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曲与周旋
第二天一大早，李泉觉得头昏昏的，他躺在床上回忆昨天晚上的事情，心里越想越生气，决不能和他们罢休，哪怕弄到公安部，也要争这口气。他洗嗽完了，去运动场跑了一圈，又去食堂吃了饭，回宿舍拿课本的时候，竟然发现枕头上放了一张纸，那上面写道：
给你提个醒，你到哪里去了，说了什么我们都知道。我们上边有人，不怕你乱咬、乱叫。你最好听话。别和那个女生来往了，对你和她都没有好处，特别是对她。钱准备好，来换你的欠条。三天以后，每天加百分之三的利息。
字是电脑打印出来的黑体字，看到这个东西，李泉心里一惊，难道同学中间也有他们那帮人的内线，那么这人会是谁呢？要是这样，可得小心一些。他又翻来覆去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能再和他们硬抗了。这种事情如果让学校领导知道，或是让家里人、熟人知道，都不是光彩事情。最可怕的还是他们公然威胁，要对闻莺不利，这就更糟了。说到底不就是万把块钱的事儿吗？说个假话，哄哄老妈，把钱弄来就是。于是，他就以他的电脑要升级换代为理由，让他妈妈打一万五千块钱过来。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李泉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决定偃旗息鼓了。
闻莺也在同一时间，在宿舍的铺位上，拿到了一封信，那上面写的是：
我们知道你昨晚去了哪里，也知道你没有说什么不应该说的话。不过，以后再不要和那人打交道了，这对你和你的家人都有好处，你最好按我们说的办，下午六点钟等你。
她看了这个信也和李泉一样，感觉心惊肉跳，她想了好长时间，也想不出她们的同学中有谁会送这个信。直到五点半以前，她都在犹豫着，究竟去不去？最后，她把事情想明白了，这个事躲是躲不掉的，那些家伙不会轻易的放过她的。只好豁出来了，大着胆子探探虚实，跟他们周旋到底。别看闻莺平常看起来是个柔弱怕事的娇娇女，遇到这个躲不过去的危险，却激发出了勇气。
刚过六点十分，闻莺就走进了格林兰大酒店的大厅。这时候虽然还没有到这家酒店营业高峰时间，但也有不少顾客在消费。于经理还是穿着那身凹凸有致的棕色西装，背对着大门接听电话，只听她说：“还没有来，弄不好给吓破胆了，不来也不……”这时，她习惯的环视了一下大厅，却看到闻莺正从大门走进来。就连忙改口说：“啊，不，我现在看见她正从大门进来，我这就去给她谈谈。”
“闻莺！”她迎上几步故作亲切地说：“就知道你会来的，我在这儿专门等你，跟我到二楼我的办公室去，咱俩好好谈谈。”说着，就挽着闻莺的手臂向楼梯方向走去。
于经理掩上了房门，让闻莺坐在茶几后面的沙发上，倒了两杯茶，然后和她并排坐下来。闻莺见她坐下来之后，亲切的叫了一声：“于经理，我想……”
于经理十分亲切的说：“叫于姐！什么经理不经理的，以后，咱们就是自己姐妹了。你想什么，不用客气，直接说就行了。”
闻莺道：“于姐，我就是问问，你昨天说的留京指标的事儿，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说。”
“当然是认真的，哪有随便说说的道理？你想，你姐会……”于经理的话被闻莺打断了。
“于姐，我们学校和你们饭店都在同一条街上，又相距不远，你肯定知道，这个冶金学院连三本也算不上，是个不入流的大学。要在BJ招聘，我们的文凭是拿不出手的，人家看都不看。所以我觉得……”
于经理听到这里，轻击手掌，笑着打断了闻莺：“我说妹子，你说的那是平常人。像妹子你这样儿的，要气质有气质、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的美人儿。是不用靠那张文凭的，只要处上个有权有势的朋友，一张条子、一个电话，就把事儿办好了。”她边说边琢磨面前的这个女孩儿，看起来她确实是奔着留京指标来的，外地的学生都这样，这就好办了。
“所以我说，你只要按照我们说的做，我们给你介绍一些有能力的朋友，只要你和他们处好了，你要办的事情没有办不成的。”于经理扬了扬她那画得很精致的眉毛说：“我们有这方面的关系网，认识很多人，有很多是司局级、副部级甚至是部级的。还有一些虽然只是处级干部，可他占的位置好，这样的人也是特别能办事的。”
见闻莺还有些不相信的样子，她继续解释道：“我们介绍一些像你这样高品质的大学生和那些高级干部交往，不光是帮你们弄到驻京指标，我们也可以和他们套上交情。有时候，你想办什么事，要没有这些关系，说不定花多少钱也不一定能办成，有了这层关系，就好办多了。所以，咱们有共同的利益。在首都，你没有这麽一些关系，要办什么事都是寸步难行。”
闻莺已经把她的话听明白了，不想再听，就故意顺着她说：“于姐，你的话我听明白了，我是没有问题肯定要和你们合作的。我担心的是李泉，他这人是犟筋头，他要继续到处告状，恐怕也是个麻烦。”
“他告不赢的，你们昨天晚上也去了警亭、也找了110、还去了派出所，有什么用？他们最终还是会相信我们的。再说啦，李泉这事儿，他本身就不占理。我看过录像了，你也许回忆得起来，中间有个男同学发现啤酒罐中间有两瓶洋酒，服务生还拿过来让李泉看了看，他说开。对不对？贵是贵了点，可那都是明码标价的，冲这个你不付钱，本身就输了理啦，消费了就得付钱。”
闻莺听她这麽说，仔细想了一下，果然是那样。于经理见闻莺默认了，就继续说：“还有，就是李泉说的他被打了一顿，且不说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就是他是不是被人打了，也是没有办法证明的。有谁是在场的目击证人，比如你，肯定不在现场。那同来的八个同学，又早早的回去了，都不能做证人，没有人证物证，就没有根据了。你说对不对？”
闻莺不由得说道：“刚才你说的，我倒是没有想到。”
于经理更得意了，她喝了面前茶几上放的茶，还示意闻莺也喝一些。继续说：“别说是李泉不占理了，打不赢这场官司。假设他真的占了理，比如说，他确实没有注意到喝的是洋酒，而是能证明服务生骗过了他，让他高消费。他又能找出几个他挨打的现场目击证人，证实确实是我们的人打了他。那也没有什么关系，我不是给你说了，我们上头有人，别说是这样的小事，再大的事儿也能摆平。”
她越说越来了劲儿，起身示意闻莺跟她走。闻莺跟着于经理来到了也在二楼的小会议厅，那里刚刚送走了一拨客人，服务员正在打扫。于经理指了指一面墙上挂着的巨幅照片，让闻莺仔细看看。闻莺见那不过是这个饭店开业典礼上剪彩的照片，表示看不出什么来。于经理有些得意地说：“你看清楚了，中间的那位贵宾，就是手拿剪刀的那位，你以为他是谁？他是首都市政法委委员，市公安局纪委书记、市局副局长刘松。他是咱们霍爷的亲舅舅，咱们霍爷是他的亲外甥。有了这层关系，下面的这些分局、派出所，有谁不给面子？”
闻莺仔细地看了看那副巨大的照片，直觉地感觉出，有些什么地方挺别扭的。仔细看，原来是刘松的脖子和头与下面的肩膀有些不合茬，她不动声色的继续听于经理说话，趁着停顿下来的机会，以讨好的语气说：“于姐，我看这幅照片挺有气派，想拍下来，你看行吗？”
“那有什么不行的，这个就是给人看的，叫人知道咱们这个格林兰的背景怎么样。这幅照片，原来在大堂里正面墙上，后来，不知谁说，有些太张扬了。以后，才挪到这里来的。”
闻莺从不同角度拍了两张，为了不引起怀疑，故意对于经理说：“什么时候，能托于经理和老板的面子，认识认识这些大领导。以后，在首都混，办什么事就都方便了。”
于经理得意地笑了笑说：“那有什么问题，我们老板霍爷可不止只有他舅舅这么一个关系，他结交的面可宽了。司局级的、部级的有的是，你看看我们老板和一些高级领导干部的合影。”这时，闻莺才注意到墙上还有一些小一点的，不到一米见方的照片，于经理又一一夸张的介绍了一番
闻莺跟着于经理回到了她的办公室，她故意套亲近的对闻莺说：“妹子呀，只要你选了跟着霍爷走，你在首都的荣华富贵，姐给你包了，我相信你也不会不走这条路。来来来，姐给你看看，这几年咱们成全了多少像你这样的美女大学生，也帮我们结交了多少领导干部。”她一面说着话，一面手脚麻利的从穿衣镜后面拉出来，一只红木做的大象。看起来那只红木大象很有些分量，当她把那只大象从镜子后面拉出来，又把它搬到茶几上面的时候，脸上发红，出气也粗了。
她见闻莺长睫毛下面的一双大眼，疑惑的看着她的时候，就得意地用手轻轻地拉开了大象背上的一块滑板。这个红木大象做得十分精致和隐蔽，根本看不出背上那一块是可以拉开的滑板。滑板下面是一个隐蔽的卡片箱。
于经理随手抽出了七八张卡片，拿给闻莺看。闻莺见那每一张卡片，正面是一个女孩子的照片，上面有她的各种资料，反过来就是一个官员的资料。官员资料的那一面，没有照片却有那人的工作单位、职务、性格、爱好、联系方式。她指着那些女孩子的照片对闻莺说：“你看，这些都是和你一样的外省女学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儿。说实在话，她们虽然都是些非常漂亮的女生，可要和你比起来，你要比他们强多了。你不仅是模样好、身材好，还有你气质里天生的有一种文雅，那是谁也比不上的。”
闻莺有些娇嗔地说：“看于姐把我夸得，我哪有那么好。”
于经理并不接她的话茬，而是继续说：“你看，这些女孩儿资料的背面，就是我们给她介绍的朋友，个个都是司局级、至少也是处级干部。这些女孩儿都在BJ安置下来了，现在，她们都是有房有车有存款。要是靠打工挣钱，干上五十年也达不到她们现在的水平。当然也有什么也没有得到的主儿，那就怪她们自己，没有把事情处好。我知道女大学生里面有不少愿意通过这种途径，弄一份BJ的工作，留京指标。你要有条件好的女同学，多介绍几个来。”
闻莺故意说：“我确实有些条件不错的同学和朋友，他们谁不想弄个留在首都的工作机会，我想帮帮她们，将来也好多个伴儿。”
于经理得意的说：“你刚才拍那张照片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的是什么，以前，有几个女孩子也是这么做的，这张照片还确实吸引了不少人。”
待闻莺把那些卡片，一一翻看之后，于经理把卡片收了起来，放回红木大象腹内，拉上滑板，拉开穿衣镜，放回去。这才回到沙发上，拍了拍闻莺的肩膀柔声说：“至于妹子你，我们老板霍爷说，得介绍一个副部级的朋友才能配得上你，你瞧，这规格多高。你只要好好相处，以后有的是你的荣华富贵，姐姐我也会沾上点儿光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