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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汉武帝(下)——不信天道信鬼神

汉朝时,从百姓到帝王都笃信巫蛊之术能给被诅咒者带来祸端。所谓巫蛊,最初级的手段就是在某人背后吐唾沫,后来发展为以桐木雕刻小人,写上被诅咒者的名字埋于地下。汉武帝的太子刘据,其死因就肇始于这种小木人。不过刘据可不是被咒死的。

丞相公孙贺的儿子公孙敬声,骄纵不法,因擅自挪用军费被举报。毫无疑问,这是杀头的罪。公孙贺当年曾与卫青出绝域战匈奴,功劳显赫,却求情不得。恰好当时有个“阳陵大侠”朱安世,屡屡做下大案,有司却难以擒获。朱安世生平史载不详,但恐怕犯的事不小,否则也不会惊动了汉武帝。公孙贺就主动请命,获准后布下眼线罗网,不久就捕获朱安世。本想借此救儿子一命,却没想到这位“大侠”反咬一口的功夫惊人,生生酿造了一场死数万人的“巫蛊之祸”。

朱安世被擒后并不服罪,反而恐吓公孙贺,“丞相祸及宗矣。南山之行不足受我辞,斜谷之木不足为我械”——意思是,我的罪行已经罄竹难书了,也不在乎多一条罪名,丞相你可就惨了,不仅你惨,你们全家都跟着惨。之后,朱安世密告公孙敬声与阳石公主私通,还在皇帝专用的高速公路下埋藏木人,诅咒刘彻横死。汉武震怒,派江充彻查,江充因与太子刘据有隙,顺便连后者一起收拾了。于是顺理成章地在刘据的卧室内搜出了刻有汉武名号的木人,刘据不能自证清白,一急之下就起了兵,最终兵败,与母亲皇后卫子夫一同自尽,太子妃和两个皇孙也身死。公孙贺一家则如朱安世所诅咒的结局一样,族灭,一个活口都没留。诸邑、阳石二公主也死于非命。

后来种种迹象表明,朱安世的诬告多半是江充密授,否则一个人犯的诬告信也不可能直达上听。江充的结果也不美妙,不久刘彻醒悟,夷了江充三族。然而自江充查巫蛊案始,从宫廷到民间,大臣、小吏、百姓人人自危,密告成风,死于巫蛊之祸的,前后计有数万人之多。

醒过味来的刘彻,建了一座“思子宫”,在太子遇害处设高台,称为“归来望思之台”。不过你知道的,屁用不顶,死人是不会活过来的。帝王的家事血雨腥风,古来如此,今天还存世的独裁者家里,也没什么不同。

“英明”的汉武大帝不光被江充这种宠臣酷吏玩,还被方士们玩于股掌。《汉书》中载,汉武帝宠爱的李夫人(《史记》里说是王夫人)死后,刘彻茶饭不思,方士少翁就称他可以替李夫人招魂,令其显身,以慰皇帝思念之苦。说罢做法,让刘彻坐在帷幔后看现场直播,只见帷幔之外袅袅婷婷飘来个女子,行动举止与李夫人无异,依然楚楚动人。

当然,效果是越朦胧越好,刘彻想撩开帷幔拥美人入怀是不可以的,势必穿帮。总之招魂效果很好,刘彻加封少翁为“文成将军”。

此后刘彻上瘾了,每每让少翁请神仙过来玩,然而神仙就是不肯来。少翁被逼得急了,就说牛肚子里有神仙的帛书,上面写着神仙的指示。刘彻着人剖开牛腹,果然发现一卷帛书,再一看,字迹眼熟,就是方士少翁手笔。少翁的下场可想而知,愚弄帝王固然能带来锦衣玉食官爵厚禄,把自己的脑袋玩掉也是时有发生。还有个方士叫栾大的,被刘彻封了侯,拜为“五利将军”,如果不是发现得早,还差点把卫长公主许配给这个大骗子。

钩弋夫人的故事广为人知,野史里说,有望气之人说河间府一带有奇女,刘彻路过时顺便探访,发现一紧攥粉拳的美貌女子。据说生下来就这样,谁都掰不开,汉武帝伸手一摸却手绽如莲,掌中有一玉钩。这当然是假的,从医学角度分析,钩弋夫人属于先天性掌指挛缩,攥了十几年,不开刀的话绝对伸不直。她的被神话,显然是因为贵为汉昭帝之母的缘故。

《史记》中有一段褚少孙的补记,说汉武帝让画师绘制了一副周公背成王接见群臣的图赐给霍光,臣子们看了这一典故都心如明镜,知道武帝将传位于刘弗陵,而刘弗陵正是钩弋夫人所生。没几天,刘彻就申斥钩弋,钩弋泣血哀求,刘彻破口大骂,翻译成白话文就是:“滚吧,你死定了!”钩弋夫人果然就死了,其居住的后宫被封死,死因成谜。

刘彻将死前,颁诏书宣布刘弗陵即位,就是汉昭帝。

有胆大的问汉武帝,既然立儿子为太子,又何必弄死母亲呢?刘彻说,笨蛋,没听说过吕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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