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沉重的脚步,程娅璐跌跌撞撞地往外走,她要离开这里,要一个人静静。
这个世界已经疯了,她不能疯,她还欠着一大堆债没还,还要买房等婶婶带妹妹回来住,还要给妹妹准备更多的医疗费更多的保障,妹妹以后还要结婚,她得攒更多的钱给妹妹备嫁妆……她还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没做,不能疯,至少不能被他们逼疯……
从他们的身旁擦过,她拖着腿步往外走,一步一步一脸惨白毫无血色,眼睛里蓄满泪水,苍白的唇颤抖着如溃败的花朵。从谢铭昊的身边擦过,她也没有移动目光,好像不认识他似的。
“程娅璐,程娅璐……”楚幼薇被她的模样吓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就变成这样,抬步追过去。
向禹寰不想她追过去,不想她再搅拌和他们之间的事情,他拔高音量呵住楚幼薇的脚步:“她走了,你就留下来替她收拾现场,现场的证据该拍照的拍照该留档的留档,证人你看着谁合适就和谁联系。如果她想走法律程序讨要今晚的说法,你就拿着证据带着证人过来找我,我替她打赢这场官司,分文不取。如果她不想走法律程序解决今晚的事情,你就用同样的手段以毒攻毒以牙还牙替她报仇,也不枉她顶着被人冤枉的罪名照顾你七天。”
谢宴脸色剧变,一股不好的预感朝他袭来,向禹寰不好惹,如果他要着手去查,马居德没有好下场,他也会在圈中留下恶名,堂堂财团的董事长为讨儿媳妇开心,居然用这种恶劣的手段玩闹手下员工。如果他不去查,让楚幼薇去查,那么以楚幼薇那泼辣和蛮横的性子,马居德没下场,他没好下场,丁蓓瑶也会受到连累,被楚幼薇弄得灰头灰脸。
楚幼薇怕谁?她天皇老子都不怕!
“有你这句话,你这个小哥我楚幼薇认了,一辈子!”楚幼薇喜欢向禹寰这种霸气,豪气地捶了他一拳,又去踹马居德,半死不活地蜷在地上哼哼哼,她踹一脚,他嗷一声……
向禹寰不再管,由她处理,他则抬起脚往外走,一身冷冽,旁若无人。丁父追过来叫住他:“禹寰,你这是要离开吗?为你举行的宴会,还等你开场,妈妈也在那边等你一起吃饭呢!”
向禹寰面色铁青,握了握拳头,不想说还是缓缓转身,看着丁父那张被世俗磨得圆滑的脸,不客气地说:“以后这种宴会,你想举办多少场就举办多少场,你想邀请谁就邀请谁,我不会干涉你们的兴趣爱好。但是,你们再不许借我的名义,为我举办任何宴会,你不嫌累,我还嫌恶心。”
“禹寰,你这是什么话?你这是在我的气?我一番……”
向禹寰淡淡地打断:“这样的场景,你觉得我不该生气?你觉得我该踩着她的血,高兴的继续陪你们吃喝喝,谈笑风声?今天我从哪里下来的,你不知道?今天我和哪类人在苦心做斗,你不知道?你是我的父亲,我最恨什么你不知道?程娅璐是NG集团的员工,她低位卑微不该出现在这里,但是出现在这里她就是我向禹寰的客人,是我向禹寰的客人,她被别人欺负你为什么不管?你不是宴会的主办人,还是觉得我的宴会上就该发生点流血事件,才能配得起我律师的身份?”
他的声音不大,平静的就像暴风雨前的临界点,字字句句透着刺骨的凌冽,深邃的目光犀利如刀,丁父看着他,几次想开口解释,可是一触到他冷冽的目光,到嘴的话话又咽了回来,眼睁睁地看着他孤傲的背影消失在酒楼,融入夜色之中。
谁也不敢再说一句话,也不知道好好的宴会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
向禹寰跳上车,心绪难平,一掌一掌地打着方向盘,他烦死了烦死了,一天到晚主持正义,真正的正义摆在他面前,他却视而不见。换了程娅璐,谁会替楚幼薇这种陌生人去承担手术的风险?换了程娅璐,谁会自己背着冤名去替楚幼薇死守隐私?换了程娅璐,谁又会一心想要讨好他,为他等在机场,接他回来,再没日没夜不顾自己只为照顾他???
一拳一掌,怎么打都难解心头之恨!
开车去找她,她会走去哪里?她根本没有地方可去,她唯一能去的地方就是他的家。他的家……拐过两个街口,果真看见她摇摇晃晃的身影趔趄地走在路灯之下,右手上的血惹得路人害怕,都躲着她靠墙走。
他心疼地抽搐,停下车走到她的面前。
她左边的脸已经肿成圆形一片红通通的色,眼里的泪水一直噙着欲落不落,缓缓抬起的眸光落在他身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隐形的陌生人。然后,绕开他,继续往前走,从他的肩膀旁擦拭而过……
心裂了,裂成一片一片,疼得无声无息,他闭上眼睛,嘴唇抑制不住的颤抖,对得起所有人又怎么样,他对不起她,伸出手,扣住她的手腕,别走……
程娅璐定在那里,无情无欲的一动不动,呆呆的就有如一座会喘气的人体雕塑!
他转过身,忍住抱她的欲望,脱下自己的西服披在她身上,牵她上车,送她去医院处理伤口。右手臂的伤口不多,却有一道又深又长的割伤,血流不止就源于那里,医生给她缝了六针,沾血的缝合线乌黑乌黑贴着雪白的肌肤,就感觉有一条蜈蚣虫趴在手上。
丑到心酸!
而她还是那样,面无表情的一动不动,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无关。回到家,她也不说话,脱下鞋,光着脚,朝她的卧室走去。向禹寰要疯了,疯得忍不住,长臂一伸,勾住她的腰,从后面抱住她。
“对不起!”这一句不止三个字,还有向禹寰一生的骄傲,他从来从来没有对谁说过这三个字。
程娅璐闭上眼睛,噙在眼中的泪水固执的不肯溢出来,倒流回心田,无声的哭泣。也掰开他的手,缓缓地转过身,一颗一颗解开他衬衣上的扣子。
“你想做什么?”向禹寰抓住她的手,不让她继续解扣子,她的清白已经证实,不需要她再用这种方式来证明自己。他信她,永远都相信她,永远都不再怀疑她一分一毫。
程娅璐好似没有听见,再次掰开他的手,继续解他的扣子。他心伤透了,再次握住她的手,急道:“不要这样,行吗?我知道错了,行吗?是不是,我当初怎么折磨你,你现在就要怎么还回来?我心好痛,你知不知道?这些天,你受着误会的折磨,我也一样被折磨着。程娅璐,这天底下那么多女人,那么多比你好的女人,我该死的怎么就会爱上你?”
心猛一颤,颤得倒流回心田的眼泪跟着失控,纷纷退回来,溢上眼眶流下来,止都止不住,还以为眼泪都哭干了,还以为再也哭不出来了,怎么还会哭?哪里来的那么多的眼泪?
他败了,败得一塌糊涂,一边用掌心擦拭她脸上的泪一边低声的哀求:“别哭了,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要怎么办,以前我还能为你跑回来,现在我就在这里,你说我还怎么跑?我现在就是一只受困的野兽,逃不出去,要虐死在你的囚牢里面。上苍有好生之德,你能不能看我长得这么妖孽的份上,也好生地拯救我一次?”
程娅璐呜呜地哭,手一拳一拳地捶打他的胸膛:“我就是想看看你背上的伤,你要不要想那么多?坏人,坏人,坏人!”
“……”向禹寰满脸黑线,哭笑不得,她只是想看他背上的伤,只是想看他背上的伤???他长得这么妖孽,天上没有地上一只的,他会比不上他背上的一条伤???
这不是真的,一定不是真的!
她还在哭,哭着解开他全部的扣子,再绕到身后褪下衬衣露出背上的伤。背上的伤没有做任何的处理,也比她想象中要好,没有发炎没有撕裂,正在缓慢的愈合,有了一层淡淡的暗红色的血痂。还是拿药给他做了消炎,免得生出不必要的麻烦。
哭着给他弄完,哭着给他穿好衣服系好扣子,再哭着转身回房间。
向禹寰要疯了,要被她折磨的疯了,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怀里,紧紧地抱着,不让她走:“傻瓜,为了那些人为难自己值得吗?是不是每个人的荣辱都比你自己的重要?价值不菲的服装,定制款的手机,一千万的支票,你要我怎么想,我才能想到薇薇的身上?一点提示都没有,又那么巧合的你不在家,他也不在家。好难,做你的男人好难。”
程娅璐还是哭,哭不完的眼泪,一边哭一边控诉:“是做我的男人难,还是你自己的思想太污?我不回家,就是跟他在一起?我说个谎,就是和他在一起做什么?我就不能在外面来个潮流的,找个女人,搞搞百合?”
“……”向禹寰心塞,说他污,她还能再污一点吗?百合,有一朵掐一朵。桃花更不行,连根拔除。抱紧她:“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谁都休想把你抢走,我的……”民政局要她之后,她就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