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去上网？”我说。
网吧就在如家的隔壁，除了一个招牌，没看到进去的门口，不过亮闪闪的招牌，显示并不是挂着玩的，只是我还没发现门口在哪儿而已。
土五抬头看了眼，说：“好主意。”
没走几步，发现指路进去的箭头，用白粉笔画在墙上齐腰高的地方，箭头下面写着一行字：网吧由此入。
网吧并不在一楼，而是二楼，楼梯设在墙外，紧贴着外墙壁，一般这种楼梯都是安全通道，我觉得店主愣是把安全通道挪来用作进出口了。
黑漆漆的墙壁，楼梯不是水泥塑造的，铁栏杆、铁阶梯，脚踏过去，发出“噔噔噔”的声音，甚至我们走上去还能感受到轻微的摇摆颤动。铁锈布满整个楼梯，让你有种走上去，可能会不定时在哪个时候，整个楼梯会崩断掉下来的感觉。所幸整个楼梯也就通向二楼，三四米的高度，即使楼梯真的掉下来了，站在上面的人也不至于摔死或者摔得生不如死——残了。
以至于走在铁楼梯上，我反而感到一点乐趣，特别是脚踩上去，鞋底敲击在铁板上的声音，穿过黑夜，像不远的灯光，像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在黑暗的体内。
然而脚步抬起，声音消失，夜静谧如常。
唯有我们拖着两具疲惫的躯体依然在闲荡，不过进了网吧，我们闲荡的身影也终于要像许许多多的早于安放心绪，沉入睡眠中的人儿一样，将身体交由出来，身体会被安抚，被释然，直到天亮，晨光升起，劳累散去，精神敛来。
进网吧，当然不会是因为要上网，我们都心知肚明。
走完楼梯，穿过门口，迎面而来的便是服务前台，在一小时内已经面对好几个前台，之前每一个前台都是一人在值班，拖着疲困的身躯或是懒洋洋，或是刚睡醒。
这次的前台服务员有三人，一男两女，男的年级稍大，三十多岁的面容，估计是老板或主管之类。两位女生都是二十岁左右的人儿，跟之前在如家见到的那位差不多。两人都穿着简单，坐在左边的那位一头烫直的长发，牛仔裤外加一件白T恤，T恤上绣着两朵不知名的花纹，因为略瘦，两肩看起来不宽。另一位女生站在女生的右侧，红黄色T恤，短裤，雪白的长腿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身材凹凸有型，脸蛋很白，化了浓妆。
三人在谈论着什么有趣的事。
“一小时多少钱？”我直接问。
三人似乎此时才发现我们俩，停止了刚才的话题，纷纷朝我望过来。长腿妹子向前面跨了一步，这样便更加接近我，脸上的笑容还未完全消逝，似乎意犹未尽，她抿着嘴回答：“晚上两块钱一小时，到早上六点改为四块钱。”
我看了一眼土五，询问他：“打算要上到几点。”
“先充十块钱吧。”土五回答。
话说完他拿出钱包，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放到前台上。见他如此，我也跟着拿出自己的身份证，对长腿妹子交待道：“一人十块。”
她已经弯下腰，操作前台上的电脑，一手移动鼠标，另一只手捋着掉落在前胸的长发。
“稍等一下。”她说，同时将我们俩的身份证依次放在刷卡器上，末了，将身份证交到我手里，“可以了。”
土五拿出一张二十块钱放在前台上，问：“登录密码是什么？”
“身份证后六位。”长腿妹子紧接着说道。
沿前台往左转，穿过一道白色透明的塑料门帘，进入里面的门口。几百台电脑安静地躺在里面，只有靠近门口的几排座位上方开着照明灯管，越往后越灰暗。
有十几人零散地坐在电脑前，屏幕的荧光映衬在他们满是油脂的脸上，他们的目光牢牢束缚在屏幕上，不时传来几声猛敲鼠标的急促声，他们的口里喊着“快呀快呀”“过来过来”“靠，你在哪里”等紧张的语汇。
从门口进来，右侧是临外面大街的透明落地玻璃窗，紧邻玻璃穿的那一整排全部是长沙发座位，一个沙发两台机子连在一起。
前面的沙发座都有人坐，我们想坐沙发，沿着靠窗的过道一直往后面走。最后的几个座位没有人坐，已经走到底，灯光微弱，已看不清楚主机开关键在哪。
“我去叫他们开灯。”我说。
土五见我走开，拉开沙发挤身坐了进去。
自己复又走回前台，跟牛仔裤妹子说：“服务员，那边太暗了，你把里面的灯开一下。”
“靠窗的位置吗？”
“对。”
她跟我走了过来，穿过塑料门帘的时候，跟我说：“你先过去，马上就开。”
“好。”我往回走。
服务员转弯朝左侧，沿墙壁的过道走，我顺眼看过去，在最左侧的角落，白色的灯开关凸显在白色的墙壁上。
走到半路，看到后面的灯管闪了几下，两秒后一片明亮。
土五坐在靠窗的里面，他帮我开了电脑，屏幕上显示着登录页面。他磕上眼皮，一只手撑着头，似睡非睡。我走过来挤动沙发，他醒转过来，说：
“坐下才发现是真累了。”
我说：“你先休息一会儿，我觉得我也要睡一会儿才行，不然白天顶不住。”
“记得将手机和钱包放好，网吧里风气不好，万一你也睡的话，以防万一。”
“很快要天亮了，估计我也睡不久。”
土五看我在输入身份证帐号，问道：“呵，折腾了一整天，你现在还有力气玩电脑。”
我将手机拿出来，说：“机智地拿来了充电器。”瞧到土五又要闭上眼，“你的充电器呢？”
他伸手将放在口袋里的手机拿了出来，头也不回，在我眼前晃两下，又重新塞回去。一根黑色充电线连着手机与电脑主机，手机放在裤带里仿佛土五的身上插着一根充电线。
“行呀你。”我说，“你不怕爆了？新闻上公布的手机充电爆炸的事不少见，真爆的话，你可不只是残了那么简单。”
“没事，咱手机质量保证。”土五嘴唇抿动，说话的时候眼皮也不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