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哭泣又有什么用呢？父亲死了，这已经成为了事实，我必须去面对它，而不是逃避。我必须要让父亲的死有一个说法——我必须去质问他们之前的保证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一再答应我的事情没有办到。就算做手术或多或少都有风险，但他们为什么没有和我讲清楚，反而只想让我一口答应下来呢？这里面绝对有问题！所以我就去找那些负责的人。可是你们猜怎么着？所有的人——对，包括那该死的、我伟大祖国政府的工作人员——都拒绝和我见面！没有人，没有赔偿，没有解释——什么都没有！我向谁求助都不行，因为根本没有一个家伙会理我这个乡下来的小孩。甚至就连那个介绍我过来的老乡也是一样躲着我。哦对了，我忘了说那个人其实是西西里黑手党的一个小头目——所以后来我很自然地就想明白了整件事情背后的秘密：基因疗法这个项目是由意大利政府设立的，政府既然要资助它，那肯定要看到回报。然而那个项目组——我不知道是他们太无能还是太不负责任——总之，基因治疗的研究其实并没有完成，只是有了一个雏形，还差许多临床的试验没有做。但是意大利政府规定提交成果的时限就快到了，过了这个时间也许就没有资助了——怎么办呢？他们决定跳过核查的步骤，直接去招募治病的志愿者，让他们来做小白鼠。但他们其实心里很清楚，这个未完成的烂尾项目失误率很大，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志愿者的死亡，并且很有可能在社会上带来不好的影响——要知道，基因技术本身就是一个非常敏感的话题，更别提出事故了。于是他们便向巴勒莫的地方政府寻求帮助，看看能不能找到几个微不足道的，最好还是死了不用偿命的志愿者。政府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觉得，这些卑劣的见不得人的事情还是交给黑手党去处理就好了。哈，千万别以为我们的政府有多高尚，有多清廉。他们就算没有和黑手党狼狈为奸，起码也是相互利用，有权钱交易的。要不然西西里那么大，那么乱，政府怎么治理得好？到处都是警察和监管部门，黑手党又如何生存？哼，结果黑手党内部的一位同乡人，在回家之后结识了我的父亲，正好发现他就属于这样一类人——来自偏僻的小乡村，在大城市里举目无亲，地位又非常卑微的人——这样的人死了，社会能有什么反应？就像一个乞丐在风雨交加的夜里死去一样，无论他死得多么悲惨，有多壮烈，也是无人问津的。于是我的父亲就这样成了试验的小白鼠，成了生物学家不负责任和能力低下的牺牲品，成了政府和黑手党之间权力游戏的炮灰！
“他们原本以为事情会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平淡地结束——但是他们错了！父亲的死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我必须要让他们付出代价！就算那时我只是一个十岁的什么也不懂的少年，就算那时我跪在地上乞求那些官员拯救一下我的父亲也只能换回他们冰冷的眼神——但是再过10年，再过20年，情况难道还一定会是这样的吗？不！他们既然用基因技术害死了父亲，那我就要用同样的方式让他们得到报偿！从那一刻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发疯地学习——学习那些我以前想都不敢想的生物学知识，然后利用基因技术，把这些人间的害虫消灭！而且我还不满足于简单的报仇，我要把他们的死做得壮观，做得举世震惊！因为我要让全世界所有研究生物的人都明白，自己从事的是世界上最危险也是最需要责任感的职业；我也要让所有的执政者都明白，自己卑劣的行径终究会得到什么样的回报！只要我能做到这些，那么我为此所做的一切牺牲都会变得值得！我的父亲不会因此而含冤，世界上类似的悲剧也会因此而变得不复存在。用少部分人的死来警醒大部分的世人，这难道不是刺痛我们人类麻木神经的唯一办法吗？生物学可能会在未来拯救我们，也可能会毁灭我们。所以我必须在这里做出警告——真正的警告。这才是身为一个生物学家应有的追求——这比那些所谓的研究成果和诺贝尔奖要重要的多！
“而你们看看现在——看看你们的身旁，这些不可思议的新生物难道不是我对誓言最好的践行吗？看看它们，你们能想象的到原先那些利用基因来杀人的家伙，看到它们会有什么样的表情吗？哈哈，我花了毕生的精力，就想亲眼看到这一幕！而这个伟大的目标就快要实现了！说实话，我并不想伤及无辜——无论是杰弗里还是希尔，还是在场的各位，我都不想伤害。但是，如果有谁妨碍到了我的计划，我便会毫不犹豫地予以铲除——绝不手软！
“至于钱龙辉你刚刚提到的，为什么我不用这些技术去造福人类……你难道没有意识到吗，我做的这一切所起到的警示作用已经足够对世界有益了！而且如果你知道‘反向研究’这个词，那就会更加同意我的话。想想看，如果没有原子弹，哪里来的核电站？我们人类的很多新的民用技术，其实都是从能够毁灭人类的武器身上经过反向研究得来的。我的情况也是如此。我研究的这些东西看似危险，但如果日后人们对它进行反向研究，那就会在生物技术上得到难以估量的恩惠——当然，这一切肯定要等到我把目标完成之后才有可能发生了。”
卡萨诺的话说完了，控制室再一次地陷入到死一般的寂静当中。所有的人都没说话，也不知道此时应该说些什么。卡萨诺的过往他们谁也没能料到——甚至就连亚历克斯也是一样。
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他制造这些怪物的理由！钱龙辉是最先回过神来的人。有很多方法可以造福人类，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这一条极端的路？
“卡萨诺，我很同情你。”钱龙辉尽量使自己的话变得铿锵有力，不容许有半点迟疑，“但是你做事的方式，我不认同。你真的确定当初那些研究基因疗法的人就是因为不负责任才酿成了那个医疗事故的吗？你应该知道，科学必须要有牺牲者。科学每向前进一步，都会有无数的人奉献出他们最宝贵的东西——有的时间，有的则是生命。基因治疗还是个新兴的技术，在发展过程中肯定会有人因此而丧命，这是毫无疑问的。你父亲的死可能只是个意外。对此我表示很难过——但那不是研究者的问题。或许他们和你的父亲一样，也是探索者。”
“哼，说实话，我也一度像你这么想。”卡萨诺根本没有在意钱龙辉的那些话，很不屑地说，“但是到了后来，等我学习过生物知识之后，才发现他们的研究完全就是一堆****！他们根本什么都不懂，或者说只是半吊子！而且他们只把研究进行了一半就开始找志愿者，这不是不负责任，那是什么？况且他们为什么要求助政府，让他们从秘密的渠道寻找志愿者呢？因为研究者们自己心里清楚，这个项目八成会出事！但这是政府派下来的任务，不完成怎么行？人就算死了，还能编个理由搪塞过去，也算有个交待。哼，我甚至怀疑那些研究经费都被他们挥霍一空了！他们是探索者？难道他们一直在酒吧和夜店里探索科学吗？”
钱龙辉被他驳的哑口无言。他咬了咬牙，然后又问道：“就算是这样吧，但是你也不需要通过杀死他们——我是说，用令世人震惊的方法杀死他们来达到警醒人类的目的吧？你完全可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