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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其他公务用镜子——说镜子(三)

阴阳镜的废除,我觉得是天庭法治的一个进步,代表着废除了死刑,像孙悟空这样“公开攻击政府机关”(大闹天宫)也只是判他五百年有期徒刑,其余犯罪的妖怪也都只是看管起来。不过孙悟空是如来佛祖的栽培对象,五行山是专门为他安排的干部级牢房,除了行动不自由,他在这里可以吃野果,和凡人聊天,过得还可以。别的妖怪可没有这待遇,他们牢房是一面镜子:锁魔镜。

这事在元杂剧《二郎神醉射锁魔镜》得到了充分体现,这时候二郎神还叫赵昱,闲来无事和哪咤比赛射箭,二郎神一箭将天狱的锁魔镜给射碎了,跑走了九首牛魔王和金睛百眼鬼。后来二郎神和哪咤费了好大劲才把这些妖怪给赶回去,不过这镜子肯定是碎掉了,估计还得再炼出一枚来,这个应该不用去找二郎神的师叔云中子,因为这锁魔镜的主人本领不在云中子之下,乃是大名鼎鼎的真武大帝。

二郎神刚射碎这锁魔镜的时候,还不明所以,哪咤告诉他你这箭射到天狱里去了,那里挂着三面镜子,一面是照妖镜,一面是锁魔镜,还有一面是驱邪镜。而这天狱的掌管者的职位就是驱邪院主,据他在戏里面自我介绍“太极初分天地中,驱神使将显神通,金阙书名朝上帝,掌判驱邪镇北宫。贫道乃驱邪院主是也。”这四句定场诗的意思是说当初天地刚刚形成的时候,我就调神使将显露神通,玉帝让我负责驱邪掌管北宫。这透漏出他的真实身份:真武大帝。

这里把真武大帝称为驱邪院主,强调的是他的驱邪镇魔的功能,既然这天狱上挂着的三面镜子里有一面镜子和真武大帝的官名一致,那这镜子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了。

驱邪镜的工作原理其实和照妖镜差不多,照妖镜是用来照妖怪的,驱邪镜是用来照鬼的,《洞冥记》里说汉武帝修建望蟾阁,上面安防一面镜子,鬼魅经他一照就会显出原形。这肯定就是驱邪镜。该镜子由印度波祗国进献,印度北面那一片靠近咱们的昆仑山,显然人家近水楼台盗版了黄帝的镜子。

印度那会估计盗版了不少,质量就不敢保证了,所以汉武帝对这面镜子的功能有点不相信,否则后来巫蛊之祸,他也不会那么大张旗鼓地害人。导致他的亲生儿子也因此丧命。

那会汉武帝把太子全家都收监了,其中有一个小孩名叫刘病己,他成功躲过灾祸,后来登基成为皇帝。而他之所以能够躲过这场灾难,《西京杂记》说这要多亏了一面驱邪镜,这镜子也是由印度一个叫身毒的国家进献的,这镜子能够辟邪,让鬼魅远离自己,靠着这面镜子,刘病己熬过了人生低谷,直到后来登上皇帝宝座,成为汉宣帝,这镜子一直带着身边,死后,这镜子突然不知所踪——应该是被真武大帝收回去了。

真武大帝掌管天狱,是因为他最早的分工是司命,掌管天下人的命运,从这个角度看,他手里还应该掌管一面镜子,按照《容斋随笔》里的说法,天上有一面大宝镜,像探照灯一样轮照四洲,每年的正月、五月和十月正好照在南赡部州——就是我们生活的世界,所以这个时候就要多做好事,少做坏事。南北朝的时候,北齐的高洋篡魏的政权,逼着北魏的皇帝“禅让”给他,他的手下就建议不要在五月干这个事情,因为天上的大镜子正好照在这里。

如此看来天网恢恢,疏而必漏啊,这一年只能照四分之一的时间,其余的时间我们就可以大做坏事了,漏掉的还真不少——千万不要这么想,因为在地府里还有一面镜子,他详细记录着你的一言一行,这面镜子就叫业镜。

业镜的工作原理就是“人在做,天在看。”基本上就像是一架录像机,你干过的所有坏事他都记录下来,到受审的时候,你想抵赖都不行——这么说阴间还是非常讲究证据的,司法体系还是比较健全的。《酉阳杂俎》里写道有个叫赵裴的人被人叫到阴间,他妹夫贾奕正等在那里,指责是赵裴当年帮助他杀牛,赵裴刚要争论,天上一面镜子亮了,显出贾奕正在杀牛。于是一切就都清楚了。

《阅微草堂笔记》里有个叫朱介如的人就曾近距离观察过这面业镜,朱介入曾经中暑,感觉自己来到一片旷野之中,凉风嗖嗖,十分舒服,就随意而走,竟然来到一个政府部门。他就走了进去,忽然看见一个死去的朋友,他才想起自己可能到了阴间。朋友说不要紧,经常有活人在此迷路。

朱介如决定考察一下阴间,恰好这里有领导在升堂问案,就看见一个被告正在狡辩,大王伸手一挥,屋角多出一面大圆镜子来,这镜子就显出这人的罪恶来,当即认罪。朱介如有当科学家潜质,凡事爱问一个为什么,他就问这朋友:“镜子的影像从哪里来的?”朋友解释了工作原理:“人镜照形,神镜照心,人们干了坏事,心知肚明,所以一照就出来了。”这也就是是说人的心就像一个移动硬盘,而业镜就是读盘。

但是这个人说得也不完全对,有时候,镜子不光能照出当年的坏事,还能照出身前生后世,《子不语》上有个人睡觉的时候,被一个青衣人拉到一处庭院里,院子里放着一架数丈高的大镜子。青衣人说你照一下,结果看见自己穿的衣服是方巾朱履,不是本朝衣冠,青衣人又说这是你的前世,你再照三生,结果他看见自己乌纱红袍,玉带皂靴,像个高级干部。

这里写到的业镜都是很大的,有数丈之高,这用起来十分不方便,或许考虑到这一点,地府对这镜子进行了改装,在《夷坚志》上有个人叫刘小五郎,夜里刚刚睡下,忽听门口一阵吵闹之声,随后一个衙役走了进来,拿出一面小镜子照了一下小五郎说,找的不是你,而是剑州刘五郎。我们是被这苦主引过来的。

这镜子虽然变小了,也更容易携带了,但看来其工作原理还是从心灵读盘,也拜这小镜子之托,小五郎没有被衙门强行带走,这可真是科技改变生活啊。

鉴于业镜的重要性,地府还专门设定了“镜官”来管理镜子。

《阅微草堂笔记》里写,有个叫于道光的人,半夜从司命大神的庙前经过,看见有人从门口出来,他急忙过去套近乎。庙里这人说:“我是管理右台镜子的。”于道光就问:“你管理的是业镜吗?”这人说:“不是,业镜只能照出人行为的善恶来,却照不出伪君子,从南宋以后,这伪君子越来越多,又增加了右台,放置心镜。查验是否伪君子。”于是我们知道,在地府里,除了业镜,还有一台心镜,专门用来照伪君子,不过这心镜设立的时间较晚,记述较少,目前能获取的资料较少。没有发生过什么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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