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黄薇聪明，从来也没有向他表露过任何其他想法，他才能容她留在府中，只当是同情她，留她在这里调节心情，忘记过去。
“对了，你跟皇后的关系不错吧？”
黄薇愣了一下，虽然素心已经不再是丹陈皇后，可丹陈从来只有过她这么一个皇后，不难想到慕北风指的是谁。她有些疑惑地问：“王爷怎么突然提起她？”
“她回来了。”他淡淡说了句。
黄薇惊跳了起来：“她不是去高郅了吗？回来了？”
“是的，你想去看看她吗？”
“好啊！”黄薇刚欣喜了一下，神情又黯淡下来：“不知她还记不记得我这个旧朋友，她怎么会回丹陈来呢？”
慕北风不想多说，拂袖起身道：“不要多问了，她最近心情也不好，你去陪她聊聊天，开导她一下吧。也许她也能开导你一下，你们俩原本是朋友，应该有很多话要说。”
他终于想到要把黄薇送到哪里了，这样处置最好不过，既顺理成章，又巧妙得宜，黄薇也想不到这是他故意要把她送走的方法。
素心最近胃口奇差，吃什么都想吐，加上心情也恶劣，时常都见不到她的笑容，不小心就砸了点东西，她住的静仪殿里乒乒乓乓，一刻不得安宁。
这几日慕北辰竟也耐得住性子不来看她，倒是丹妃和怡妃，不知道是不是得了他的授意，早晚来这里，以皇后的礼节向她请安，她有时候烦得要命，抓起枕头就朝她们摔过去。丹妃倒也罢了，怡妃有时候就拉长了脸逃出去，显得极不高兴。但第二天她们又会开开心心地结伴过来，活像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也不知道是慕北辰跟她们说了什么。
“皇后娘娘，外面有……”
“皇后你个头，跟你们说了不要叫我皇后娘娘！”素心看也不看，吃着早点就顺手抓了一块往门外正走进来的那个人砸过去。
反正只是块糕，也砸不疼人，管她是谁。
来人惊讶地道：“怎么多日不见，娘娘的脾气见长呀？”
声音很熟悉，绝不是丹妃怡妃，素心抬脸看去，不由怀疑自己看花了眼。
“黄……黄薇？”
“娘娘，我来看你了，你还记得我吗？”
“怎么可能忘记！”素心扑上去抱着她又哭又笑，“你还活着，真好，我一直以为你被我连累，让帅先给打死了，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伤心内疚，你怎么会还活着？”
黄薇含泪笑道：“我没死，是十一王爷救了我，他说你回丹陈了，我就想来看看你。娘娘，我只怕你已经不记得我这个寒微的朋友了呢。”
“你拼命帮过我两次，我忘记谁也不会忘记你的。”素心拉着她坐下，跟她唠唠叨叨说了好多话，两人都是心情大好，居然把那点早点全吃光了。
“娘娘今天胃口好，吃了这么多。”沅兰很高兴。
“是心情好。”
“对了，十一王爷说娘娘心情不好，怎么回事？”
素心登时满面阴翳之色，什么也不说。她心里实在是太苦了，可是到丹陈这么久以来，关于墨羽沂的事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过，她不敢说，只怕自己说漏了嘴会给高郅带来危险。如果有人知道高坐朝堂之上的那个是墨夕晗，高郅会怎么样？慕北辰会不会趁机铲平高郅？墨夕晗虽然聪明能干，但未必有墨羽沂的能力应付，再说还有个不知立场的百里枫……这些皇帝的心，都那么难揣测，她真的不敢冒险。
“娘娘不愿意说吗？”
“不是不愿意，是不能。”
黄薇叹气：“像我这样的过去，娘娘都知道了，还有什么比这更难堪的呢？”
“有，很多事，真的不能说。”素心望着窗外，心里一阵空落落的难受，真的想哭啊，可是她还是要努力跟自己说，不能这样，不能伤心，要好好活着。
“娘娘不说，只有自己心里苦啊，十一王爷让我来劝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是觉得像我这样都能活下来，娘娘更应该好好活着才对。”
素心仍是摇头。
“娘娘，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觉得说出来心里会好些，既然你觉得不能说，那我就对天发誓，如果今天娘娘对我说的事有半句泄露，我就天打雷劈，再遇到李岩那样的人……”
“好了，不要这样。”
黄薇嫣然一笑：“这样好了，我先跟你说说我在李岩府里的事吧，那些事我也当成噩梦，决定再也不提起的，因为每次想到，就觉得鲜血淋漓地痛……”
黄薇的遭遇当然也不堪启齿，李岩那种好.色又无耻的人，怎么可能把她当人，最初沉迷她的美色倒还好些，后来渐渐对她忧郁的脸厌烦了，骂她每天一张苦瓜脸，咒自己死，于是渐渐不再宠爱，再后来别的妾进门，有些善于曲意奉承献媚，对比之下更比她懂情趣。
为了争宠，那些女子在李岩面前恶意中伤黄薇，李岩对她则越来越不耐烦，有时候去她那里得不到满足，又被她屡次拒绝，便开始变本加厉地折磨她，稍有不从就打骂虐待，还故意在她面前行淫.乱之事，羞辱她。
黄薇是个大家闺秀，哪里见过这种不要脸的事，又羞又恼，只要开口说几句，又是免不了痛打，然后再被他凌辱。最羞耻的时候，他曾把所有姬妾召集在她屋里，当着她们的面强暴她，她那时候只想去死。这些屈辱，她也一样不能对人说，只有自己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哭着从噩梦中醒过来。
素心一阵难过：“我不知道你受了这么多苦。”
“可是都过去了，我不想再想起，再过一阵，我就会慢慢忘了的。”
“今天你是为了劝我才故意提起的吧？”想到黄薇为了劝说她，如此煞费苦心，素心难免感动。
黄薇只是一笑。
“该从哪里说起呢？”素心有些恍惚，这些日子以来，一切都像做梦一样，像一夜写的小说，有时候连她自己也疑真疑幻。
“嗯，从我们分别之后说起吧，皇上重新夺回了政权……”
黄薇有很多地方听不懂，对于穿越和素心那个时代的事，根本无法理解，但是她是个很好的听众，除了实在听不懂的地方偶尔发问外，大多数时候只是倾听，并不评论。
“原来娘娘心里这么苦。”黄薇这才明白，这世上的痛苦有千百种，素心的也并不比她少。
“娘娘，黄薇不能安慰你，因为世间有些痛苦，不是语言劝说能减轻的。可是黄薇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你听我说话，替我保密，已经是为我做的最好的事了。”
“那你能告诉我，你能了解你现在的心吗？”
“我很难过，我只能让自己不想他，努力地不想，不然会痛得想要死……”那种感觉真的痛，不是世间任何疼痛可以相比的。
“娘娘啊，如果高郅的皇上真的很不好，你依然会这样想念他吗？”
素心坐在那里遥望着窗外，那里就是高郅的方向，可是他不在，他不知道卷入了时空隧道的什么角落，甚至于……每每想到这里的时候，她心里就只有万般舍不得，而淡化了所有的疑惑，所有的怨念。
他们都说他不好，说他并不像她想像的那个样子，可是有谁知道，爱情本来就不是想像的那样，爱情是宁错不悔的……
“娘娘，你要想清楚自己的心啊，皇上也很爱你，你这样守着一个可能永远不会归来的人，值得吗？”
“我不喜欢被人强迫，你明白吗？李岩强迫你，你恨他，慕北辰对我又何尝不是一样？他用的是另一种强迫的手段，让我低头……”
“不是的娘娘，你在意的不是强迫，也不是他用了什么手段，而是因为你根本没放下他心里对兰薰的思念啊！为什么你看见苓贵妃会生气？什么你看见他封了丹妃、怡妃会吃醋？你还在在意他。你离开丹陈，是因为你受不了他和兰樾又在一起，可现在兰樾走了，你还没考虑清楚吗？”
“不是，我早就不爱他了，我……”
“我觉得你根本还没搞清楚你更爱谁，你忘不了高郅皇帝，可你也没忘了丹陈的皇帝，要是两个人都站在你面前让你选一个呢？”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况且我早有选择了。”素心烦恼地捂着小腹。
“你没有真正在公正的立场选择过。你第一次离开高郅是因为你对高郅皇帝的怀疑，而你离开丹陈是因为你受不了兰樾留在皇上身边。你和高郅的皇帝在一起的时候，以为兰樾已经和皇上是分不开的，而你不愿意回来，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已经怀孕了，已经成了人家的妻子，而……”
“别说了，你再说我都糊涂了。”素心心烦意乱，被黄薇左一个皇帝右一个皇上绕得头晕脑胀。
“我也糊涂，为什么两个贵为天子的人都要这么爱你呢？被一个优秀的男人爱上是幸运，被两个同时爱上就是烦恼了，何况这两个人还都是皇帝。”黄薇托着下巴苦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