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二弟静静地望着前方的战场,借着微弱的光线努力的观察着整个日军阵地。刚才的战斗中他接到上面的命令后,披着伪装潜伏在阵地的侧翼。借着鬼子射击时枪口的弹炎,在两到三百米的距离上一共射杀了两个鬼子。因为不断的被射杀,谨慎的鬼子也察觉到是射击暴露了黑暗中的自己,于是鬼子不再开枪。但随着炮排发射的照明弹升空,鬼子陆续被隐蔽在战壕中的战友们射杀。马二弟再要搜索目标进行射击时,鬼子已经全部倒下了。乘着照明弹熄灭的那一刹那,他敏捷的向只兔子一样,却又没有一点声息地悄悄退出伏击阵地。
策划刚才那场试探进攻的浅间一郎中佐,正坐士兵们在刚搭建好的帐篷里,眼中望着外面远处黑漆漆的山峦,心中默默抱怨这该死的鬼天气,该死的战争。现在原本是观赏樱花的季节,想到北海道家中温柔可人的妻子,正带着可爱的女儿等待自己回去陪伴,浅间中佐的心一片烦乱。作为陆大毕业的浅边一郎,算是升值非常慢的了,原本已经四十七岁准备退役的他,却因为这场该死的战争而被调入了中国。他没有一般陆军中的中下级指挥官那般的狂热,但还是对进入中国后的缴获非常的满意。看着眼前忙碌的通讯兵和正在查看地图的横山少佐,却不知道前方是怎样的敌人在等待着自己。回想刚才的追击战中,自己和士兵也有点被打蒙了感觉,什么时候中国的军队有了这样的武器、这样灵活的技战术。
偷袭部队强大的火力给浅间一郎留下非常的深刻的印象,大口径重机枪的杀伤力让这位大队长阁下陷入了沉思,自己是不是该早点离开,太过贪婪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前几次大队的接敌,那些根本不算战斗的战斗,让他手下这个还是在调入中国之前刚刚加强过人员和装备,由在乡军人组成的大队,丝毫没有体会到战争的残忍。面对一群刚刚学会使用步枪,甚至还拿冷兵器上战场的农民来说,皇军的士兵真的是只能行军般的战斗。强大的帝国军队在攻占太原以后,整个北支那只剩下一个徐州战场了,其他的不过是癣疥之疾。虽然被小股的地方武装袭扰的不胜其烦,但根本不对自己所在这个强大的联队构成实质上的威胁。但这些地方武装的行动还是增加了帝国部队不必要战术行动,也耽误了方面军的作战计划。原本以为晚上就可以和师团的其他部队在吉县汇合,歼灭向西逃窜的支那军阀阎锡山部机关及其主力,没想到却在这座小小的山峰前遇到了晋绥军部顽强的阻击,无能的高桥大队现在还在山脚下盘旋。更可气的是,该死的支那军队居然偷袭伟大的皇军,而且居然让野炮大队被炸毁了六门野炮,那可都是天皇陛下御赐的陆军重器。看来还是要靠自己的步兵大队出击,才能把这些可恶的老鼠统统消灭。想到刚才的追击中,居然有六七个士兵接连被中国人埋设的炸弹炸伤,而偷袭者的一具尸体、一个弹壳也没有留下,浅间的握住指挥刀的手不由得抓得更紧了。
“中佐阁下,火力试探失败了,前方菅直人小队没能完成任务!”前方指挥的渡边中尉突然非常狼狈的闯入了大队的指挥部,向浅间中佐汇报道。
“八嘎!”浅间一郎看着眼前的这个中尉,心中的不满立刻想要宣泄出来。这还是大日本帝国皇军的中尉指挥官吗?这样的冒失对得起天皇陛下和陆士的苦心培养吗?一个只知道叫嚣战争的疯狂家伙,关键时刻居然承受不了一点困难的考验。浅间一郎站起来,慢慢的走到已经意识到自己失态的渡边中尉面前。浅间中佐握住指挥刀的手突然松开刀柄,狠狠的抽打在渡边中尉的脸上。然后理了理自己洁白的手套,又慢慢的回到行军桌前坐下。
“对不起,中佐阁下!”渡边也明白自己的冒失,侮辱了帝国军人的荣誉,连忙立正,鞠躬向浅间中佐赔礼道歉。
“大队的炮兵在干什么?他们全部在睡觉吗?不是说已经进行了十五分钟的覆盖射击了吗?你的士兵都是猪吗?难道那些女人身体已经让他们失去了进取的勇气?”对于渡边中尉的诚恳态度,浅间中佐满意的点点头,想到渡边的汇报又对火力试探的结果接连质问道。
“对不起!大队的炮兵小队的射击效果并不理想,菅直人小队已经全体玉碎,下官恳请您要求野炮大队进行战术指导!”这个原本非常狂热的战地指挥员显然也被刚才战斗中对手的表现震惊了,菅直人小队被消灭的整个过程中,在那样的远的距离上,对面的敌人基本没有多放一枪,自己连一个机枪火力点也没有发现。中国军队什么时候有了这样精准的射击技术和射程如此远的枪械。而且,这些偷袭的中国军队居然使用了照明弹和空爆弹。虽然要面临着盛怒的大队长阁下,手下已经损失了一个小队的渡边茂中队长不得不硬着头皮向上级请求战术指导。
“纳尼,我们一起去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手握兵员整齐的一个大队,又加强了两门92步兵炮的浅间一郎,根本不想在刚刚进攻这个小小的山头半个小时后就,请求联队炮兵的战术指导。那样的话他将会成为整个师团甚至整个方面军的笑话。
夜色成了最好的伪装,马二弟感觉自己就像是当初在山林中在追踪最狡猾的猎物。夹杂着雪花的雨点打在的脸上,让马二弟有了一种与这天地融为一体的感觉,脚下的崎岖不平的地形就好像在自己家的后院一样熟悉,是的,自己熟悉的大山。他在树林与灌木的遮掩下,用最有效的战术动作沿着战场的边缘,向着日军的攻击出发阵地移动,尽量用最轻柔的动作来避免暴露自己的行踪。隐隐听到前方日军阵地前鬼子军官交谈和下达命令的声音,马二弟判断出了敌军的位置。
马二弟根据白天的侦查,向着自己选定的狙击位置前进,只见他时而匍匐,时而跃进,尽量用最轻的脚步,最少的最有效的战术动作接近那个天然的隐蔽位置。五百米的距离内这里是最好的狙杀地点,透过两块山石中的空隙,马二弟架好自己心爱的狙击步枪。然后又仔细的检查了自己隐藏伪装。尽管天上飘着雪花,自己却感觉不到一点寒意,身上不知道是什么面料的吉利服锁住了所有的热量,并很好的让身体融入了大地,脚下的步兵战靴让人感觉到非常的温暖。简单的再次确认回想一下,那条一旦被发现后最有效最隐蔽最快捷的撤退路线。
终于确认了自己隐藏伪装没有问题,马二弟用自己已经完全适应了这个夜晚的目光,默默的观察了两遍日军的攻击出发阵地。这一刻,他又是那个山中最有耐心的猎人,远处晃动的小鬼子是他最好的猎物,这一刻他需要耐心的等待。
身体经过慢慢的挪动,终于调整到自己认为的最舒适的瞄准姿势。打开瞄准镜,眼睛透过瞄准镜,借着鬼子阵地里的光线搜索着前方日军攻击出发阵地,先是眼睛慢慢的适应,把日军阵地全部搜索一遍,马二弟在努力的寻找,寻找自己在这次战斗的第三个目标。队长在和他们训练时说过,狙击凭的就是敏锐的观察力和耐心的等待,有时一颗子弹可以改变一场战斗的态势。
终于马二弟看到了他等待的目标,透过瞄准镜他发现了一个挎着指挥刀的日本军官在其他几个军官的簇拥下来到了攻击出发阵地前。一个军官在向那个军官讲解着什么,那个军官听完之后好像在呵斥着什么。借着日军阵地前略微昏暗的光线,马二弟把那个军官的上半身套入了瞄准镜。按照条例教给的计算方法,根据测距曲线和密位刻度观察,目标距离应该是在600米左右。回想到出发前自己的狙击步枪校正归零距离为400米,调整呼吸,提前量坐标修正,风力修正,湿度修正,把目标套入第二个瞄准箭头与第一个瞄准箭头之间。更重要的是感觉,是的,自己已经瞄准。
击发,经过枪口制退器的圆柱形消焰器,子弹挣脱束缚,向目标射去。瞄准镜中的日军军官向后倒去。狙击步枪在反作用力下狠狠抵在马二弟的肩膀上,他非常的享受这一刻的力量。一个数字浮上了马二弟的心头,还有五十三个。马二弟心中默默的想着,马家村乡亲们的血债,一定要用小鬼子的性命来偿还。
日军的阵地在顷刻间乱作一团。在军官和军曹的指挥下,士兵们四处张望寻找射击的位置。但六百米的距离上,怎么可能在漆黑的夜晚和纷乱的战场环境中找到射击的地点。
手忙脚乱的几个卫兵抬着浅间中佐的尸体离开,气急败坏的接任指挥官横山弥元少佐在卫兵的团团保护下,疯狂的向着黑暗中的山峦挥舞着手中的指挥刀,连连的下达着命令。
“出击!出击!”
小日本的整个大队都动了起来,六门步兵炮开始不断的向着特勤大队四连的阵地宣泄着炮弹。一个中队的鬼子排着散兵线向前方搜索而来,两边侧翼也出现了鬼子搜索的身影。散兵线后,鬼子的重机枪中队也开始前移阵地。
马二弟一见情况不妙,轻轻地收起狙击步枪,沿着实现选好的路线向后方撤离,他的身影很快融入茫茫的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