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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突刺

一片宁静,

慕云昭觉得自己都快要与这片海融合到一起了。

在这片‘域’里面,好像过去了很长的时间,似乎又没有时间流逝。

鱼群在他的眼前游来游去,

他无聊地用手触碰着鱼群里的每一条鱼。不经意间,触碰着‘莲子’的记忆。

“你原来叫墨羽?”

回答他的是一片沉寂。

他又信手触碰着另一条鱼

“你不敢骑马?哈哈!”

也没有人来回答他

鱼群继续游着,慕云昭明明觉得自己的心里应该焦躁,可是却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

“你没见过你的父母?”

没来由地,慕云昭突兀地说道。

一瞬间空间开始扭曲,刺耳的噪音,如同千万根包含恨意的钢针在刮着慕云昭的耳朵。

他捂住耳朵,想适应环境的变化,却经意地发现自己周围的场景也在迅速地扭曲着变化着。

于是他也闭上了眼睛。

“你……王八蛋!”

女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云昭睁眼,却发现自己正在小小的阁楼里面,几乎难以伸展。

白发的女孩,坐在椅子上,大大的眼睛,安静得像一个布娃娃。

不哭,不吵,不闹。

甚至眼神里,都有一种肃杀的神情。

慕云昭是个杀手,但作为杀手,他还不算合格,他伸出手,想去摸一摸女孩的头,却发现自己的手直接穿过了女孩的头,并没有人察觉。

阁楼里只有古老的吊钟,提示着时间的流逝………

慕云昭几乎以为那女孩是一个蜡像,直到女孩想要站起来。

女孩的脚上套着铁索!

女孩的脚上套着铁索!!

女孩的脚上套着铁索!!!

铁索几乎比女孩细弱的脚踝还要粗,套着它,女孩几乎站不起来,血迹,伤痕,在女孩白净的皮肤上绘出一副丑陋的画,暗红色的伤疤,与雪白的皮肤,交织成令人触目惊心的色差。

这是谁?

这是莲子。

你知道吗,被人当成怪物,锁在阁楼里,不见天日的感觉吗?

你不会懂得的,

这痛苦,就好像是你的心被挖掉了一块,之后,有人把那把刀放在伤口上,等伤口长好了,刀也永永远远地包裹在心里,每次触碰,都会帮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那你被人当过狗吗?

慕云昭大喝一声

你会被人在脖子上套着铁圈,像狗一样的被人拖来拖去吗,

你喝过尿吗,

当年,我被人按在裤裆下,喝尿!

比惨,慕云昭冷笑,你比不过我!如果不是‘血沥骨’,我可能还是会抱着剑,流浪天涯,可就是这样的生活,也比我之前的生活强上一万倍。

你的痛苦,有谁,比我更懂?

慕云昭发现,自己好久没有将心底的痛苦这般袒露给别人了,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屈辱,成了他身上的逆鳞,然而,此时,面对他的对手,他毫无保留地倾诉了出来。

你的伤痛算得了什么?

“那究竟是谁?”朗蟾宫的眼睛里全是怒火,他非但没有撤回弯刀,反而将手按在刀背上,用力压了下去。

女人的力量终究比不上男人,弯刀的弧刃已经抵在骆仙邈雪白的勃颈上。

“我真的不会布置结界!”骆仙邈咳了一声,“难道不是莲子布置的结界!”

她觉得刀刃离自己的脖子远了一些。

“你都没有我了解莲子”朗蟾宫皱眉,“你这搭档当得真不够格!”

那还会是谁?骆仙邈的眉头也拧了起来,不过,她还是问道:“这里除了莲子布置下的结界,难道还有其他人的?”

一定是其他人的结界,这个结界的性质和莲子的结界简直有着天壤之别,如果说莲子的结界是雷霆万钧气势逼人的,而这个结界就是引而不发,慢慢地等所有人都进入这个结界中心的时候再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对,这个结界就像是一张网。

昆虫在扑入蛛网之前不会注意到蜘蛛的存在,

鱼儿在进入渔网的时候眼里只有鱼饵。

那么,我们在进入这个结界的时候,眼里只有自认为最最棘手的对手,那么,一切就都顺理成章了,我们既是鱼,又是鱼饵。而操纵这张网的幕后黑手完完全全被我们给忽略了。

还打个屁!真要是自己的推测没有错误的话,克伦威尔伯爵根本不需要人保护就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料理了!

朗蟾宫将刀收起

“不打了?”骆仙邈冷眼看着朗蟾宫

朗蟾宫没有回答她,相反只是问她:“你见过你的雇主么?”

“没有!”骆仙邈也摇了摇头,她突然瞪大了眼睛——她是个聪明人,马上就从朗蟾宫的表现中发现了蹊跷,“你是说,我们……”

中计了!两个人几乎同时脱口而出,没有迟疑,原来对手之间的默契也是这么惊人。

快走!

朗蟾宫的脑海中只剩下这两个字,情报有误,有人,想把‘血沥骨’和‘繁花谷’借别人之手统统除掉!

没想到精明如铁连城也会上当。

可是这个人会是谁?

黑夜,正在大发雷霆,向这个城市里的住户们,从他的罐子里,倒出如注的阴冷。远处,一声惊雷,连起了一片片蛛网一般密布的闪电,在这暗红色的天幕中,犹如千万把泡在鲜血中的锋利的长剑。

黑色的猫在方砖地上嗅着老鼠留下的气息,不住地抖动着瘦而生疮的身躯。克伦菲尔望着窗外,整理着自己白色礼服的硬领。

“菲尼克斯的雨季快要来了!”

克伦威尔转过身子——那是一个年轻到令人惊讶的伯爵,他的相貌也因为处在生命中的黄金时期而显得分外出众,他笑了笑,露出一口雪白的,齐整的牙齿。

“好戏开始了!”

不知何时,早有一个黑衣黄发的少年低着头静立在他的身后,“伯爵大人,一切准备就绪。”

克伦威尔闭了眼睛,一副很满意的样子,“辛苦你了,菲利普大人!”

“能为您效劳,是我的荣幸”

“只是……”少年抬起头,望着克伦威尔的眼睛:“我不明白,区区这两个组织,怎么可以劳您亲自动手,去除掉他们?”

“是么?”克伦威尔眼中闪过一丝光芒,嘴角的笑,多了一丝嘲弄:“看来你是真的不了解这‘血沥骨’和‘繁花谷’的来历啊!”

少年摇头,不解地望着克伦威尔

“首先,你好好想一想。”克伦威尔竖起一根手指,“青国这样的国家能够允许这样的组织出现,首先就十分蹊跷。”

“第二点,”克伦威尔继续不疾不徐地说着:“你知道这两个组织的成员构成吗?如果你知道,你就不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了。”

“拿‘血沥骨’来说,这次任务派出的‘红发鬼’,你可知道他的官职?”克伦威尔收起了笑容:“银青光禄大夫云麾将军门下省左谏议大夫,你可知道,在青国,那是正四品的官职,与我在上议院的地位差不太多。”

“连这样的官员都在这个组织当中,”克伦威尔习惯性地整理着袖口:“我想这个组织一定与这个国家或者说是与他们的皇帝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或许这仅仅是巧合呢?”菲利普头上的青筋蹦起:“或许,他仅仅是因为某些原因加入这个组织了呢?”

“一开始。我也这么想。”克伦威尔摆弄着手中的戒指,貌似漫不经心地看着戒指上那颗猫眼石在灯光下反射出的一道白线。

“可后来,我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克伦威尔抬起头,“不知你看过那些遇刺者的名单没有?”

见到菲利普摇头,克伦威尔才继续说道

“去年一年,青国一共三十二人遇刺,其中,有二十八人是陷入到贪腐传闻的官员,而且,多半是皇帝决定调查但因为多种原因而作罢的人,剩下的四个人,都是逃犯!”

菲利普吸了一口凉气,他明白,在青国,皇帝并无绝对的权利,相反,还要受到法律的制约,没有足够的证据,即使是皇帝,也无法将大臣送上绞架。在皇权大打折扣的青国,如果皇帝想要干净利索地除掉这些人的话,出了暗杀,恐怕没有更好的方法。

“更可怕的是!”克伦威尔的脸色变得阴沉,“他们的首领,铁连城,我们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代号‘迎候’之外,我们对他竟然一无所知!”

苏和摸索着,终于将茶端到了自己的嘴边。

明月飞过屋檐,依旧明亮,却不会给所有人带来柔柔的清光,因为,有的人,根本看不到它。

苏和感觉有人向着自己走了过来。

他听见,这个人,缓缓地坐在自己面前。

你从法特兰沙来到这里?

来人轻声地问着,中间夹杂着淡淡的茶香。

我是个盲人,路不好走啊。

苏和叹气。

正巧我也刚刚回来。

有多久?

苏和好奇地问道,浑浊的眼睛似乎也要看清来人一样努力地眨了眨。

大概三十天之前吧。

苏和的心跳忽然变得很快。

你是?

叫我铁连城就好了。

昭云十三年,五月十五日,凌晨(青国的时间比法特兰沙快四个小时)。

溪亭。

没有一丝风,乌云也遮住了月亮。连星星,也没有眨眼。当一个人坐在这里时,可以清楚地听到枫叶从树枝脱落的声音。唯一的光亮,来自石桌上那只通体雪白足有小儿小臂粗细的蜡烛,唯一可以算得上是声音的声音,是坐在石桌后少年的轻声叹息。

他总是在这个时候失眠。

也是溪亭吧。

记得那时候,她总是拉着他来这里坐坐,这里是她认为的,整个东陆最美的地方。

落星河缓缓地淌着,奇怪,原本湍急的河水一到了这里,就变得又浅又缓,而且,清澈得,像一块巨大的流动着的水晶。

而溪亭,就是建在落星河的旁边,每到了九月,天气还未见得有多凉,溪亭旁火红火红的枫叶还未见有落下的迹象,她总会到这里来放莲灯,绿色的灯托浮在水面,红粉色的灯罩里笼着一抹淡淡的黄色,于是,她原本就白皙的脸,在灯火的映照下,竟显得有一些透明,仿佛是不沾染丝毫烟火气息的仙子。

她就那样在河岸边走着,松软的河岸上就留下她的一排小小的脚印——那一排脚印仿佛踏进了他的心里,他心中的湖,起了涟漪。

忽而,有风刮过,卷起地上才落下的红叶,沙沙地响。

“这么快?”

铁连城并不回头

“是啊!”

黑暗中的人影沙哑着声音

“那还在里面待着干嘛?”

“我讨厌火,哪怕只有一星!”

“哦!”

铁连城轻声地笑,可就在这笑声中,手中的折扇,缓缓展开,

“不要紧张,”来者从黑暗中踏步走出,轻声道,他脚下因为踩上了红叶,发出轻微的响,黑色的帽兜,如同幕布,将他的面孔完完全全地隐藏了。

“我只是来取东西的!”

“什么东西?”铁连城问

“你的项上人头!”

对方残酷地笑着,忽然冲天而起,在这苍茫的夜色中,如同一只疾飞的蝙蝠。

铁连城并不抬头,只是抢前一步,将折扇斜挥,直直地斩向刺客的黑色帽兜。

那不是一把普通的折扇,这把折扇有着自己的名字——风雷。

风为扇,雷为骨。此扇一出雷息环绕久久不绝。

那缠绕着雷息的扇子,如同利刀一般,霎时间,已经触到了黑暗中的人影

可铁连城却觉得手上的触感怪怪的,难道这么容易就得手了?

然而下一秒,金属劈风的声音传入铁连城的耳畔,那声音的来源,竟然是自己的身后,他下意识地抽刀转身,却猛然间发现,风雷扇,好像是被什么东西牢牢地缠住了。

麻烦!铁连城在心底暗暗地骂了一句,没想到,这刺客杀人的手段竟然如此高明,原来前面那个带戴着帽兜的,竟然是个布满了机关的假人。

还没来得及仔细分析,就只见几团极小的光芒朝着自己的方向急速飞来,如同一团团小月。这是朔北极寒之地才有人使用的刀轮,虽然尺寸极小,但是,若是被它击中要害,即使是朔北的雪熊,也休想活过一个时辰。

刀轮直奔自己咽喉,铁连城不敢怠慢,向后仰去,只是凭借着双腿与腰腹的力量,将自己的上半身与地面平行,只用小腿承担着身体全部的重量。刀轮呼啸而过,铁连城只觉得自己的鼻尖一阵冰凉。

然而自己的双膝也在这一刻感到了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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