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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进入北京地下城

入口

进入地下城有一万种方法,我们只画出几个入口。你最熟悉的地铁入口,城市的良心、地下水道入口,工人在马路上挖掘的各种埋管道的入口,地下室入口,地下商场入口,防空洞入口,垃圾场入口。

沿着这些入口,我们进入地下城。它像个有机体,自有其生命。它有炙热的心脏,遍体流通的血管,有排泄的肠道,它保持着地上城的健康运转和生理卫生,默默供养,涤净一切。这活动背后存在着一种黑暗力量的科学。

地下世界每时每刻都散发着臭烘烘的呼吸。它的体味与我们无关吗?就像我们羞于面对自己排泄的气体一样,我们假装看不见这头“房间里的大象”,我们拒绝谈论它。这里,我们要追问:我们在地上城所排泄的一切,我们的消费排泄物和生活排泄物、资本排泄物,它们去了哪里?人们用它们做了什么?它们对地下世界产生了怎样的影响?这影响又怎样回馈到地上城的我们的世界?

Waste(废品)这个单词可追溯到拉丁语,派生词包括虚无、空无、消失和破坏。在汉语里,它包含有一个“发”字,发现,也是生发。当我们倾听这被地上城市排泄出去的废物的神秘思考的低语,见证这黑暗力量的科学时,很难去忽略其背后那庞大的利益生态链,以及其后的生命运作与虚无。

这里展示的不是什么超现实主义,这是真实的,知道了这些真实后,你会发现,你所熟悉的地上城市才是超现实主义的。

7月7日,我和“垃圾围城”的拍摄者王久良一起进入北京园博园,原本是一座面积4平方公里的垃圾填埋场的旧址。2009年,政府驱赶2000余名拾荒者,耗资百亿元(由北京市投资规模约48亿元,其他参展省市投资加起来总投资达到百亿元),在垃圾场上建筑了一座魔幻园林博览会。地上城与地下城同时存在于这个空间中。在这里,地下城承载着地上城市繁荣所付出的全部代价,并终将由地上城所偿还。

这是我们这个时代城市建设及其代价的最好的隐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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