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似乎听到我的呢喃，也轻声哼了一下。
“李道子是你的师傅？”
我心中莫名的有一丝痛楚，但还是点点头。我的师傅，那个口口声声为我好的师傅却是在我最艰难最无助的时刻没有出现，此刻却是出现在了这里。
“哼，也算不错，但还没有资格教导我苏家之人！”
我父亲和李道子之间似乎有某种矛盾，表现的对李道子非常不屑。
“苏浩然，你身体倒还是不错！”
李道子看到我父亲时语气同样有些不善，二人间肯定有什么矛盾。
“二十年前也是你们一群乌合之众被我打的落花流失，若不是我儿子陵，你们一个个谁还能够站在这里。二十年后，你们打算再尝试一下当年的感觉么？”
我父亲语气霸道，目光扫过一众人，带着不屑。
我心中听着有难过，有热血。说起来似乎眼前这些人都应该是我的仇人，逼死我母亲，将我父亲囚禁二十年。但是对于李道子，我实在有些恨不起来。
李道子的目光看向我，“子陵，我并没有利用你的意思，但鬼契事关重要，绝对不能任由你父亲处置！”
“现在还蛊惑我儿么？二十年前难道不是你带头逼死了她？”
我父亲冷哼一声，瘦弱的身躯爆发出难以形容的杀机。
我没有抬头看李道子，一边是授业恩师，一边是逼得我家破人亡的仇人，我心中一时间很难取舍。
“苏浩然，鬼契不可毁。就算是你想的那般如此。有反有正，鬼契同样可以使得我们恢复上古时代的光明！”
李道子的声音带着诚恳，但我父亲却并不领情。
“说到底，你们还不都是为了自己的那一份私心？鬼契九为终，鬼契一解，我儿也随之死亡，你还敢说没有利用我儿子的意思？”
我父亲的话带着凌厉，同时让我心中一颤。
毁掉鬼契我会死，解开鬼契的秘密我同样要死么？
我的目光不禁看向李道子，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做的一切都是假象，都是为了欺骗我么？
“并不是如此，我已经想出了办法，可以保证子陵的魂魄不散！”
李道子反驳，但话语中的气势却弱了许多。
“哈哈，魂魄不散？李道子，我现在解开鬼契，你先给我来一个魂魄不散再说！”
我父亲似乎怒极反笑，语气讥讽道。
我心中已经凉到谷底，利用，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魂魄不散？我不禁有些失笑，最终我还是要死么？什么师傅，只不过装的远比别人要好罢了！
“李道子，今日我苏子陵与你划清界限，不再是你弟子，更不是你茅山弟子。今日之后，我与你茅山势不两立！”
我忍不住厉声喝道，“我习自你茅山的修为法术，尽皆散去，为你茅山谋划传承，与你茅山恩怨两清！”
“子陵，为师……”
“闭嘴，我苏子陵今日之后无师无派！”
我打断李道子的解释。
“哈哈，好，这才是我苏家男儿，我苏家神通与天地争锋，又何必去学习什么茅山之术！”
我父亲的声音充满痛快之意。
“好了，李道子，今日让你上昆仑，不是让你来念旧情。苏浩然不死，我们便一日不能得鬼契。今日苏浩然必死！”
那苍梧上人突然开口说道。此时哪里有一点正道魁首的样子，分明就是一个邪魔。
“苏浩然，何必要冒天下之大不讳？今日你死之后，谁又来照顾你的儿子？最终还不是魂飞魄散？若是听从我们的意思，或许可以给你儿子留下一个完整的魂魄！”
皇甫老魔语气温和，似乎有几分劝和的架势。
“我苏家男人从来没有投降软弱之辈，何况当年你们更是逼死了我的妻子，你以为我会和你们讲和么？”
我父亲的话语充满恨意杀机。
“不要多言，今日便是要他苏浩然死无葬身之地！”
苍梧上人开口冷冷看着我父亲道。
我父亲毫不在意，手臂似乎要慢慢抬起。
“怎么？你是想要试一下我的剑术么？”
“苏浩然，我知道你的道术高绝，但你认为我会让众位道友来送死么？”
苍梧上人冷笑一声道。
“你想要毁了鬼契，不止是阳间玄界中人要阻止你，你以为阴间的诸位会允许你做么？”
我父亲皱着眉，而后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难道你们是要请他们上来？”
不知道为何，我看到父亲的笑容总觉得好像苍梧上人所说的话正是我父亲所期待的一般。
这并不是错觉，而是父子般的某种感应。
“阴界中人上不得昆仑，苍梧，难道你要坏了这个约定？”
父亲的话听在我耳中，我总觉得有几分讥讽和刺激的意思。
“哼，为了天下苍生，我苍梧就破这一次例又如何？若是我二十年前就如此破例，你以为你能够活到现在？”
苍梧上人似乎满是不屑。
我父亲也不怒，而后淡淡开口道：“昆仑乃是阳间龙脉所在，若是让阴界之人上昆仑，首先要压制龙脉。龙脉可是你们修道的唯一希望，你就不怕因此毁掉龙脉么？”
“苍梧上人，这苏浩然说的也不无道理，龙脉若是有个闪失，我们就算争夺到鬼契有何作用？龙脉轻易不可镇压！”
李道子皱了皱眉不禁向苍梧上人劝道。
苍梧上人却是一声冷笑退后两步，“诸位谁可以将这苏浩然杀了，自然不用使得阴界之人上昆仑！”
所有人的目光落在父亲身上，我看着他们的眼神似乎带着几分疑惑。
也是，我父亲的表象看起来实在不像是有某种威胁力。或许会有某个傻子自己跳出来来证明一下父亲的强大吧！我心中竟然拿有几分幸灾乐祸的意思。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微妙，似乎无人敢动手。
“一群废物，那就由我来打头，当然，日后鬼契也是归我教圣女！”
说话的是风婆婆，她口中的圣女，自然是孙晴。只是不知道孙晴怎么样了。
我心中有些担忧，而后忍不住自嘲，你自己的生死还未知，有什么资格去关心别人？
这风婆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来到李道子身边，又是一阵讥讽。
“什么天下第一人，我看是天下第一乌龟才是，面对一个废物都不敢出手，算什么天下第一人！”
若是旁人被这话一激或许会愤怒，或许会真的冲上来。但李道子毕竟是李道子。
“在苏浩然面前，我永远不是天下第一人！”
李道子的话与真诚，虽然他的为人我现在有些不耻，但我还是忍不住为我的父亲自豪。能够让现在的天下第一人心服口服的认输，这种风采，世间能够有几人做到？
“没骨气的玩意！”
那风婆婆讥讽了一句，而后目光看向我父亲。
“二十年前，你就该死，否则我教也不会被你杀死那么多人，甚至你那小杂种还想要来祸害我教的圣女。你们父子都该死！”
田婆婆语气阴冷毒辣，我和父亲脸上都没有什么怒意。一个死人，又有什么好和她计较的？
“死吧，苏浩然！”
田婆婆终于结束了长篇大论，而后挥手便是数道阴气形成的特殊轮盘向着父亲斩来。
我不禁有些担忧，父亲可以直接斩人修为寿命，但是面对别人的攻击，他又该如何抵挡？
“看好了子陵，我有大道三法，可斩世间万物！”
我父亲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吟自语。手臂抬起，那阴气轮盘到了父亲面前。
父亲挥手落下，阴气轮盘骤然消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尽管知道父亲的厉害，但我还是忍不住睁大了眼睛想要看出一丝痕迹。但如同父亲所说的刀法无形，我什么也没有看出来。
不止是我，其余人的目光同样盯着我父亲的手臂，似乎想要看出什么来。
“道法！好一个苏浩然，不愧是真正的天下第一人！”
李道子似乎看出了几分痕迹，发出赞叹道。
“装神弄鬼，我看你能够装到什么时候！”
那风婆婆没有李道子的眼界，自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脸色一怒，又是无数阴气在其手中升起。
“子陵，闭上眼，感觉一下这风，是不是冰寒入体，哪怕你的修为也抵挡不住！”
父亲说话间举起手臂。
我没有去看那风婆婆的下场，闭上眼顺着父亲的声音感受周围的风。
没有丝毫力气的身体在这一刻似乎连闭合毛孔，都难以做到。
冰冷刺骨的寒风至极吹进我的身体，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甚至都要成为一个冰雕。
下一刻，这寒风在我身体中吹过，我骤然感觉身体中多了一丝力气，似乎是身体中原本有的一些垃圾被这寒风带走了。
我骤然明悟，带走的并非是是垃圾，而是我那未散完全的修为。现在我才是真真正正的凡人，只不过，这风真的有这么厉害，能够吹散修为么？
是这风的厉害还是我父亲的原因？
我心中一万个为什么。
“不要去想是因为什么，你信自然可以做到！”
父亲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面前似乎骤然光明大放，顿悟一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