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到冬季,故而傲梅居内的梅树都呈现出一种苍劲的姿态,叶片小而绿,低调的附着在枝间,枝影横斜,将初升的日光织成地上有趣的影子.
柳澜此时着了一身鹅黄的宫装,长裙曳地,清秀的五官略带一股淡淡的愁绪,她坐在傲梅居院子里的亭子中间,杵着腮帮子看着地上的影子发呆。
桌子上放了一壶茶,茶香从壶嘴里流泻出来,将略带清冷的傲梅居染上了一层雅致温暖。
众人闻言转过头,只见离王宫不远的虚无山上黑雾腾腾,隆隆之声紧接着响了起来,黑雾升腾,将虚无山顶笼在其中,那黑雾耸动,毫无规律,可是,若你凝神看去,那团黑雾却是由许多异类组成。
呐喊之声隐在了隆隆的雷声之中,众人脸色一变。
太监跌跌撞撞的从外面跑进来,惊慌失措的说道:“皇,皇上,虚无山……”
天炎王脸色一凛,说道:“我看得见。”随即吩咐道:“全城戒严,全军备战。任何人等,未经许可,不得随意出入。”
眼看着黑雾如一团乌云朝天炎国移动而来,转头看着柳澜等问道:“如今,几位可有什么对策?”
柳澜被眼前的情况吓住,摇了摇头。
清越这些异能者们,从来不屑帮助普通人,何况他也想一统人界,见柳澜不语,更加乐得轻松。
神婆看了柳澜一眼,没有吭声。
紫溪自知以她一已之力,不可能胜,也没有吱声。
天炎王惊震之下,要求司空寒领命,要求重回战场。
黑雾升腾,朝天炎国都越来越近,杀喊之声也越来越大,柳澜面色苍白的看着那团黑雾,心头慌乱不已,下意识的,她便在心中呼唤。“司空寒,司空寒。”
“澜儿?”司空寒听出她声音中的恐惧,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虚无山,异能者们全体出击了。”柳澜断断续续才说完这句,看着眼前逐渐变大的黑雾,觉得天昏地暗。
“澜儿,你切不可离开雪狼王等人。”司空寒急急吩咐道:“此时,管好自己。”
“嗯…….”柳澜答道:“他们,要来了。”
乌云缓缓移动着,每靠近一寸,风中似乎就冷了一份,杀气让所有人都生出毛骨悚然的感觉,血腥的气息弥漫在整个空间,强烈的气息逼迫下,雪狼王忽然出现在柳澜的身前,柳澜感觉到压力骤减,松了一口气。
滚滚黑雾终于停住,浓云渐散,鬼将军傲然站在黑雾之巅,他藐视着脚下贱如蝼蚁的人类,哈哈大笑,声震四方,天地为之动摇。
司空寒看着雨点般落在天炎国都的异类,冷冷吩咐道:“杀!”
这些懂异能的妖物,大多数是凭借幻术迷惑人心,司空寒不会幻术,但他会实打实干!
杀气整个天炎国笼在了中间。
鬼将军瞥见,长戟一指,一道乌光结实的打在了光罩之上,光罩摇了摇,却稳稳当当没有丝毫破损。
鬼将军咦了一声,飘飞下来。
他一挑眉,说道:“龙域的金刚结界?天炎国,我到是小看了你们。”说完,冷笑一声,“不过,也不过护你们一时而已,便让尔等多活几日亦无妨。”
说完,飘飞而去。柳澜看着司空寒,苍白着脸问道:“什么龙域的术法?”
司空寒眼神扫了一眼柳澜,说道:“这是我天炎国,甚至是整个天炎大陆的秘密。”
柳澜一挑眉,问道:“此时,你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大陆一毁,什么秘密也都不再是秘密了。”
司空寒看着乌黑一片的异类在光罩外涌动,眉心纠结,终于说道:“天炎大陆,原本是一整块大陆,千年之前,神魔大战,将人类也卷了进来,最重要的,还有另外一场战争也同时开始,那便是龙域之战。”
柳澜凝视着司空寒,等待着他后面的话。
司空寒说道:“龙域内一位公主,在那次战斗中,和一个人类相恋,龙族知晓后,便将她逐出了龙域,并封锁了龙域的入口,切断了和人类的种种联系。那龙女为了自己的孩子,便将天炎大陆四分,将自己的儿子隐藏在了四国之中,并且在每一个国都都设置了金刚结界。”
“每一个国家都有?”柳澜窃喜。
“对。都有。”司空寒笑道,“或许是年久失传,除了我天炎国,其余三国都已经不知道这个结界了。而我国,因为记载最全,从虚无山有异象开始,我便在寻找龙域的入口,想让龙族出手拯救大陆。”
柳澜问道:“那么,入口?”
司空寒看着柳澜道:“传说之中,会有一个女子站在河边,用歌声引来龙女的孩子,龙域大门便可打开。”说完,看着满脸诧异的柳澜说道:“不必怀疑,就是你刚才的那首歌。”
柳澜看着司空寒,不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我的歌声可以将龙女的孩子找出来,然后龙族就会帮忙?”
“对。”司空寒肯定的回答。
天炎国都内,火光冲天,那些前一刻还热闹非凡的商肆,此时此刻全都融进了火光之中,化作一片剪影,耳边是凄婉的哭喊之声和梁木燃烧的噼啪声,柳澜脑海里还有初见它的模样,商肆一望无际,飘着各色花花绿绿的旗幔,青石板的路面十分宽敞,两旁则是笔直清洁的马道。街巷纵横,闾檐相望,商旅辐凑,酒楼林立。行人装束各异,多是风尘仆仆的外地人,耳边叫卖之声不绝,细听下来,连小贩的口音也各不相同。
然而此刻放眼看去,人影快速得像过街的老鼠,带着仓皇快速的穿梭过这些火光之中,一个店铺旁边,跪着一个哭喊得撕心裂肺的孩子,火光将他一张脸都烤得通红。一扇木窗被火燎断接口,朝那孩子直直砸了过去。
那孩子仿佛被吓傻了,除了呆呆的看着,连哭声都止了。
“雪儿!”柳澜急忙呼道,可雪狼王还未动,一条身影已经蹿了过去,速度极快的一把捞了孩子去,门板砰一声倒下,激起无数尘土火星子。
火光将那个人身影映照得摇晃不明,可柳澜还是看见那是——司空寒。
柳澜的唇边浮起笑来,拍了拍雪狼王的颈部,说道:“雪儿,我们也下去。”
司空寒看到柳澜时,眉目淡淡一动,说道:“此地危险,你怎么来了?”
柳澜伸手接过孩子,从袋子里掏出些药膏,给孩子涂抹着,一边说道:“我是大夫,想必能帮上些忙。”说完,将孩子抱起,问道:“你可设了集中安置的地点?我就去哪儿吧。”
司空寒看着柳澜单薄的身材,她紧抿着的双唇,淡淡一笑,说道:“没见过比你更好强的女人了。”
柳澜一笑:“我却不觉得,我只是做了我该做的。”说罢催道:“行了,快带路。”
司空寒也不再推辞,便当先领路,两人无话的走了一阵,柳澜问道:“你怎么还在火场?”
司空寒惨淡一笑,说道:“不过是想看看,可还能救些人。”声音出奇的落寞,让柳澜觉得异常陌生。她侧头看着那个高处自己许多的男子,深邃的眸子映着火光,仿佛也有一团火在他胸中燃烧。
柳澜忍不住说道:“节哀。”
司空寒闻声一笑,却道:“到了。”
柳澜一抬头,原来是衙门,“好了,你且去忙,我也该发挥我的才能了。”司空寒一笑离开,柳澜看着他的背影在心中呼唤着清越,清越不耐烦的问道:“你这个笨侍女,又乱跑到哪儿了?”
伤患无数,或坐或靠,每一个都是灰头土脸,不成人形,哀嚎呻吟之声此起彼伏,将一个硕大的衙门塞得满满当当。
忽然一个伤患抓住柳澜的衣角,问道:“是柳大夫吗?神医柳大夫?我是牛大,我是涌镇的牛大啊。”
柳澜一惊,侧头看过去,虽然不记得这牛大,可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涌的同乡倒也亲切。
“我是柳澜,不是什么神医。”柳澜嘴上说着,手下却不慢,几下将牛大脱臼的手肘复位,然后手脚利落的包扎了伤口,随身携带的治疗外伤的药也都尽数分给了伤患。自己则开始在人群中继续寻找着那些病患。
司空寒扶着一个人站在门口,看着柳澜在人群里穿梭,听着耳边那些人讲述着柳澜以前的故事,眼眸里闪动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微微一动,似就此撩拨到了心内那片柔软。
神婆撞了一下司空寒,将身后悬浮着的十来人一甩,就无声的甩在了衙门的地上,然后转身对清越说道:“小子,你还不如我老婆子动作利落。”
柳澜回头看来,一番把脉,开药,熬药,喂药,已经入夜很晚,柳澜揉着酸痛的肩膀看着天上一圈金光的罩子,流光溢彩的天幕,却浮云无影,星月无踪。
神婆走到柳澜身后,说道:“澜儿,有句话,想和你说说。”
柳澜侧头看着神婆,只觉得她一张干瘪的脸,异常的严肃,那挤在一起的五官,撕开的两道缝隙里却精光四射。
“老婆婆,你说。”本能的觉得神婆这一次没有玩笑,柳澜不禁也严肃起来。
神婆看着柳澜,说道:“我有法术,可以引导你体内的那些记忆,或许可以恢复所有的记忆,最不济,也可以唤醒一点你体内的意识,拥有一些异能吧。”
“真的?”柳澜喜上眉梢,说完,又看了看衙门里的诸人,对清越吩咐道:“我和婆婆先回宫,你安排好这边再过来。”说完,拉着神婆坐上雪狼王朝天炎国君宫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