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浓凉如水,唐月漪看着落地窗后那广袤的星空。梦幻的零星铺满了整片画布,深邃而神秘。
唐月漪双眸闪烁着琉璃般的光彩,在这星光下又像是铺上了星辰一般。
“穆然,我们还能有几天呢?”她愣愣地开口,双眼里的梦幻憧憬刹那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直到一阵浮动的涟漪慢慢地充盈着她的眼睛,微微地泛着凉。她才恍如隔世一般的清醒过来。那一抹惆怅像是一根长长的线,一下子扯出了她脑里的万千思绪和许穆然朝夕相处的一幕一幕回忆。
“放心吧,我们的所有誓言我都会一字不漏的把所有美好,如数实现。争取在最后的几天,不留一点遗憾。”唐月漪嘴角勾起一抹凄凉的笑,像是嘲笑自己的自欺欺人,嘲笑着自己的天马行空。
那么多回忆,那么多约定怎么来得及实现。就算实现,又怎么会没有一点遗憾。
没为他在婚礼时披上头纱而白头,没为他在余生里度过岁月而白头,那便已经是她为她的心所犯的滔天大罪了,那又怎么不是一种天大的遗憾呢?
她想到了很多很多事,想起了雷克雅未克的雪,想起了星夜草地的紫色,想起了南街路上的香樟,想起了她永远都不知道的那句话,还有她还没有解开的方程。
那么多约定,要她怎么去一一为他去独自实现,又怎么能让彼此在余生相安无事的相忘于江湖?
夜已凉,此刻的她已经融入了这片蓝色的紫色的夜色。她却一个人面对全世界,面对整个世界。
她有些累了,蹲下身子,打开手机,看着窄窄的屏幕发出的蓝光照在她的脸上,高高的鼻梁留下一片一片的小小的阴影。
看着Talk的消息框抖动了一下,她看着来人的名称,“星涟”。眼眸一抽,感觉来人像是有目的一般。
月漪,星涟,星月涟漪。
她知道那不是许穆然,而是其他的人。她眼眸闪过一丝决绝之色,也没有点击同意,只是将此人弃置一旁。
同一时间的,许穆然一个人还在那片草地。他此刻不想回家,父亲与母亲的矛盾越来越大了。纵使他生性如何淡然如何冷静,在生他养他的父母面前他始终是一个孩子,始终是一个无力参与他们之间事的小孩子。
他看着那星空,眼眸中的睿智,早已被一层又一层阴霾给掩住了,氤氲着重重的迷惘。
又想起了唐月漪,想起了唐月漪身后是唐家的身世,让他第一次感到无力,唐家的RO百货公司可是跨国企业啊。
他又想起了天台上她与那个男生的背影,那一刻饶是骨子里有一股淡泊性子的他,也依旧恍如隔世地感觉他们或许才是天作之合。
那一刻他们的背影对于他来说像是横着千山万水,隔着千军万马一般,只有他一个人面对天地的拷问。
可唐月漪那一刻又何尝不是这样呢?
说实话,许穆然很讨厌多愁善感的自己,可少年骨子里的那点细腻,为唐月漪已经日积月累起来,怎么扫也扫不去。
他躺在草地,闻着淡淡的薰衣草香味,闭上眼,管他呢?他和唐月漪已经度过了一天了,每天都能度过明天慢慢他们就老了,这一辈子就已经够了。
许穆然现在只要努力的拿到一个名牌大学的offer,他离唐月漪就又近了一步。
许穆然是一个理想主义者,他知道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所有事就像数理化的难题一样,只要自己努力了,用心了,总会有办法的。
可是多年以后呢?许穆然只能一个人看着北方,因为北方的街道有北街一中,因为北方的国家有雷克雅未克的雪,因为她也在北美。
她也不知道,关于许穆然所有北方的故事里女主角都是她,最爱的人也是她。只是她不知道罢了。
许穆然总会叹一口气,都不知道好久好久了。
好久都没看见北风带着他最爱的人入他的梦了。
都有好久了。
不过这已经都是后话了。
翌日,许穆然依旧在这有着蓝色站牌的53号站台等着她。
也总能等到她。
每一次约着出去玩的时候,他们总是心照不宣的在这碰面。彼此都知道,在心中某一处,有一条街叫南街,那里有一个站台。
他们始终在那站台等着彼此。
过了好一会儿,唐月漪的身影却是从南街的另一端缓缓走来。
她背着单肩包,穿着学校的校服,扎着一个高高的干净利落的马尾。双眸中不知道是快乐还是忧郁,在许穆然看来那是一种复杂的情绪。
唐月漪看着许穆然的身影,叹了口气,还好自己没有来迟到。
唐月漪看着许穆然欲语还休的样子,才发现自己已经穿了帮了。
许穆然不知道,自从上一次郭显出现后,唐北山就彻底让唐月漪每夜都要回到家里,可唐月漪的家在东街,里南街可是隔着好几条商业街。
每一日,她都要在晚上陪着许穆然走过长长的南街,让许穆然看着自己上了楼梯,然后在许穆然回家以后,自己又悄悄地回到东街去,然后每日又要很早很早的起床,在许穆然等她之前到达南街的房子,装作一晚上都在南街一样。
光是起床对从小娇生惯养的唐月漪来说便已经是一件不小的挑战了。何况是一个人多走了一条又一条街。
在别人看来,或许觉得唐月漪是傻。
可对她来说,她喜欢许穆然,她陪着许穆然走过长长的南街心里已经是莫大的安慰了。
也没有人知道,在早晨起来后看见自己喜欢的少年在触手可及的地方等着,自己那是一种多么美好的幸福。
可每一次她或早或晚一人行走时,街道的风似乎是因为没有人群的遮挡,而分外的寒冷,分外的割人。
寒风吹在她的脸颊上,带起一阵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唐月漪也承认,街边的风的确是冷,可是习惯了就不会疼了。
那孤独的冷风,她一个人面对就可以了,许穆然不必知道,也不必同航。
一个人走,也不过是冷而已,但她更清楚,没了许穆然,她不只是会冷,她还会疼。
她已经知道自己与许穆然的时间越来越少,时日无多了。
她必须要将每一分每一秒都花在许穆然身上,不然,她会留下更大的遗憾的。
回到现在,许穆然看着唐月漪,神情有些恍惚,想起唐月漪的身世。
见到车子来了,叹了口气,“走吧。”许穆然也没有问唐月漪原因,首先开口道。
“你怎么了?”唐月漪看着许穆然的模样,有些不解地问道。双手已经不自然地在背包的带上扣了扣去。
“没什么啊!”许穆然转过头露出一个牵强的笑容。
唐月漪看着许穆然的模样,倒还有些疑惑。按许穆然的脾性,他此刻不应该是这样。
“哦。”唐月漪倒也不多问了,许穆然不说,她也不会去多问。
“好啦,走吧。”许穆然揉了揉唐月漪的头,就像以往一样温柔的一笑。
唐月漪与许穆然一来到学校便看见白菀颜一副别有深意的模样。
“小夫妻,又和好了啊。”白菀颜看着许穆然抛了一个媚眼,笑了笑。
“女神好!”唐月漪像是没事人一样,露出一对小虎牙开心地说道。
“月漪妹妹,我和许穆然真的没什么哦。真的没什么哦!”白菀颜看着唐月漪,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缓缓说道。那语气像是虚盖弥彰一样。
“无趣。”许穆然看着白菀颜的模样,冷冷地开口说道。语气像是一把冻寒了的剑一般伤人。
说完许穆然便带着唐月漪离开了。
白菀颜先是露出不屑的表情,直到看见许穆然的背影后,泰然自若地拿出《时间简史》。
没人在意她,如果有人在意她的话,或许会发现她那心不在焉的表情,像是回忆着某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