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师兄,你老糊涂了吧!为何要一个不相干的人和明羽他们去北海?你就不怕泄露天书的秘密吗?”
连明飞赶紧拉住撸着拳头的连哒辟,连明羽在一旁解释
“凌师伯,元师伯,家父必是醉得厉害,胡言乱语,请二位师伯见谅,应允我三人先行一步。”
凌上清面带笑容的点头,连明羽行完礼,留恋的望了桑挽月一眼,与连明飞一起搀扶着不停咒骂的连哒辟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连哒辟虽是百般挣扎,却也无奈。
“凌师伯,我也想早些回去准备。”
吕忆卿低头行礼,微微一笑,凌上清注视她片刻,笑着说
“那吕师侄准备好就早些歇息吧。”
“纯风?”
“弟子在!”
望着吕忆卿转身离去的身影,凌上清忽地眼光闪动,呼来一旁的木纯风。
“纯风,我看吕师侄的身体似乎还未恢复,你代我送送她。”
木纯风一听,心花怒放,连连答是,便快步跟了去。桑挽月望着他的背影,一阵心寒,转眼看向他处。
“嗯,好吃好吃,真好吃!”
牛犊眼中频频发亮,只见他不停往嘴里塞进色香味佳的菜肴,甚至不用咀嚼就吞下去了。突然感觉有熟悉的冷眼射来,才放慢动作抹去嘴角的油渍,抬起头一扫,晃悠着脑袋张望
“嗯?人呢,人都去哪儿了?师姐呢?”
牛犊假装寻找什么,心里却想
“果然是师傅的刀子眼!怪不得看得人浑身痒痒~~”
老头拍打他的脑门儿,有些脸红的骂道
“你就知道吃,一桌的菜都被你一个人吃光了。。。。。。别人都不好意思跟你抢。”
牛犊看了看狼藉的桌上,果然,自己还是很厉害的!心里偷笑着,脸上却一副无辜的可怜样子。凌上清倒是一笑
“师兄,吃的下也是种本事,说明牛师侄是个心宽之人,你该高兴才是,就不要责怪他了。”又对牛犊说
“牛师侄,还有很多,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想吃就尽管吃,千万不要拘束。”
牛犊一乐,挽起衣袖,准备再“大干一场”,桑挽月却再不想呆下去,向凌上清和老头行完礼就提步离去。
“哇,还有鸡腿!”
“还鸡什么腿!你也替为师送送你桑师姐去!”
“啊?”
牛犊不情愿的望了一眼桑挽月,又望一眼盘里的鸡腿,心中纠结
“啊,真是难以抉择呀!”
凌上清正要劝阻老头,老头却一把拎起牛犊的耳朵,牛犊儿嘶声力竭的答应
“师傅,师傅,我马上去!立刻就去!您松松手啊!”
老头放开手,凌厉的盯着他,他迎合笑起,闪电般的从盘里抓起鸡腿就跑,边跑边喊
“桑师姐,等等我~~~”
老头回转头来有些不好意思,凌上清却看着前方出神。
“师兄,你说,如果我们还能像牛犊一样年轻,该是多好?”
“师弟,往昔不可追,来日不可计,唯有把握当前才能不留遗憾呀!”
凌上清倒上酒,若有所思,老头喝完杯中的酒,多了几分醉意。
“师弟,不是有许多事要问我吗?”
凌上清一顿,放下端起的酒杯,两指一掐,笑道
“师兄怎知我心中疑虑?莫不是掐指算出来的?”
老头呵呵笑起,
“师弟,你我相交五十年啦,你怎个想法我还用得着算吗?”
“哦?那倒请师兄赐教?”
老头接过凌上清递来的酒壶,
“师弟,想问老夫你本该是个死人,为何现在还能活生生的斟酒吃菜?还想问我,忆卿又为何突发体寒?”
凌上清目光停驻在老头的杯上,脸上微微露出信服的神态。
“还有呢?”
老头放低声音,看向旁边那副没有使用过的碗筷说
“还有,暮城雪。。。。。。”
凌上清拍起双手,称赞道
“不错,师兄所道正是小弟想问。看来师兄既是神算,又是我凌上清的至交,不论哪一种,都该敬上你一杯!”
两人会心一笑,开怀一饮。风和月朗,花自飘零。
“不错,是忆卿救了你!”
凌上清一震,
“当真?”
老头重重的点头,
“你死而复生,却见忆卿生而猝死,不觉其中有何因果吗?”
凌上清的脑海中浮现出会前那令人震愕的生死变数,
“当时,暮城雪不是说吕师侄是体寒发作吗?你不也。。。”
“忆卿根本没有患过体寒。”
“那她是如何让我死而复生的?”
“昨晚子夜,忆卿执意要为你改命,便去了白玉仙台行法。”
“改命?白玉仙台?为何。。。。。。?”
“改命之术是我天机门的无上大法,行此法必要天时地利人和,白玉仙台便是最合适之处。”
凌上清有些不可置信的缓缓点头,老头站起身来继续道
“行法之人耗尽精元,方可逆天行事!”
“那岂不是一命换一命?”
“正如师弟所说无异了!行法之时改命师和改命人异体同感,行法之后却阴阳易换,幸者能捡回一条残命,不幸的话。。。。。。”
“改命师?异体同感?阴阳易换?”
凌上清倒吸一口凉气,回想起昨晚,
“怪不得子夜时分,突感身心欲裂,抽骨剥皮,疼痛万般,我还以为是大限已至。。。。。。”
他停顿下来,直直的看着灯月消融,有些颤抖的手慢慢握紧,
“原来。。。。。。那时吕师侄却也遭受着那般痛苦吗?”
“正是!”
老头也抬头望月,眼中燃生敬意。凌上清轻眨一下眼眸,有些沉重的叹着
“我,不懂,”
老头的眼光突然有些闪烁。
“我不懂,吕师侄为何舍命相救?我与她非亲非故。。。。。。”
“她只对我说她不会让你死,虽然我也不知为何,但是,忆卿这孩子,我想他是因为内疚吧。”
“内疚?”
“嗯,她内疚自己当初的一句话令你这十年来都活在死亡的恐惧中!”
老头语气有些颤抖,凌上清眼神有些空洞,狠狠的喝下满杯,
“我并不恐惧死亡!。。。。。。”
“是,死亡本身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知道自己会在未来的某一天死去,然后十年里挣扎在忧虑,不甘,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里,身未衰,心已死!”
凌上清冷笑了几声,连连眨眼,不能让它流出来!
“没想到,师兄把生死,把我都这般的看透了~~”
老头看着他,又瞥见飘落在桌角的桃花,
“因为忆卿,也经历过这种无奈和恐惧!”
凌上清湿润的眼转向老头,倍感意外。
“吕师侄经历过?难道她卜算过自己的死期吗?”
“不,不是。。。。。。”
老头像是勾起了什么回忆,眼眶忽的湿润起来,侧转脸去微微叹气,凌上清为他倒着酒,静静的等待着。
“忆卿从小对占术就很有天赋,十三岁的时候,她已经可以卜算出生死祸福,只是和所应之象总有一线之差。有一天,她突然好奇自己的娘亲可以陪伴自己多久的岁月,便偷偷卜算她的娘亲寿元,谁知,不论她卜算了多少次,都是一样的结果~~”
“怎样的结果?”
老头的情绪似乎激动了起来
“她的娘亲时日无多。。。。。。”
凌上清身子一直,脸色有些苍白
“那她。。。。。。?”
“那时的她根本不能接受娘亲很快就要死去,留下孤独的自己,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钻研如何改变那样的结局,终于,在春秋祖师留下的天机子典里面找到了改命之法,行法最佳之地便是远隔千里的白玉仙台,可那时她的娘亲大限将至,她勉强找到一个适合行法的地方,也在月圆之夜。。。。。。”
“然后呢?”
老头自控不住的泪湿眼眶,哽咽道
“也许是那时忆卿的占术还欠缺些火候吧,终是没有成功救下她的娘亲!还记得那日,她行法之后精元大损,命悬一线,将她娘亲的遗体紧紧怀抱,失声痛哭,泪血直流,若不是,若不是她的娘亲遗命,要她好生过活,想必那时她也就随她娘亲去了!”
“母女情深至此?!未想吕师侄竟历经如此坎坷。”
凌上清重重的舒出一口气,心里不禁有些欣赏吕忆卿,却见老头举袖偷抹着历尽风霜的脸,那一瞬间,凌上清突然感觉眼前的老头,内心似乎藏着某种难以言说的情怀。
“师兄,伤心往事不提也罢。如今吕师侄总算平平安安,师兄也该安慰了。”
“哎,我答应过忆卿的娘亲会好好照顾她,若今日的不幸真的发生了,我,我,我怎对得起。。。。。。”
老头再度红着眼,叹着气,喝起酒来,
“师兄,既然吕师侄豁出性命救我,我也定会尽我所能,不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你就放心吧,我和你一起,好好照顾她。”
老头嘿嘿的笑起来,欣慰的看向认真的凌上清,
“对了,师兄,还有那个暮城雪,究竟是个怎样的角色?”
老头竖起两根手指,
“神!秘!”
“哦?怎么说?”
“神在有起死回生之能,据你我所知,当今天下还有谁有这般能耐?”
凌上清站起来,手持酒杯,来回踱步。
“秘在无人知晓他究竟是何方神圣,现身东海,是何居心?”
“师兄也这样觉得?是啊,我总觉得他有什么目的,只是不知他的目的对我三门是祸还是福?”
老头倒是淡定的说
“师弟,既然他已答应去北海,不妨让弟子们趁机探他个虚实,之后师弟再拿主意吧。”
“北海?师兄,你觉得他和北海有何。。。。。。?”
老头沉沉的摇着头,凌上清走到在夜色里越显明亮的灯下,负手而立,雪白的衣裳发着玉色的暖光,仰望星点如萤,老头也走了过去,拾起笼罩在朦胧月中的落花。
“师兄,”
“嗯?”
“我总觉得。。。。。。暮城雪。。。。。。”
老头带着酒意扭头看去,凌上清轻皱的眉头下,遥遥天幕的明月映满了他困惑而深邃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