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悄悄的。
太静了倒显得有些诡异。
谁知道这先理寺有多少人在暗处!
庄恒已然入睡,俊俏的面容露出一个温暖的笑,显然是做了美梦。
隔了两个房间的皇甫栎昊站在窗前,目光有些深邃。天上没有明月,一个屋子也只有一个灯盏勉强发着光。
吹来一阵风,窗户咿咿呀呀作响。良久,皇甫栎昊伸出手动了窗户,声音戛然而止。
“少主,已觅到歹人的踪迹。”李昭站在皇甫栎昊身后,抱手禀示着。
点了头,皇甫栎昊问道:“我在先理寺的消息,散播出去没?”
“嗯。歹人已知晓了太子在这,只是太子,这样做会不会太冒险了一点?”
李昭脸上是难得有了担忧之色,武艺高强的他,向来从容。
“博一博”
皇甫栎昊言完便再没了言语,就这样静静的矗立在窗户前,听着那不同寻常的风声。
该来的,总会来。
不该来的,逼着他也得来。
另一间房里,毓娘与三姨奶奶聊得正火热。
毓娘讲完上官穆的事儿,听得三姨奶奶直叹气。
“你那妹妹是个可怜人,这么小便没有亲娘在身边。以后啊,你可得多想着她。”又补充道:“下次你来,将她也一并带过来罢。我也瞅瞅,这小丫头长多大了,模样俊不俊俏。”
毓娘说着好。
沉默了一会儿,三姨奶奶开了口,“毓丫头,你觉得恒哥儿怎么样?”
毓娘没听懂三姨奶奶话里的深意,张口便道:“表哥为人很好,懂事知礼。小小年纪便可以将一间铺子打理好,毓娘也心生佩服。对了祖母,今年我生辰的时候表哥送了我一个木渠。表哥的手真巧,做的东西既特别又好玩。赶明个他醒了,祖母也让表哥给你做一件东西,保管你觉得满意。”
一席话说完脸不红耳不红。
话里是几分佩服,有几分赞赏,还有几分尊重。
三姨奶奶轻轻摇了头,又问道:“那祯哥儿呢?你觉着他怎么样?”
祯哥儿?毓娘迷糊了一小下便反映了过来,祖母言的是太子吧。
可她还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与皇甫栎昊不过两面之缘,对他这个人并没有什么深入的了解。
偏头看着三姨奶奶,毓娘将话抛给了她,“祖母认为呢?”
她语塞的模样让三姨奶奶误会了,看向毓娘的神色也添加了几分他意,回道:“祯哥儿这小子模样倒是生的好,可是做事什么的太不尽心了。少爷脾气也大,我以为这小子肯定为家里平添了不少烦劳。”
屋顶突然传来了‘咚’的一声,黄祯稳了稳身子,猫叫了一声。
三姨奶奶没去理会,只言是野猫多。
黄祯知晓皇甫栎昊借用了他的名儿,听皇甫栎昊的吩咐看着毓娘这里。
只是没想到,竟然让他听到了三姨奶奶对皇甫栎昊全无好言的话语。他跟在皇甫栎昊身边已有几年,倒真是没有从别人口中听到过关于对皇甫栎昊这样的印象。
一个脚没站稳,就弄出了声响。
整理整理了额头几根飘着的青丝,黄祯又像定住了一般立着。
毓娘听完三姨奶奶的一番话,不禁有些汗颜。想了想,毓娘回着:“祖母,你误会他了。”
三姨奶奶一听这话便来劲儿了,忙问道:“哦?我怎么误会他了?”
黄祯耳朵也张的大大了,仔细听着。
毓娘神色闪了闪,不好将皇甫栎昊真实身份言出,只道:“就是觉得罢了。”
黄祯泄了气,还以为能听到什么呢。
三姨奶奶笑了笑,将被角掩了掩,道是睡吧。
毓娘点了头,侧身闭上了眼。
丑时,毓娘在一阵细小的脚步声中醒了过来。去看三姨奶奶时,她仍在睡梦中。
以为是幻听,毓娘又是闭了眼。
再次,毓娘睁开了眼。她听到加大了的脚步声。
轻手轻脚的起了身,毓娘将被子掩好走出了内室。
摸黑到了灯盏旁,毓娘用火折子点燃了灯盏。
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响起,毓娘启步朝着门边走去。
‘咚咚咚’,有人敲了门。
脚步一停,毓娘警惕的问道:“谁?”
“是我,黄祯。”
黄祯?这声音怎么是这样?
尽管知道来者不是皇甫栎昊,毓娘还是给开了门。
若是歹人,又怎么会多此一举的敲门。直接闯进来即可。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毓娘看着眼前这个神色淡然的男子,怔了怔。
“黄祯?”
黄祯点了头,“如假包换。”又道:“少主让我来接你们过去。”
毓娘点了头,进屋去唤三姨奶奶。
三姨奶奶还熟睡着。
毓娘轻轻摇了摇三姨奶奶,“祖母,祖母。醒醒。”
三姨奶奶醒了过来,问道:“怎么了?”
“有歹人来了,你快穿衣随我走。”
毓娘说完就将衣衫拿给三姨奶奶。
毓娘出了内屋,“表哥呢?菱香呢?”
“一个也没少。”黄祯回道。
毓娘放了心,本想问问为什么这深夜会有打斗声,想了想话还是没问出口。问了,黄祯也不一定会回答她。
她不愿自讨没趣。
“这几日是怎么了?怎么总有歹人出入先理寺。这佛家清净之地,哪里还清净了。”伴着三姨奶奶的声音,她走了出来。
毓娘上前挽住她的手臂,向着皇甫栎昊的房间行去。
黄祯走在她们身后,没有一点儿声音。
“这武功不错的人是谁?”三姨奶奶问着毓娘。
这……
毓娘又是一阵语塞。
“老夫人,我是祯少爷家的家丁。”
三姨奶奶哦了一声,言道:“那祯哥儿家里看来确是富裕,一个家丁的身着都这般不一般。”
也不是第一个听到三姨奶奶言着祯哥儿,黄祯的嘴角还是忍不住抽了抽。
皇宫一等侍卫,身着自然差不到哪里去。又岂是一个小小家丁可以与之相提并论的?
黄祯的院子里满是打斗声,黑衣人与侍卫各占一半。
黑衣人没有占到上风,侍卫也并不似黑衣人那般咄咄逼人。
菱香与庄恒见到毓娘与三姨奶奶的到来,紧张的神色稍稍有些松懈。
皇甫栎昊背着手,冷静的看这院子里的一切。李昭站在他的身旁,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所有黑衣人都像是朝着皇甫栎昊来的,但没有一个黑衣人近的了他的身。很快,劫财一说便被毓娘否定了。
“太子在那里,给我杀过去。”一个凶狠声音响起,所有人都朝着皇甫栎昊这边涌来。
一排排侍卫立刻是挡在了皇甫栎昊一行人的身前。
庄恒用一种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皇甫栎昊,“你…你是太子?”
三姨奶奶却是了然,她就是觉得皇甫栎昊这人不似平常人家的贵公子。
皇甫栎昊点了头,道:“你们若是反悔,供出幕后黑手,我便放你们以及你们家人一命。”
黑衣人不为所动,快速挥动着手里的刀。
“太子,擒贼先擒王。”毓娘言着。
皇甫栎昊点了头。
可是所有的黑衣人穿着都一样,又怎么区分的了谁是头呢?
毓娘走到皇甫栎昊身旁,悄悄在他耳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庄恒见毓娘与皇甫栎昊这般情景,未言一语。
皇甫栎昊赞赏的看了一眼毓娘,大声道:“我知道他觊觎太子之位已经很久了,本想着放他一命。竟不知他竟然不知好歹。看来,是留不得他了。”
果然黑衣人中爆发出了一个声音,“休得胡说,你怎么知道……”
声音戛然而止,黄祯的剑也触到了他的喉咙。
懊恼的摇了头,领头人知道自己中计了。
“不必再客气,能擒的便擒。”皇甫栎昊冷了声音。
领头人大概没有想到自己的人马竟然会是这般薄弱的抵抗力。或者说,他根本没有想到会有这么多人藏在皇甫栎昊的周围。而且,藏得那么深。
当他得知皇甫栎昊在先理寺这个消息时,赏了那打探消息之人许多银子。
眼下看来,怕又是离间计。
顷刻,只剩了三个黑衣人。
三个黑衣人被绑着送到了皇甫栎昊的身前,毓娘坐在一旁的客椅上,静静的。
黄祯伸手将三个黑衣人的面罩扯了下来。
领头人的头发有了花色,是一位老者。
“我再说一遍,只要说出幕后之人,便可留你们自己与你们家人一命。”
“我呸。”老者愤言道:“我们既然敢来,自然做了最坏的打算。家人?我们早就没了家人。”
脸色有些涨红,领头人狠狠的看着皇甫栎昊。
“没了家人?那友人呢?旁系也没有?”
毓娘看了一眼皇甫栎昊,难以想象十二岁的他能有这样的语气。
领头人身子一怔,神色满是纠结。皇甫栎昊仔细的看着他脸上的神情,不放过一丝一毫。
“哈哈哈哈哈…”领头人突然发出了一阵大笑声,那声音,充斥着凄凉。
“我大金陈国的子孙,怎会俱死?”
皇甫栎昊暗叫不好。
果然,三位黑衣人一起倒地。
嘴边还有缓缓流下的黑色鲜血。
是服毒自尽,他们的面色有些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