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跪下之后就后悔了，不仅膝盖疼的要死，姿势也很是不佳，一旁曲向晚与宫在宇两人看戏的眼神更是火辣辣的，快要将他烧死，一张脸羞的通红。
又听段倾城说道，“若是论口才，皇后娘娘也是人中极品。只是可惜了，本皇子前两天才遇到刺杀，证据也早已上交兵部核查过了，的确是北曦所产。本皇子差点就丧命于冷箭之下，既然凶手与北曦有关，那么请皇室将凶手交出来，本皇子自然会以重礼答谢，皇上的寿辰也不至于冷场。本皇子千里迢迢自南倾而来，本来是真心要为皇上祝寿的，只是，可惜……”
段倾城说完，便咳了起来，那架势太过猛烈，倒是将段倾颜吓了一跳。
身后的段溪也是，急忙上前拿起茶壶倒水，段倾颜又端给段倾城喝了，这才缓和下来。
但他的话却掷地有声，重重地砸在了北曦一众官员的心上。
皇后娘娘顿时无语，关于朝堂之事，她向来不太关心。即便是有心留意了，也不能言，后宫不能干政，她是皇后娘娘后宫表率，自然不能带头犯错。
再者，此刻她就是发表片刻言论，也会被其他妃子抓住把柄，她还有个太子在，绝对不能皇上觉得他们已经想要登基等不及了。
皇后不言，便没有了回答之人，段倾城才要接上之前的话，被段倾颜抓了一下衣角，瞬时又咳了起来。
南倾四皇子遇刺的消息早已传的整个京都之人都知道，凶器经过核查，也确实是北曦所产，但他们都明白，这是栽赃陷害，北曦的人都不是疯子，会在这种时候刺杀他国使者，明摆着是有人挑拨离间，想要破坏南倾与北曦友好的邦交关系。
“四皇子息怒，关于凶手的事情我们一直在查，但是四皇子也应该明白，这是有人故意为之，目的是为了让我们自相残杀而已。我们北曦之人绝对不会在这种敏感的时期做这种蠢事！”丞相大人直起身子大声的说道。
这话一出，很多大臣纷纷表态。
“丞相大人说的是，我们北曦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
“凶手我们会追查，但绝不是我们！”
诸如此类的辩解之言，有了第一个开口说的，便有了第二第三个，顿时整个场面乱了起来。
这话一出，北野和北乌的人顿时不高兴了。
沐晔还未开口，下跪的一名大臣已经站了起来，苍劲有力的声音大喊着道，“丞相大人这意思，难道是在怀疑我们北野不成？”
丞相猛地一愣，才想起来那句话本来就有歧义，这下被北野的人抓住了口角，还不得纠缠个没完没了。
“大人不要生气，我们并没有这个意思，只是四皇子遇刺这件事着实蹊跷，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即便那支箭指着北曦，但是它不过是一件死物而已，又不会说话。天下有那么多打造兵器的地方，就算制造出相同的也无不可，或许有人正是借着这个机会打击北曦，我们自然不能疏忽！”丞相冷着脸说道。
丞相有些无奈，今天来的这些人，其实就是故意来找茬的吧。
刺客的事情早不说晚不说，非得挑在皇上寿辰之时说，这不是故意激怒天子吗？
“丞相大人的意思不还是说别人有意诬陷北曦嘛！可如大多数人所想，定然会将凶手定位到北野。北曦和南倾自相残杀，北野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想法的确很好。北曦和南倾之间的斗争，也确实存在了百年，丞相大人即便是狡辩，也莫要将我们北野算在其内。”又一位北野的使臣站了起来。
自从沐晔下来之后便坐在了寻染沁与寻染尘之间的位置，此刻独孤笑音身子向前，寻染沁略微靠后，身形娇小，即便是有所细微的动作，前面坐着的人也看不见。
听到那两位使臣的辩解之言，寻染沁扯了一下沐晔的衣袖，鄙视的看着他，小声道，“晔哥哥，你们北野的大臣也太狡猾了，明明是地上太冷了腿麻跪不住了，却非要装作一副英勇就义的忠贞样子，慷慨激昂地替北野喊冤，真是太不要脸了！”
因为寿宴的缘故，凡是有宾客的地方都是铺了地毯的，可现在已经入冬，大雪纷飞时节，即便是有一层隔寒之物，依然阻挡不了大理石之下带来的寒气入侵。
那两个老家伙分明是看着他们这些没有下跪之人大多是身份特殊之人，连他们的太子都没有下跪，他们那样做太有损国体，找了一个理由便站了起来，竟然还振振有词，装的像模像样。
沐晔听着轻笑，伸手在寻染沁耳朵上揪了一下，轻声道，“沁儿，你倒是眼尖，连这都看出来了！”
倒也不是他们北野的大臣聪明，而是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南倾率先开始了不合作的里程，他们北野自然不能落于其后。
这种时候的趁火打劫，非常必要。
他作为北野太子，绝对不能失了他们大国的风范，但他出口未免会引人口舌，落人话柄。由一些德高望重的大臣出手，才能够显示出自己的国家被冤枉时他们的悲愤。
“你就袒护他们吧！”
明明是得了便宜还卖乖，寻染沁做了个鬼脸，不再理会沐晔，一手抱住独孤笑音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假寐。
这种场合，最适合看戏了。
她还是选择听戏好了，省点力气。
沐晔才看过去，发现寻染沁已经做好了睡着的准备，也就不说什么。
又听丞相气愤的道，“不过是一支箭而已，怎么能够判定凶手就是北曦之人，若是妄下评断，未免太过荒唐了！”
那名大臣奋起反驳，“既然不能断定凶手是北曦之人，那就更加不能将我们北野列入被怀疑的行列，我们做事向来光明磊落，请丞相大人说话时注意你的微词。”
两方谁也不愿意落后，唇枪舌剑，靠的就是智略与口才，诡辩之术还是要看诸子百家时期。
反而是最开始挑起这场口舌之战的四皇子很是安静，坐在那里不置一词，偶尔端起酒杯轻饮，偶尔看着一旁无聊的少女。
“都给朕闭嘴，一群蠢货！”苍老带着威严的声音从皇上嘴里出来，丝毫没有违和感。
在寒风中灰白的头发虽然束于发冠，却早已凌乱不堪，皇上站在那里，衣袂随风翻飞，脸上苍老无力，唯独那一双仿佛鹰眼的瞳孔发凉，直直地盯着某个人，就要将那人看穿看透一样。
但他的话也告诉世人，仿佛那样一个人，就应该是那种随口闭口说别人蠢货的人。
被皇上骂了一声，不止下方跪着的众人没了声音，连本来为了北曦据理力争的皇后与丞相两人都红着一张脸，没了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北野的两位大臣也很是会看脸色，已经找准了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面上露出一副享受的模样，还是坐着爽啊！
之后又幸灾乐祸的看着其余下跪之人。
没有了嘈杂的吵闹声，皇上才将视线投向了角落处的几人，微微启唇，冷冷的道，“四皇子在京都遇刺，的确是皇城的治安出现了纰漏，真是抱歉让四皇子在京都受伤了。但是你想要的刺客，朕已经着人在查了。查出来之后不论是谁，朕都不会放过，四皇子放心吧！”
皇上说完，其他人都惊愕的看着他，明明顶撞了皇上，为什么不得到惩罚？
独孤笑音摇头，看似是在道歉，实则也是在施压而已。
作为一个皇上，作为一个长辈，放下身份向小辈道歉，已经是天下奇观。他又是这种谦虚认错的态度，倒是让世人对北曦的印象改变。
可一般的人，皇上都这样口气了，给了一个台阶也该下了，可偏偏，段倾城并不是那样的人，不会轻易低头。
他向来也是由着自己的性子走，就像现在南倾的随行大臣使劲的给他使眼色，段倾城却视而不见。
只听他道，“既然皇上这么说了，那本皇子就等着消息。若是抓住了凶手，皇上却舍不得下手，还请将人送到南倾，本皇子自会好生招待的！”
段倾颜诧异的看着段倾城，以前倒也没有觉得自家皇兄有这种咄咄逼人的气势，今天发现了，还挺帅的。
其他人又是“啧啧”叹息，不停抽气，有些看戏的人甚至面上都扭曲了。
段倾城这意思，还是抓着凶手就是北曦的这一条线索不放，先不提他这样想太过武断，单凭他是受害者这一说，皇上也能将人家怎么样，更何况他还有一个身份，南倾四皇子。
不要说是一个不受宠的皇子，即便是人家的大臣，损伤了也是对他国的侮辱，没有人会咽下那一口气的。
段倾城本来就不是好惹的人，发生了遇刺这一件事，就足够他闹腾了。
“好！好！好！”皇上站在风中，颤颤巍巍地拍起了手，一连说了三个好字，分明是被气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