什么样酒？说一下，叫去拿两瓶来。”
马处长看了看陶雯雯，陶雯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就赶快说：“我们几个还都不会喝酒，你们要能喝就喝吧！”
贺书记笑了笑说：“不会喝更好，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谈，不喝酒工作效率更高。再说了，在座的有几位年轻人，不要让他们感染上这种坏习惯。我感觉，咱们还是喝饮料和茶更好。”
说着说着，菜已经上齐了，由于没有酒，省去了劝酒让酒，互相推让的时间，这顿饭不到四十分钟就结束了。
饭后，见其他人都去休息了，黄总向林帆使了个眼色，要他跟着自己走，他带他去了一间休息室，这是接待贵宾用的，很宽大、豪华。带上了门，那么大的房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窗帘都没有拉开，房间里光线不强，显得幽静。
黄总把随手带来的两瓶矿泉水，放在茶几上，示意林帆在他身边坐下。林帆连忙说：“你是老前辈，你先坐。我觉得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讲好了。”
两人坐下后，黄总先开口说：“林帆，我不会再问你，已经说过的不能问的那两个问题。我只是觉得，你们这个企业的资金太宽松了，我想知道，陶总和马总他们承诺的能不能办到？这不是我太多疑，而是以前的教训太多了，目前又是经济低迷的情况下……”
林帆听明白了黄总的意思，就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黄总，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害怕再碰上一个六盘水的********，对不对？”
黄总布满了皱纹的脸上，露出不好意思的样子说：“是这样，这个话很难开口。”
“你老对我说话，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开口的，你有这个想法，再正常没有了。以前有过太多这样的例子。恐怕，六盘水的事儿，你们这样的国营大厂遇到的，恐怕也不只是一件两件了。不光是你，就是贺书记和我私下谈话时，也有这种顾虑。不过，这次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跟贺书记说，考虑事情不能像预先考虑的那样，完全顺利进行倒是应该的。不过，这次咱们干的事，不管进行的怎样，都不会给南方冶炼厂造成损失，这一点我可以肯定。”
林帆见黄总的嘴吧咋了一下，却没有说出什么，就继续说：“为什么我可以肯定这一点？就是因为他们可以预付资金呀！黄总，您老想想看，他们只要把所需要的资金足额的预付过来，咱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黄总这才坦率的说：“其实，我和老贺担心的就是这个，害怕项目进行到一定阶段，资金短缺了，要我们垫付一部分。要搁前些年，三五千万资金放在那里一年半年，对我们厂影响不大。现在，情况不同了，一两千万资金断流，就可能让我们发不下工资来。所以，我们不能不想得多一点呀。”
“这个我完全可以理解，所以，我就对贺书记说了：咱们订合同的时候，遇到资金使用计划，一定要把时间提前，数量做足，防止出现其他麻烦。而且，我已经有过考虑，那一千五百吨电解铅的货款付过来，货物还在南方冶炼厂的仓库，这个钱就等于是无息贷款，或者说得不好听一些，就是项目进行时出现意外情况时的押金，贺书记听了，感觉这么做很保险。”林帆想了一下又说：“所以，咱们下一步订合同的时候，你老要跟你们厂的人说清楚。一定要把资金使用进度表提前、做足。不要觉得那么做好像损害了对方的利益，放心吧，什么人的利益都不会受到损害。”林帆见黄总点了点头，就继续说：“这话只能由你去和你们厂的人说。不管是我还是贺书记说，都不合适。我说的清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