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总是我前一任直接领导，虽然比我只大二岁，但对我个人来说，他更像一个长辈，他引导我入行，教我写项目建议书，甚至现在还在给我介绍项目。他是我所见的人里专业和人情世故都很好的人，且非常勤力。当然，哥们从来也不掩饰对自己的赞许，他常常夸奖自己聪明又勤力，还很职业化。不过这也没啥，跟他的年入百万一样让我们觉得其实就是这么回事儿，也的确理所应当。
做我们这一行，专业能力不足是活不下去的，因为竞争激烈，也因为项目时间有限，如果不能在短时间内摸住客户的脉，不能在合理的时间内交出活，会直接死于项目经理和同事的鄙视。我曾经鄙视过有人干“行活”——就是那种模式化比较强，不讲究客户个性的项目成果，但实际上后来我发现，即使干“行活”，也需要见多识广有一定积累的，否则没法让客户接受。没干出过高质量的活的人，是干不出勉强能交货的“行活”的。
但我们这行专业好的人往往有点儿钻牛角尖。有些同志理解不了对某些不规范的公司来说，一步到位的规范化是无法承受之重。企业的每一步规范化其实都是“血与钢之路”，需要企业在一边上升的过程中，一边约束曾经是自己长项的一部分灵活性和不规范，一个专业真正好的人，在这个过程中应该达成前进与妥协的微妙平衡。还有些专业很好的同志无法灵活地管理自己的团队，或者不能有效地让自己手下的顾问成长起来，这很可能意味着需要自己干的事情过多，实际上也很难完成自己从顾问到项目经理的有效跨越。而我们这个行业里没有资深顾问一说，要么升，要么走，没有第三条道路。虽然，离开这个行业并不意味着失败，更多的人拿到了比做管理咨询更好的薪水，以及相对安逸的工作条件。聪明人有时候不容易理解他人追随的难度，可他没有，他能理解我们成长过程中的不易，尽可能支持我们；熟练的人容易吃自己的老本，可是他也没有，极熟的课程，在授课之前他仍然会再次优化课件，备课；再小的客户，只要说做，他必定全力以赴地对待。
他手下离职率其实也不算低，但每一位离开他的同志更多的都是对公司某些方面不满，比如薪酬，比如强势的文化；但走之前都会都会说“李总，如果有一天你自己开公司，只要你还需要，我随时愿意回到你麾下”云云。
对我来说，哥们在上任之初就接到人家告的我一黑状，大意是“这个家伙不行，让她滚蛋吧”，幸好我跟老板关系也还不错，老板说“你就凑合用吧”，哥们很无奈，只好当拿我给部门当助理，干贴发票写总结之类的杂活，不过除了贴发票写总结其他杂活我都干得稀烂，能干出贴的海报高高低低以及和领导一起出门不带客户地址之类的二逼事情，还因为确实工作不饱满而被他抓到刷QQ刷豆瓣——他就坐我背后。那段时间哥们有时候看着我十分惆怅。但我十分狗腿谄媚勇于屈服，所以他也仅止于惆怅一下，对我没抱什么指望地默认我混着。
不过我干对了一件事情，我几次无耻地拉着哥们的西装裤脚说：“请在见客户的时候带我去吧！”，哥们毕竟是个厚道人儿，也就带我见了几次客户，逐渐发现我跟客户谈吐也不跌份儿。于是在年终述职的时候给了我一个评语“这家伙蛮会装的”，然后逐步丢我进项目组去做劳动力。以及让我独立去见客户做前期访谈和项目建议书之类。有一份建议书，一天之内改了3稿，我改完一稿给他，然后他给出修订意见，如是者三，我猜哥们当时一定有点儿抓狂，因为我不断催他，而他还在公开课上见客户支持销售，但哥们始终给我们一种感觉就是“李总一定可以有效支撑我”。曾经他有带着女项目经理谈客户，席间客户逼着女顾问喝酒，哥们当场带着同事拂袖而去。
我们部门在他当年接手的时候，一年不过1、200万的营业额，而今年已经完成1600万，虽然跟公司平台有点关系，但他作为“人力资本”的价值毋庸置疑。我曾经在豆瓣上写过一系列关于李总的小段子，现在读来也颇觉得峥嵘岁月稠，曾经做成一个PPT发给他，哥们说看了之后百感交集，居然有人如此在意他。其实哥们福建人，普通话比较糟糕，小个子栆核脸，离帅哥这个标准有点距离，当然他觉得自己还蛮上照的。但哥们就是有一种风度，尤其是站在讲台上时。曾经我帮一个朋友做媒，哥们回汉混血帅哥，新西兰留学归来，月入过万，有房——我问我们公司一个漂亮的女生有兴趣吗？女生说“有你们李总那么帅就行……”当时我就震惊了。不过我也自己在微博上夸“我们领导色艺双全”，哥们兴奋的跟帖“是说我吗？应该不是！是吗？不是！”。
今年李总终于成为他自己成为说过的“四十岁的老头子”了，有时候也会跟我这位前员工抱怨“项目质量在下降啊”，有时候会抱怨说“我快累死了！”，但我的谄媚狗腿一如既往，在扣上几顶类似“李总您一个人挑起公司盈利啊”之类的高帽之后，他也嘎嘎乐一下。说实话我也不再打算回到他麾下做事，因为我现在的目标是用他同样的时间做的跟他一样优秀，虽然我入行晚点，但如今我也有了一个很有潜力的平台。
最后还是用一些段子，纪念我在李总手下工作的日子，也纪念我曾经不怎么靠谱的入行之初：
1.某次回公司开会，领导说，给你发个福利吧。我说，好，是什么？领导说，来了个新同事，帅哥，要不放你项目组？我说行，领导大义凛然地表示：平台我给你搭好了，怎么用你看着办。
然后帅哥进了项目组，我手持钢鞭说，你是我的福利，踏踏实实在我这里干苦力吧！
过了一周之后，领导问我对此帅哥的印象，我给了一个“不错”的评价之后，他把福利调去了一个新项目组……
2.领导问：“你知道马斯洛需求理论吗？”我没吭声但腹诽：“****岂止知道，我比一般人研究的深入多了。”领导说：“你知道激励你应该用啥吗？”我满心狐疑继续不吭声。领导说：“钱！”我说：“那爱和关怀呢？起码我把事做好的您得夸我吧。”领导：“我最喜欢不花钱只夸人了！”
3.老板来找领导，领导不在，老板问：“他今天没来？”我说：“来了，见客户去了，一会儿回来。”老板点头而去。
然后我给领导短信：“老板找您。”领导回复：“我在医院呢，一会儿回来。”我回复：“……我刚跟老板说您见客户去了。”领导：“啊？等我回来说吧。”
领导回到办公室，对我保证：“你放心，我会帮你圆的。”然后致电老板：“刚才约了个客户，结果客户没来。我就抽空去医院看病了……”放下电话警告我说：“下次不许这样了，不知道就说不知道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