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开庭!”一位长相清秀可爱,眼睛中闪烁着褐色的圣洁光芒的女子从正审庭法官的高椅上站起。穿上职业的灰色大法官袍,再梳起长长的藏青色长发,扎成一个发髻的夏露,原本亲切可人的形象便在一顶玉冠之下隐去了。现在的夏露看上去只有圣洁,和那种神圣不可侵犯。
工作和平时,夏露分得一清二楚,就算明御仓廪在这里也一样,她不会因此而显出任何一丝破绽。
明御天信还没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就已经被塞莉娜带来了法庭,自然是被反绑在审讯柱之上。他这边的辩护律师正是溶玉龙,而明御一族的代表,则是明御神式,律师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中年男人,明御库里间。
库里间的打扮与溶玉龙不太一样。溶玉龙身着一袭神官华衣,腰间还挂着一个长得有点像通灵宝玉的玉佩,但实际上仔细一看,才发现那东西其实是一个甲虫模样的扁平椭球体。之前塞莉娜在蟾宫执行保护血煞羽扇任务之时给了他一个符咒,而那个时候蟾宫也确实遇到了危机。可恰恰令人无法预料的是,第一次危机因为蟾宫的月承者血脉触发得以化解,而第二次危机也被自愿跟随蟾宫的血煞羽扇扇仙焱魑的一记“吐息”般的举动彻底摧毁。就连上一次遇上蒙面人还差点死了,对方的身份都是莫神萨图……
因此,那个符咒最后还是没能给蟾宫用上,所以蟾宫也没有经过塞莉娜的同意,就把那个玉石符咒转交给了溶玉龙。至于为什么不是给流光,虽然口上说的对溶玉龙没啥感觉只是朋友关系,但怎么说经历了好几场生死,是朋友也应该是至交的死党了。相比起已经受到自己百分之两百关心的流光,溶玉龙也许也需要一点自己的目光吧,蟾宫是这样想的。
果然,还是有感情的。
相比起溶玉龙一身来自塞莉娜典藏的臻品衣服,明御库里间是一身的黑色,仿若高高在上的神父,但枯瘦的手指也显得他有几分阴森。溶玉龙的衣服其实也算不上特别华贵,只是在白色的神官华衣上实在是有太多的符文和花边修饰了。从远处看过去,正好是一白一黑,一神秘一朴素。颇有一种独特的气场在两人之间激荡开来。
随着夏露的一声,全场的人们都肃静了下来,看得出来此次事件在所有人眼中的重要程度。
“主辩律师,请阐述案件过程。”夏露惊世骇俗的面容之下,一双眼睛散发着摧残得光芒,仿佛万事万物在他眼中都是公平的,都没有任何差别。
明御库里间站起身,略有干枯的手指捏着一张白色的卷轴,显然是不久前写下的辩词。“法官大人,那么鄙人开始叙述了。五年前溶玉一族遭到深色六芒星的入侵,明御一族本着与溶玉一族交好的前提前往了溶玉一族援助。明御天信正是此次援助队伍的队长,时任明御一族清灵城旁支左将军。”他的语气把握得极为到位,就连蟾宫溶玉龙两个在旁边看的人都觉得他简直是为了这个语气练习了不下十来次才拿捏住了这个点,他的语调从平铺直叙变为了落寞的那种伤感,就好像对某事非常失望一样。
“但是,如各位所见,明御天信身居要职却倒戈一击,残害同胞不说,居然还杀害了自己的父母!在做完了这一切之后,还不够!在面对组内的审判之时,他居然选择了叛逃,就这样离开了生活了二十多年的清灵城!”他越说越激动,简直有那种要把明御天信剥皮抽筋的冲动在里面。
“如此重犯,一失忠义,二丧孝道,三叛宗族。这三条板上钉钉的罪恶理由,难道还不够让明御天信被明御一族追杀?另外,此竖子还多次骚扰周围的宗族,烧杀抢掠的事情干了不知多少,此等罪行已经不是明御一族内部所能够审判得了的了,难不成碎星羽大人想要以一己之力平息数十个宗族,几千万人共同的怒火?”他说完了之后整个人已经有要从桌子后面直接扑向位于整个法庭中央的明御天信的趋势了。
“律师先生,请冷静。”夏露不带感情色彩地道,接着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了溶玉龙身上,“辩方律师是否辩驳?”
溶玉龙从座位上站起来,腰间的符咒玉甲虫也跟着晃动了几下,“我本不是明御一族内人,本不应该参与这场政治纷争,但毕竟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更何况吾身为明御一族新任旁支族长的老师,为人师表,若是吾没有正确的是非判断,那吾以何颜面见族长,以何颜面教书传人,岂不误人子弟?”他没有像明御库里间那样说得激情昂扬——或许再努力一点,对面那个老头子就可以彻底点燃在场所有明御一族听众对明御天信的愤怒之情,但是与之相反,溶玉龙的说辞完全是在溶玉龙一张微笑着的帅气脸庞之下脱口而出的,另外他也没有带着辩词上来,全过程行云流水宛若天成,但这开始的第一句话就已经直接把明御天信的事件上升到了明御一族族长老师是否合格的问题之上了。任一个听众都知道这时候,事情已经不想他们原来认为的那么简单了。
“明御天信的罪行我暂且没办法讨论,但是作为一个明御一族族人,在此次事件之前的明御天信的为人,在场有几人可以说一下?”溶玉龙没有急着表态,而是紧接着抛出了一个这样的问题。
不只是明御库里间不明白他在做什么,就连在场的所有听众也是一头雾水,顿时炸开了锅。“肃静!”夏露一看下面乱作一团,也不慌不忙地敲了两下“钟”之符,两声清脆响亮的金属撞击声立刻压过了潮水一样的讨论声。
“律师碎星羽,请注意您的言辞。”她有些没好气地提醒道,对于这个碎星一族的家伙,她的看法是相当中肯的,毕竟是自己暗恋对象的老师,崇敬之情自然是少不了的。但是对于他的这个举动,她也有些反感。你辩论就辩论好了,干嘛拉上不知情的群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