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门声响起时,我睡得正熟。可是睡眠很浅,所以第一声就把我吵醒了。看了一眼表,居然快五点了。看来今夜是回不去了。我没有立即去开门。
Blond没有小憩,依旧精力十足,难怪他的饭量几乎是我的三倍,身上却没有多余的肉,标准的“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门外的人敲了也好一阵了,Blond见我醒了,才小声问我要不要去开门。
他以为我还想睡会,所以不敢乱动。我看见窗外已是黄昏,阳光变成橘黄色。居然又到了黄昏!一切好像犹自在昨日。我讶然,想不到这一觉竟然睡了那么久,忙不迭的对门外的人吼了一声“等一下”,这才跳起来去开门。
敲门的是郝天歌。他见了是我,先怔了怔,再问找他什么事。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发怔,不去理会,便问他司机呢。
郝天歌皱着眉:“你问他做什么?”
我心中不悦,到这时候了,他还在瞒着我,连他也是如此了。可是我总不能与他作对,便直接说:“我和Blond发现了他的尸体。”
郝天歌忽的神色沉重,换成英语说:“你们等我一会,我去把他们都叫过来。还有,你,头发。”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我说的,我赶紧跑去卫生间照了照镜子,想到Blond肯定是趁我睡着时又在玩我的头发,难怪现在那么乱。
我和Blond等了一会,就看见郝天歌带着几乎所有人进来,没有来的大都是留守的人。三楼的房间不小,这些人一下子涌进来显得局促,还好或站或坐,一间房还是能挤得下的。
于是我把我和Blond发了大学、拥有大学的几乎所有钥匙、并在食堂下的地下停车场卷帘门紧锁的眼镜店内发现了司机的尸体,顺便一再强调卷帘门是紧锁的,尸体是被人用利器击中心脏。又告诉他们有许多可以利用的自行车,食堂内囤积着许多大米面粉。
郝天歌也告诉我,其实他们发现司机失踪是在今晨,因为人本来就很多,不可能同时看见所有人,所以当他们都走出熹元客栈有半个小时的时候才醒悟少了一个人。问了售票员,他说司机嫌他打呼太响,晚上去的另一个房间睡的,早上没看见他,加上人多,以为被挡着了,所以便没有在意。而等所有人都仔细回忆了一番,发现司机似乎是昨夜大家都回房入睡了之后就再也没人看见了。当时他们都认为是司机在背后捣鬼,畏罪潜逃,与其回去让留守的人白白担心,不如继续走下去,兵分几路,顺便寻找司机。
他们在外寻找了一整日,竟然没有找到一辆车。
我这才醒悟,我和Blond也是,只找到了自行车,确实没看见一辆不用人力驱动的车。想必撤离的时候,有车的人要么把车开走了,要么紧锁在停车库内。
如果搬去大学居住,活动范围会大很多,能在室外呼吸空气,在我们看来已经是恩赐了。而且熹元客栈内的食物,只够我们这些人再坚持一日,比起到处搬运食物回来,不如就居住在食物旁边。
小三提议其实我们不必搬到大学去住,有足够的自行车,我们就可以出城了,虽然要花些力气,总比自己走的强。自行车上也可以放些食物和水,不必自己背。她问我们在场的人有多少不会骑车的。
不会骑自行车的居然只有那个女人,另外孕妇不能骑车,小南也不能。
售票员就问尸体怎么办,总不能留在这里。他与售票员关系最好,自然不愿意看见朋友的尸首留在陌生的地方。
不过他们的搜寻虽然没有发现多少有价值的线索,倒是发现了墓地,是顺着墓地的广告牌一路走过去。现在讲究火葬,墓地埋的也是骨灰,但总归有地方埋尸体了。
米色青年提醒了一句,别忘了还有东西想要我们的命。就算骑自行车,我们要带着人,肯定走不快,等到天黑,说不定会受到袭击。黑豹是一种潜在的威胁,虽然不会直接出现在我们眼前,但在黑夜中也不会放过任何机会。
衬衫则说,我们现在不比考虑那么多,既然都来了,那么住两天住三天都是一样,在未能确保安全之前,千万不能冒险,我们不如暂时先处理眼前的事。
他说的,自然就是躺在大学内的司机的尸体。
现在已是黄昏时刻,天渐暗了,去大学已经来不及了。可是一想到有这么好一个地方,就算是这种时候也迫不及待的想过去看一眼。
我和Blond两个人各骑一辆自行车只用了三十多分钟,若是车上带上人,时间可能是两倍,再赶过去肯定是来得及,只是人最多只有四个。Blond和我之一必须去,我又是女的,所以Blond是首选,Blond去了,必须有人翻译,就是郝天歌。剩下的两个名额,不少人都想去,其实我也非常想去。
就在我们讨论谁去的时候,郝爸爸突然说谁都不去。
郝天歌问他为什么。
郝爸爸说:“临近天黑的时候,才是它最活跃的时刻。昨夜的事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它的智商也许比不过我们,但是论袭击,我们肯定比不过它。可是已经有两个人因为它失去生命了。所以我们不能冒一点险。我们根本就不了解它,而它肯定是一路看来的,还有你们可别忘了,只有一只是无法生存的,狮子是群居的。”
原本一日未见到黑豹,众人的心情都好了许多,昨夜的惶恐也被抛之脑后,虽然尚不知道身在何地。我在她们脸上看见了乐不思蜀的神色,觉得好笑。只有我们这些外出寻找的人,才会为食物等事发愁。
我望了望窗——为了不让他们起疑,在人来之前,我就把窗帘拉上了。我不知道今晚能不能再看见它站在夜色中,还是它在计划着如何谋杀我们这些人。我不知道它为什么要杀人,不是为了食物,而我们也没有袭击它。野兽通常只会为了食物和因为先受到袭击才会主动袭击人。我转念一想,自己从未把它当做野兽看。
决定了明日全部搬到大学去,话已说到这里,就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众人便纷纷回去。他们回去时松了一口气,我也是如此。
夜色逐渐加深,我和Blond始终在房间内没有出去。这里的隔音不是很差,但也没有多好,所以我还是能听得见外面的喧嚣。我不是那种与人格格不入的人,平日在大学里和班里的同学相处的还是不错的,所以这种被隔离的感觉让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落寞,幸亏还有Blond。
Blond话很多,人多的时候他知道怎么说话,人少的时候他也不会停下来,我们在聊大学的生活,聊着聊着,黑暗加深后又透着深蓝,天终于全然黑了下来。我们没有打开手电,霍先生之前也提醒过,入夜后尽量不要再开手电,在空城内,哪怕是针尖大小的光,也会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