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朦胧娇娜会倩女
心中暗喜慈母洒热泪
你的演出要让观众看到的是灵魂在舞动，一个展露在光明里的、无比纯洁的灵魂！
—摘要
——
娇娜的回忆录
我所创办的这所东方艺术学院，云集了国内外许多著名的声乐和舞蹈专家。
倩倩能到这里读研。
一是她确实可以得到深造。
二是我可以和她天天见面。
我选择了一栋楼，住在倩倩宿舍旁边。
我在屋里只要站在窗前，就可以看到她房间的窗户。
如果倩倩不拉上窗帘，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在屋内生活的种种情形。
如果她从楼栋里出来，我可以清晰地看见她走在校园的小路上。
她什么时候去教学楼上课或者去练舞厅，我都能了解得一清二楚。
在沛然和映雪去世时，我曾假托孟雪的名字前去吊唁。
当时我拥抱着倩倩难舍难离。
此时我如果站在她的面前她能认出我来吗？
听她姑姑说：
倩倩正想在美国找到我这个名为孟雪的阿姨呢。真怕倩倩认出我来。
回想，我当时给倩倩留下二十万美金，就是让她来美深造。
如果她当面认出我来，这可怎么得了！
我不想因倩倩的真实身世，而给倩倩和卓然带来苦恼。
我生怕使她们姐妹俩平静的生活起风波。
然而，我又是多么想走到倩倩的眼前和她说上几句话呀！
我处心积虑地在寻找着机会的到来。
倩倩是一个十分刻苦的孩子。
我发觉她总是最后一个从练舞厅出来。
那时天已经很晚了。
晚饭后，我又盼到她会出来了。
在楼上，站在我的窗前，能看到楼下的小湖边的空地上，倩倩继续练舞到很晚才离去。
假日里没有课，她也不闲着，清晨很早就听见她在那湖边的榭台上独自练声，接着便看见她又认真地在练舞。
每当我站在窗前，静静地看着倩倩独自一人专心致志地翩翩起舞时，我便想起了我自己，想起了当年我在沛然的老宅和沛然生活的情景。
我和沛然双双起舞或者我跳独人舞给沛然看。
那种种情意缠绵的情形至今难以忘怀。
这些年来，常常只有在睡梦中才可出现。
今日的倩倩无论是面容还是身姿，太像我了！
能天天这样在窗前看着自己的女儿，已是我的享受了。
学校的师生们都还不知道我和倩倩的关系。
我有意避开在学校公开场合露面。
怕就怕倩倩认出我来。
我有时曾大胆地奢望：
万一倩倩当面都认不出我来，那该多好啊！
因为我和她只是在吊唁时匆匆见过一面呀。这种可能性是存在的。
如果真是那样，我便可以，以校长的身份与她交往了。
这一天，由于是个多云的天气，天空的月亮被一层薄薄的云时而遮住，又时儿会露出脸来，但很快又被薄云遮住。
我想借着这月光朦胧的夜晚，来和倩倩面对面地交谈一会儿。
同时也可以验证一下：
她很可能认不出我来呀！
晚饭过后，我盼着倩倩快快出现……
她出来了！她又出现在湖边的空地上。
看着她那婀娜的身影，我终于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下楼快步朝湖边走去。
认真练舞的倩倩，没有发觉我站在她的后边。
一曲终了，我的掌声惊觉了她。
她转身向我走来。
“您也是本校的老师吗？请多多指教。”
虽然已是晚秋季节，夜晚的湖边已有些寒凉意。但刚刚练过舞的倩倩，满脸红润，她一边用手拭着面颊上那微微的汗珠，一边对我说。
“是啊。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李倩倩。”
她回答后，我紧接着就转入舞蹈这个话题。
问她道：
“你练的这段舞，你们老师有何要求？”
她回答说：“我刚才跳的是老师给我们留的作业。我入学的第二个学期，这个作业就在教材中出现了。
老师说这个作业，只是歌舞剧《断云幽梦》中的一个片段。
老师还说等到我们这一届学生毕业那天，要以《断云幽梦》这个歌舞剧做最后的毕业汇报演出。
该剧的全体演员就在我们这一届学生中选拔。
现在我们大家都鼓足劲儿，要争男女主角呢。
该剧的编剧和编舞就是咱们学校的梦颖校长。
听说梦颖校长将来还要亲自做该剧的舞蹈指导给我们上课呢。”
她说到这时，我觉得有些心跳和不安，但我觉得既然她讲出这一番话语来，更证明她确实没有认出我来。我心中暗喜。
那时在美国我给自己起了个别名——梦颖。
这个名字在各大专院校尚有人知晓，但谁又能知道她就是当年的娇娜呢？
我问道：“你见过梦颖校长吗？”
“我们这一届学生开学都快半年了，梦颖校长没有在公开场合露过面，听老师说有一段时间她身体不太好。”
我此刻考虑是否要向她说出我的校长身份。
但没有马上说出口，想对她再观察一下。
便说道：
“没有人在乎你跳得好不好。只要跳起来就行！伟大的舞者并不因为技术而伟大，是因为激情而伟大！
你知道这是谁说的一段话呀？”
倩倩答道：“马莎?格雷厄姆，她是现代舞蹈的创始人之一。”
我接着说道：“她还说过：
每一个舞蹈就是一种热度表，一幅情感图。
刚才我仔细地看了你的练舞。
你的每一个动作，就技术水准而言你都达到了，这只是最基本的。
但你在起舞中没有激情，正如马莎?格雷厄姆所说的：
要靠人体的这个仪器来表现剧情中人物的思想，表达剧情中人物的情感及其这种情感的热度。
你要时时刻刻地记住：
伟大的舞者因激情而伟大。
只有你做到了舞蹈肉体的动作与内心的情感，完美地结合，才会产生出一种绝妙的韵味。
这种情感的热度从何而来呢?
那就要深刻体会你表演的人物的思想感情。”
我一边说着一边观察她对我的反应。
“怎样才能深入地把握人物的情感呢？”
她的发问使我放下了我那颗悬着的心——这么半天了，她竟然没有认出我来。我的心开始轻松了。
我接着说：
“法国剧作家诺维尔说过：舞剧是一幅画，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由构成舞剧情节的行动语言组成整体的一幅图画。
我国唐代大诗人白居易说过：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
大诗人是在谈诗，但有人不是说过吗：
舞蹈是脚步的诗歌。
你的舞蹈所构成的那幅画面要想感人，就要在“情”上下功夫。
人们观看舞剧不仅仅看你跳的技巧如何，大多数观众是被舞剧中主人公的喜、怒、哀、乐所左右。
而你的技巧要为如何表达舞剧中人物的情感服务。
你刚才跳的那一段舞蹈的剧情是：
女主人公常年漂泊异国它乡，她隔海相望，思念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的女儿……”
说到此处，心里思忖：
亲眼见到女儿就在身边，却不能相认，不禁无尽的悲伤之情沛然从胸臆中流出，眼中便浸着泪花。
“老师……您怎么啦……您对这段舞蹈这么熟悉？”
“我是这舞蹈的编舞。”
我再也不想隐瞒我的校长身份了，但我竭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感情，告诫自己：
娇娜的身份，妈妈的身份绝然不可暴露！
“啊！您就是梦颖校长呀！”
她激动忘情地握住我的手。
我此时真想一下子把倩倩抱在怀里，痛哭一场。但理智提醒我：
娇娜呀，你要冷静!
我此刻，只能用不间断的说话来掩盖和控制自己即将失控的情绪。
我说：“李倩倩，你要设身处地的体味女主人公当时的处境，体味她的情感。
当你的舞蹈的画面映入观众的眼帘的那一刹那，你听到的不仅是雷鸣般的掌声，你还要让你的观众每一个人眼里淌着泪水！”
倩倩不住地点着头。
我继续不间断地说着：
“倩倩，你要记住，你所扮演的角色，她的心地是善良的，她对于爱情是执着的，火热的，她选择了离开，选择了消失……
而这种无奈的选择！正是为了爱，爱她所喜爱的人，爱她的宝贝女儿，她没有一天不想他们！
你的演出要让观众看到的是灵魂在舞动，一个展露在光明里的、无比纯洁的灵魂！”
尽管我极力地想控制自己的情感，但是泪水还是忍不住流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