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就是悟道大会的道场?好大。。”
铃铛一行人在弟子的带领下来到一处道场。场地呈圆形,由九层玄武石堆砌而成,从外到内层层凹陷到地下,第一层外圈千年桃树密密围绕,花瓣由厚至薄,颜色由深至浅的铺到第七层,第八层稍宽些,第九层最宽,容得下三十来人同时施展功法。天际一片浅蓝,东方的山头已见破晓之光,整个会场早已人头攒动,毕竟平日里的悟道枯乏至极,十年才有这样一次大规模的活动,兴奋是情理之中的。老头带着三个人从石梯走向第八层,一路只听得人们议论最多的就是选才的事。
“我觉得,木纯风师兄是一定入选的,就是不知道另外几人会是谁。”
听到这样的议论,铃铛是满心欢喜。
“哎?桑师姐,今日会下山的吧。。如此大会她不会缺席吧?”
“是啊,桑师姐修为不在木师兄之下,想必也会入选!”
“桑师姐?”铃铛心想着,追上几步问吕忆卿
“师姐,你知道长生门的桑师姐吗?”
吕忆卿像丢了魂儿似的摇着头道
“没听过。”
铃铛有些疑惑,这时老头却转过头来道
“就是长生门的大美人,桑挽月!”
“忆卿,你怎么心不在焉的?”
老头有些担心的口吻问。
“师傅,放心吧,没事。”
“如果不行,就不要勉强,,,”
老头犹豫的说着。
“行的,师傅,你放心!”
吕忆卿看着老头,坚定的说着。
老头眉头一皱,心疼的看了看徒弟。
“大美人?桑挽月?”铃铛心里竟有些不安。
“哎,你快看,这四个人就是天机门的。”
“听说天机门连师父带徒弟一共就四人,哈哈,连悟道大会都选不出人来参与!”
“依我看,选出来的六人绝不会有天机门连一席之位!”
四人都突然一顿,老头有些不好意思,加快步子朝前疾走,铃铛回头怒视着那几个盯着他们议论的人,那几人见状一齐看向她小声的继续议论着什么,铃铛也顿觉脸烫,刷的一下消失在人群里。
“凌掌门,连掌门,老夫失礼数了!”
“哼,都在等你呢!我门走的时候,看你残月轩还门窗紧闭,想是还没睡醒吧?”
连跶辟不满的说道。
“哎~~连师弟,元师兄长途跋涉,是很劳累,多休息也是应该的。”旁边木椅正中端坐的男子开口道。一袭白衣,一头白发,白的不可直视!正是那日桃园和自己谈说的男子,吕忆卿注视了几秒,见男子也望向自己,便转头望向他处。
“木师兄?”铃铛看向凌掌门身后,“他今日,真是英俊!”想到这里,铃铛也转过泛红的脸。
“她怎么看起来如此倦乏?”
木纯风直直的盯着吕忆卿的侧脸,心里不由得有几分担心。
“连跶辟,连打屁,连大屁,哈哈呵呵。。”
牛犊一见连跶辟也是忍不住转过头去偷笑不停。
“哼,元师兄,你还真是教出几个好徒弟了,见到我不行礼也就罢了,凌掌门在此竟扭头相向,真是目中无人呐!”
吕忆卿,铃铛,牛犊一听,立刻转过头来,低头鞠躬同声而道
“凌掌门。。。。”
三人都不敢抬起头来。老头在一旁也是尴尬十分。
“几位师侄,勿要多礼,都是自家人,以后都称我凌师叔便可,元师兄,连师弟,以后大家不必太拘于礼节!会亲几分的,你们说呢?”
老头连连点头认同,连跶辟偏过头去,连明羽拍拍他的肩膀,他才“嗯”出一声。
三人缓缓抬起头,见凌掌门一脸和蔼,才松了口气,站到老头身后。
连跶辟才又坐正身体,摆出一副威严的面孔。
“挽月来了吗?”
“回师傅,挽月师妹刚下山,梳洗片刻就到。”木纯风答道。
铃铛一震,心里更是不安“挽月师妹,木师兄叫的如此亲切,难道,他两关系不比一般?”
正是想时,只听全场一片安静,众人回头望去,第一层入口处,一淡蓝衣裳,黑发飘飘的女子正盈盈走下场来,随后全场又是一片闹声,全都一片热议。
“挽月师妹来了,师傅。”
木纯风回头对白发男子说,却见男子意味深长的眼神正望着吕忆卿,顿时有些不解。
“她就是挽月?”铃铛回过神来,有些失落。
连明飞拉拉连跶辟的衣袖,示意他看连明羽,连明飞像被冻住了般,一副傻痴痴的模样,一动不动,只有眼珠跟着那个淡蓝的身姿移动。
“明羽,你怎么了?”连跶辟紧张的问道。
“爹~~”连明飞哎了一声。又指向正往他们走来的蓝衣女子。
“哦。。”连跶辟恍然大悟,连连点头,对连明飞小声说道
“你这傻弟弟,还真有眼光!”
“弟子桑挽月拜见师傅!拜见元掌门,拜见连掌门!”
蓝衣女子笑着向三人行了行礼。
“挽月,我随你师傅,以后称我师伯就行了,去几分生分,才更亲切些。”
老头笑着说。桑挽月答一声“是。”便走去木纯风身边并排站着。
“太美了!”铃铛仔细看了看桑挽月感叹道,又看了看木纯风,心里忽的失落至极。
“嘿嘿,凌师兄,这挽月就是十年前我见过的小姑娘?”
连跶辟有些高兴的问。
“是啊。”
白发男子漫不经心的答道。
“哎呀,女大十八变,要不是还那么秀美,我还真认不出了!”
木纯风看了看白衣男子像是无意开口,便接过话来。
“回师叔,这十年,我和师妹在山上修行,鲜少下山,所以连其他弟子也没见过几回。师叔识不出来也是自然。”
“十年?她和木师兄在山上日夜相处?。。”听到这里,铃铛心里不由得有几分难受。
“我看桑师侄也是当婚论嫁的年纪了。。”
连跶辟看看桑挽月,玉容有几分羞红,又看看连明羽,连明羽直勾勾的盯着桑挽月,继续道
“不知师兄可有为桑师侄物色上佳人选?”
白发男子心不在焉的望着天空的日光,那般刺眼!老头看了他一眼,接过话头
“我看这上佳人选。。。。”
老头瞧了瞧木纯风和桑挽月笑道
“连师弟,你看,这挽月和纯风站在凌师弟身后,宛若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啊!”
老头话语刚落,众人也向两人望去,
果然,绝配!
铃铛看在眼里,感觉鼻子一酸,悄悄扭过头去。连跶辟也转过头来,有些不悦。连明羽却有些脸红,想上前去说些什么,竟还是低头不语了。桑挽月看了看木纯风,木纯风也看向她,两人脸红十分,尴尬异常。木纯风立刻看向吕忆卿,她疲惫的脸又憔悴了几分,眉头紧蹙,却一直仰头注视着天空,
旭日已出!
“难道师妹误以为。。”想到这里竟忍不住的突然开口道
“承元师伯美言,只是桑师妹绝美不凡,岂是我这凡夫俗子可攀附的?更何况,长生门的修仙之法很是避讳儿女之情。师侄虽不才,但也想心无杂念的修道长生。”
桑挽月收回目光,心里竟有几分失落。
白发男子叹了叹气,望向吕忆卿,吕忆卿也望向他,
绝望!平静!
似曾相识的绝望,似成相识的平静!
“纯风所说不假,千年来,多少功成毁于儿女情长?想来,也有几分,,,”
话音未落,白发男子却哇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贱了一声白衣。随后摊倒下去。
“师弟!师傅!”
众人一惊,连忙扶起,木纯风拿出淡黄的手绢替他擦拭嘴角的鲜血。
“大限已到,难道此生就这样结束了吗?芷颜,,芷颜,,”
周围一片惊恐之声,内心却从来没有如此宁静过,
“这就是死亡?
。。。。。。这就是命!”
突然,耳边没有了任何声响,眼前模糊一片,像有桃花飞舞,越来越近,越来越轻,一个雪白的影子缓缓向自己走来,从远处就听得到她的唤声,温柔的唤声
“凌师兄,上清师兄,凌上清。。。”
“芷颜!”
凌上清心里忽的一起一伏,用尽了力气伸出双手,想要快点拉住她,拉近她,将她紧紧拥抱,紧紧拥抱。。。。。。。
“叮叮叮。。。。”
“翠玉般的铜钱声?”
凌上清像陷进荒芜的一片旷野里又被什么活生生的拉了回来。缓了缓气,慢慢睁开双眼,乌云弥漫,遮住了那刺眼的红日!
“扶我起来。。”
凌上清虚弱的念到,木纯风小心翼翼的扶起凌上清。
“师弟!如何了?”老头关切的问道。
“师兄快将这长寿丹服下!”
连跶辟将一颗褐色的药丸喂给凌上清。
凌上清吞服下丹药,立起身,双手放在膝上,闭上眼,不消片刻,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缕缕白烟,画作晶莹剔亮的细小水珠,从凌上清的皮肤之上悬浮片刻,竟消失了,像是钻进了他的身体之中。却见他惨白的脸上渐渐红润起来。众人不敢置信的望着他睁开眼,比起先前派若两人,气色柔润,带有几分仙气,只是眼中竟有些湿润。
“多谢师兄师弟,我已无大碍。”
凌上清望了望天,乌云渐渐散去,红日如珠缓缓升起在愈加蔚蓝的天幕。
会场一片哗然之声
“唉?如此天空怎会有乌云蔽日?”
“又散去了!”
“师傅怎么了?”
“师傅起死回生了?”
“师傅差点仙成了!”
“。。。。。。。。。。。。。。。。。。。。。。。。”
种种猜测之声不断于耳。众人错愕,连凌上清也是不知所以。
“师姐?”
只听牛犊惊呼,众人向声处望去。
“忆卿,师妹,师侄。。”
木纯风第一个奔去,一把扶住倾倒的吕忆卿。凌上清抓起她的手,两指一并点在吕忆卿的腕上。
“我没事,没事。。”
吕忆卿只觉天旋地转,猛的推开木纯风和凌上清,手按在桌角,垂着头,身体微微颤颤,众人在旁不知所措,又不敢靠近,却见得一颗颗汗珠滴落在桌上。
“怎么回事?第八层出什么事了?”
“好像有人晕倒了!”
会场又是一片议论之声。
“师妹。。”
木纯风心里一阵疼痛,尝试着轻轻喊了一声定住的吕忆卿。见吕忆卿毫无反应,更是着急。阳光温温的透过她的发线,脸上的汗珠闪动着七彩的浅浅光环,
她,那般苍白!
“忆卿,师傅在这里!”
老头上前去,轻轻扶住吕忆卿的臂膀,吕忆卿勉强扭过头来
“师傅~~~”
她的眼中强忍着泪水。
“忆卿,过来,过来休息,师傅在,师傅在。。。”
众人让出空来,吕忆卿并没有抗拒,抓住老头的手一步一步吃力的走向坐椅。
“忆卿,坐,坐下休息。”老头眼中也湿润起来。
“麻。。。麻了!”
吕忆卿吃力的挤出几个字。
“哦,对,麻了,麻了。”老头念着,伸手招过铃铛说
“铃铛,过来给你师姐揉揉手脚。”
铃铛跑过去,顾不上挽起袖子,就开始轻轻揉搓,
“师傅,师姐好冰凉!”
铃铛颤抖的喊道。木纯风和凌上清面色一沉,上前几步,却撞在一起。两人尴尬对视,便各自站在一旁。桑挽月看在眼里,走去吕忆卿身边,也用手捂住她的手,吕忆卿面如僵冰,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师兄,解你的外套来。”
桑挽月话落,木纯风就快步上前,将外衣脱下,披在吕忆卿身上,多想将她拥入怀中,温软僵冷的她。
揉搓了许久,也不见起色,铃铛用力扳屈吕忆卿的手指,却无济于事。
“师傅,师姐,师姐越来越冰凉了!”
铃铛忍不住的哭泣着,嘴里说出这句听不清的话却让众人心凉透顶。
“忆卿,师姐,师妹,师侄。。。。”
吕忆卿像是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努力撑着沉甸甸的眼睑,含着泪看看师弟小牛犊泪眼汪汪,看看师妹小铃铛早已泪如雨下,再看看师傅,沉痛得老泪众横,最后,最后再看一眼眼前的那个他,面如死灰的他,泪已夺眶的他,被抽走了灵魂的他,那个,那个心里不舍的他。。。
再撑不住,再撑不住。。。。。。
“这也是我的劫数..”
“我的命么。。。?”
轻闭双眼,这个世界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远,身体越来越轻...
“看快,神仙!”
这是最后一丝声线,不再清晰的声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