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楼,温暖就看见拿着手机自拍的苏贝克,苏贝克今天穿的是黑色的大v领马海毛毛衣。
毛衣里面是粉色的长袖衬衫,头发用一只毛笔随便的拢成了一个松松的发髻,下身很随意的穿了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坐在沙发扶手上。
阳光穿过窗户照在他白皙的皮肤上,让比较薄的部分有些半透明,温暖有了错觉,似乎,原来,差不多,一年前,他的女友小田也在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位置做过相同的事情……
他不敢回忆,对刚才的失神有些尴尬“苏贝克,一大早的不干点正事,发什么骚呢?”
苏贝克也不在意,只是轻轻的从头上拿下毛笔,晃了晃头,一头卷发就这么散落下来,手机往沙发上一扔“温暖,你能看见哀家这样的日子多么?头发是前年开始留的,今年才修成正果,老娘只喜欢在你面前这样,你……”
温暖抓起沙发上的外套往旁边一扔,手伸到苏贝克的腰上,故作温柔“如果你是个女人,我还能留着你?”
手上动作没有停直接把苏贝克拽下来压在身下“贝克,你不提我还想不起来,大学欠我的钱今天也该还了吧?”
苏贝克还是老招式,抓住中指往温暖手背上掰去,只听啊的一声大叫,温暖退到了安全距离。
温暖坐在沙发上,左手拍了拍身旁的位置示意苏贝克过来,苏贝克也没客气,一屁股就坐下,转头看着温暖。
温暖没有错开眼神,盯着苏贝克“贝克,我们要去找老林头的儿子,方向现在我没有确定,得起一卦,你先去楼上和周依伊玩玩,一会我叫你你再下楼。”
温暖两手扶着苏贝克肩膀起身两个人一起走到楼梯口,苏贝克白了温暖一眼径直上了楼。
温暖只听见楼上咚的一声,然后就是苏贝克嚎叫声,随后一片寂静……
温暖正偷着乐呢,门口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人生得意须尽欢那,无量寿福,施主这可有烦心事?贫道略懂一二拙技……”
温暖看见那身穿粗布衲衣,瘦小枯干的身材,又看到道髻里插了那根银簪,再一看那一字眉丹凤眼和背上的脏挎包已经热泪盈眶了。
这不是很久未见出去云游的师父赤眉道人柳如烟嘛?
他看到师父指甲很长的手里拎着个酒瓶,脚上蹬着个双脸鞋,鞋帮上隐约绣有云纹,一只鞋的脚跟还被穿着白色布袜的脚踩堆了,布袜都快磨破了。
温暖快步跑过去一下抱住了来人“师父,您怎么来了?您走时只说缘分到了就会见面……”
老人打断了他的话“这么啰嗦,婆婆妈妈你是像谁呀?你爷爷当年可和你不一样,我还没死,娘们兮兮的哭个什么劲,你爷爷他虽一棒子打不出个屁来,但断不会哭出来,看来你们老温家就是出这样没出息的货?”
嘴里不停地埋怨着手上可没闲着,推开温暖独自坐在门口的太师椅上,一抬手白酒瓶子被扔在了马路对面的垃圾箱里,然后拍了拍手,双目炯炯有神的瞪着温暖,温暖就傻愣愣的满眼小星星的看着老人。
“过来。”声音虽苍老,但底气十足。
温暖走过去跪在老人面前,老人双手捧着温暖的脸,一边摸着一边盯着温暖的双眼“今早睁眼贫道卜了一卦,料你遇到了困难,正巧我云游到此,想来你又不懂卜卦……为师觉得必须过来看看。刚一进屋就看见你屋里有个怨魂,还躲躲闪闪的,你说说,是个什么情况?”
温暖把老林头的情况说完又添油加醋的说了说老人的难处,心想师父既然来了那就肯定会管,这次酬金是有着落了!我这是什么命!!财神爷,您真是开眼了!
温暖赶紧把屋里最好的茶沏了一茶缸,送到老人面前。
老林头第一眼看见这个老道就躲得远远的,因为在他眼里,这个人和他看见的人都不一样,闪着金色的光芒,以为是鬼差什么的所以直接就跑到卫生间里蹲下来,生怕进来捉他。
温暖的师父叫柳如烟,人如其名,基本上不知所踪,人称赤眉道人(但是现在是白色的),知道他的没有人嫌弃他穿的脏,因为脾气臭说话也硬,所以人们一般敬而远之,其实不说话的时候老人慈眉善目的。
温暖和他也只是师徒相称,没有真正的奉茶跪拜,所以温暖除了家传的道术就是和同行学过的几手蒙人用的套话,算卦是真不会。
温暖打着一边假装算卦一边去公安局找同学帮忙收集户籍信息寻人的主意,没想到师父居然回来了,温暖知道师父是吃软不吃硬,所以屁颠屁颠的又沏茶倒水不亦乐乎。
“温暖啊,把事主请出来吧,为师给他测字,看看他要找的人在哪。”
老林头听见这话赶紧飘出来走到赤眉道人面前行了一个大礼,说道:“老神仙在上,小子有礼了。”
“你小子还算懂规矩,坐下说一个字,我给你看看。”
林觉卿飘了过去,躬身一礼“暄,一个日字旁边一个宣传的宣。”
温暖拿出四宝放在师父面前,柳如烟翘着指甲老长的小拇指润笔后在宣纸上迅速的写了这字“暄字左右各一个日字,阳气正旺,此人就在人间,右面是个宣字宝盖代表此人就在家中坐,日字两面个一横,是说此人生活无忧,嗯,我来开一卦测个方位。”
闭上眼,柳如烟拇指在食指中指无名指的指节上快速轮番的点了几下以后,睁开眼朗声道:“此地东方有一小山,此山可以摩云,你要找的人就在此山之下,此村是梨花盛开之地,嗯,没错温暖,下午就过去吧。”
“师父,既然来了您就别走了,楼上我给您腾出来一间屋子,您住一段再走,我想好好跟您学学真东西,也不愧对列主列宗。”
老人没搭话,就一直盘腿坐着,温暖用手试了试鼻息,发现是睡着了,就轻轻的转过身,和老林头招招手,一起上了二楼。
二楼现在是一片狼藉,只见苏贝克不顾形象披头散发的和一只“大狗”追逐奔跑,玩的不亦乐乎。
再仔细一看,温暖没忍住笑了出来,“大狗”的脸上被苏贝克用眉笔画了两只粗粗大大的眉毛向下耷拉着,远处一看就感觉透着一种贱,简直是贱气逼人!
“贝克,你俩玩的挺嗨皮呀?别玩了我说个事,依伊,你爸呢?”
“大狗”蹦过来想扑倒温暖,被温暖识破躲过它径直走到周洛的屋里就听见周洛那温润优雅的声音“你师父来了就让他住在依伊的房里吧,依伊跟我住就可以了。”
“我上来就是来说这个的,我师父就拜托您照顾了。很快我就会回来,我师父这个人还是比较好相处的……”
周洛微微一笑“我和他也好久没见了,这个不必担心,你尽快回来。”
温暖哈哈干笑了几声,转身拉着苏贝克迅速下楼准备去了。
摩云山,一座小城城边小山,太宗上山说了一句:此山可以摩云而得名。
村子离温暖所在的市并不遥远,秉着省钱还债的原则温暖决定和苏贝克坐小客去。
于是,俩人背着一个大背包上路了,苏贝克当然不会背背包了,他穿着一件厚厚的粉绿和深蓝色为主的迷彩冲锋衣,带了一个白色的毛线帽。
他的栗色卷发披散下来,还带着一个大墨镜,下身还是穿着他那件磨得发白的牛仔裤,脚上穿着黑色的马丁靴,走在前面还不忘回过头和温暖聊天。
“暖,我俩像出门度蜜月一样,真好,回去我可得好好感谢林爷爷,是他促成了我们出游,不然你怎么会带我出去玩呢?”
温暖走在后面,背着一个大背包,手里拿着一包吃的,但是烟瘾犯了,所以把左手的袋子换到右手,然后从裤兜里拽出一盒皱了吧唧的白沙,然后用嘴咬出一只皱了的烟,朝着苏贝克努了努嘴“贝克,给我点上。”
苏贝克赶紧小跑回来,拿出自己的打火机,叮的一声点上了温暖的香烟,但是一起点上的还有温暖额头上的一撮头发,苏贝克知道温暖的脸开始黑了,以光速跑向小客,迅速上了车。
温暖的确脸黑的和锅底有的一拼了,苏贝克刚上小客交了两张票的钱快速坐到了最后一排,没多久温暖提着大包就上来了,温暖没有去后排,而是坐在了最前排。
苏贝克知道自己理亏,于是迅速上前排接下温暖的大包,温暖也给足苏贝克面子,把苏贝克的食物拿过来也去了后排,坐在了苏贝克的身旁,很自然的打开了一瓶矿泉水,给苏贝克两粒晕车药,苏贝克接过药喝了口水一仰脖子咽了下去朝着温暖说了声:“谢谢。”
苏贝克心里是特别暖的,温暖居然还记得自己晕车的事。
车开了,苏贝克认真的看着窗外他不熟悉的景色,白色的一切,虽然玻璃上有一层霜,但这并不影响他看窗外的景物,因为是中午,天气晴好。
窗外的人们并没有天气冷就停止了活动,那些赶集的大爷大妈也都活力十足的头上的热气升腾,车里有回家的小两口,有老年人,并没坐满。
出城过了几站以后,陆续的上来很多农村打扮的人,但是无一例外的都心情很好,只有他俩和他们有些格格不入。
苏贝克转头看见温暖已经倒在车玻璃上睡着了,苏贝克把温暖的头掰过来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车子开的很慢,因为是城郊通勤车,所以每个人都没有着急的迹象,似乎大家已经习惯了被人忽略的底层生活。
两个多小时,总算到了目的地,温暖也睡醒了,苏贝克的肩膀上湿了一大片,还好是防水的,只是感觉热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