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个山岭的顶峰，山岭之下的一切一览无余，光秃秃的群山，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两方人马在交战，人如蚂蚁般潮水涌动，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边！
人数少的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盔甲鲜明，气势如虹，结成一个个阵型往前推进，每一次弓弩齐射，对面的人都会倒下一大片，然后很快被击溃，淹没在人海之中。
眼前所看到的这一幕，就像是回到了古代，亲眼见证了一场浩大的战争。那人数众多的一方约莫有四十多万人，却被打的节节败退，战意全无。只见一股人潮向山岭之上涌动。
这是两支大军在交锋，一方溃败，一方正气势如虹。冷兵器的交战，虽没有炮声轰鸣，枪声震天，但那种汇聚几十万人的杀气以及血腥，那种场面之浩大和震撼人心，让人感觉到个人的渺小，以及战争的惨烈！
定睛细看，两支军队都有旗手挥舞着大旗，兵士所穿的盔甲上，也刻有古文字。
我基本可以认出来，人数较少那一方盔甲和大旗上的刻字，是‘秦’；另一方正溃逃的，这是‘赵’！
秦国和赵国的交战，这难道是战国时期的某一场大战的画面？
记忆中的古老之地……看客……
小荼不是人，它存在了不知道多少年。战国时代距今两千多年，小荼那时肯定是存在的。这幅场面，是它记忆中的古老之地，小荼没有逆转时空的能力，但是让古老的一幕重现，就像是梦境。
一个鲜衣怒马的大将，白色的披风，在山岭之中纵跳自如，行动丝毫不受影响的骏马。那人手提大刀，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
手起刀落，便是一个人头落地，他那白色的披风上竟丝毫鲜血也没有溅到，单刀匹马，如杀神一般，他所到之处，便是修罗地。
此人的面孔如罩在一片迷雾之中让人看不清，但我心中却忽然想到了一个人，一个历史上的名人，一个备受争议，被誉为世界第一名将的秦国将领。
‘杀神’白起！
这幅战争场面，很可能是战国时代诸多战争中最为有名，影响也最为深远的一战：长平之战！
败退的是赵军，追击的是秦军。赵军人数众多，但兵败如山倒，失了战意，没过多久，便全都放下了刀兵，竟然投降。
这是不是长平之战，只要看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便知。长平之战奠定了白起的无上杀名。
杀降四十万！
那一身白衣的将领说了一句什么，数十万已经放下刀兵投降的赵军被分割成数队，在秦军的驱赶下，进入几个村子。
“杀！”
之前看到的画面，虽然有着嘶吼和尖叫，我能看清楚他们的表情和口型，却听不到一个字，就像是在看无声电影。
但是这个‘杀’字，我却听得无比清晰。如同直接响彻在我识海之中，振聋发聩。听到那个‘杀’字的刹那，我感觉到一阵燥热升起，浑身的鲜血都要沸腾。满脑子都只有一个字：杀！
手中的鬼契传递出一阵冰冷的凉意，我清醒过来，睁眼再看去，眼前的景象一片模糊。只见天空红云漫天，浓郁的血腥味道从远处飘来，我似乎看到了成堆的尸体，堆成小山的头颅，汇聚成小河从山岭往下流淌的鲜血……
强烈至极的煞气汇聚在一起，我手中的鬼契突然主动飞起，像是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召唤，往那片村落飞过去。
飞到一半，一只白嫩的小手忽然将其抓住，小荼突然出现在半空之中，凝目往那边看过去，眼中竟浮现追忆之色。
鬼契在小荼手中挣扎，散发出强烈的红芒。小荼皱眉，“把它收回去吧，那只是一缕残留的气息而已，并非真实。它若是强闯，不仅什么都得不到，也会酿成大祸。时空扭曲的力量……会毁掉一切，包括你我。”小荼的话我半懂不懂，但不妨碍我明白一点，按照她说的去做就是了！
我心念一动，和鬼契直接建立联系，顿时‘感觉’到它的渴望，以及躁动。
小荼丢手，鬼契飞回我手中。极阴之地返回之后，‘鬼契’的灵性受到损伤，我对它的控制力却得到了加强。
“知道他是谁吗？”小荼喟叹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我。
“白起？”我试探性的说出这个名字。
“倒是忘了，在你们的历史之中，他是名人。”
真的是杀神白起！他一个‘杀’字出口，便是四十多万人头落地，四十多万生命的凋零。
“你认识白起？……”
“此趟便是为他而来，自天地大变之后，我沉眠两千余年。那段岁月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即便是‘郁垒’也说不清道不明。某些事实的真相，必须亲自‘看’过，才能知晓。白起……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小荼说罢，犹如影子一样飘起，向那片村落飘过去。四十多万人片刻间死亡，所汇聚的阴魂煞气，绝对是超乎想象的。天空成了血色，大地也成了血色。
小荼就像是融入了一幅画卷之中，一片血色包裹住它，浓郁的煞气也往它身上汇聚。天空忽然响雷，道道雷电落下，落在小荼身上！
小荼露出痛苦之色，似早就知道自己会面临这种情况，不闪不避，在雷电的洗礼之中，身形每往前一步，它的前面都会泛起波纹，一阵动荡。
我忽然明白了些什么，小荼这是在强行进入另一个时空？难道它是要回到那场战争真实发生的那个时候？！
逆转时空，小荼绝对不会有这种能力！那是道的禁忌，即便成神成仙，也几乎不可能！
一袭黑纱从小荼身上飞起，缓缓往下飘落，逐渐化成小荼的模样。然后出现在那白起面前。
那些秦国兵卒们，没有一个人能够看到他。小荼落地的瞬间，白起冷峻的目光看向‘它’，惊异的说了一句什么。
小荼樱唇轻启，做出回答。
交流了没几句，白起面前的那个‘小荼’被突然出现的雷光笼罩，刹那间化作飞灰，直接消失。
这边真正的‘小荼’闷哼一声，嘴角溢血。
白起皱眉仰头看向高空，他所看向的位置，正是我和小荼所在之处！
“走！”
白起只对我们说了一个字，然后我感觉到天旋地转，像是受到某种莫名力量的‘排斥’，要被强行驱赶。我所看到的最后一幕，天空好像裂开，隐约间一只大手伸出，向我和小荼抓过来！
小荼化作一道流光遁入‘鬼契’之中，鬼契脱手迎向那只手，我感觉到心神悸动，极为恐怖的感觉，像是快要死了……
一道璀璨的刀芒飞向天空，切断了那只大手的两根手指，‘鬼契’返回我手上，我眼前一花，画面就此戛然而止。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还是暗的，脚踩地面的感觉很真实，我回到了现在，刚才看到和经历到的，就像是一场梦。
小荼虚弱的声音响起，“白起……原来如此。苏子陵，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
“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不能告诉你真相。因为你还太弱。”
“帮你找谁？”
“白起的后人！”
其实我很想问，刚刚‘小荼’用那种匪夷所思的替身之术和白起到底说了些什么。
如果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真的，那么真正的白起，绝对不止是一位‘人屠’那般简单。
还有那天空中伸出来的大手……
我晃了晃脑袋，“我可以答应你，而且会尽快，但我要先回一趟A市……”
“一个月之内，只要你尽力，成与不成，我都会给你好处。”小荼打断我的话，“我将暂时封印我刚才的记忆，刚才的一切，你必须保证不外传，包括对‘郁垒’，还有李道子！”
我嗯了一声，小荼随即结束了与我的交流。
……
“嘶！头疼……哥们，发生了啥事？”大巴车司机被我弄醒，从地上半坐起来，揉着脑袋问我。
“都不记得了？”
“记得什么？我好像是做了一个梦，是噩梦，好像还见鬼了。然后头一疼就醒了。我说哥们，我怎么会躺在过道？”
“你有梦游症。”
络腮胡司机竟然把之前的经历都当成了是梦，这肯定又是小荼的手脚。
司机抱怨了一两句，然后继续开车。
大巴车过了这座山，半个小时后又回到了省道。
“师傅，咱们刚才经过的地方，具体是什么位置？”我问络腮胡司机。
“好像是高平西北部，听说那地儿有一个谷口村，以往听他们经常跑这条线的人说过，经过那地儿会出怪事。咱以前从来都不梦游的，还好没出事……娘的，以后再也不走这条近道了。”
天色微亮，凌晨五点多的时候大巴车到达目的地，我回到了A市。
下车的时候络腮胡司机递给我一张名片，“哥们，以后再去晋诚需要用车的话，可以打这个电话。咱每跑一趟班休息一天，正好得空的话，咱优先接你的活儿。”
这司机倒也蛮拼的，下班之余，也开小车跑私活，提供车提供人，专车服务。
“正好过段时间我还要再去一趟晋城，我会提前几天给你预约的。希望到时候你能请两天假，帮我办一件事情。误工费、劳务费什么都好说。”
我对那络腮胡司机道。
络腮胡司机拍着胸脯保证一切好说，虽然他故乡是东北的，但参加工作十多年，一直在晋城，对当地知根知底，我找他算是找对人了之类。
出了汽车站，打的回到大福超市，天色已经大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