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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画史为牢

所谓“均台”,即是监狱。

阳武城,仓皇府的监狱则与众不同。

说是监狱,不如说是史狱。

顾名思义,以史书典籍,道文仙章聚集而成。

放眼处,连绵数里,数顷方圆,部部典籍似层峦叠翠。

无穷尽的史书华文堆积如山,书山当中,隐有青光旋绕,直射苍穹。

楚舆被两名执戟卫士押入史狱,虽被限制自由,却没有丝毫不快,反而异常兴奋。

“这么多书,恐怕穷我一生时光,也阅读不尽。”楚舆欢快地坐在书狱中,随手捡起一卷古籍,饶有兴致地阅读起来。

“轩神十五载,帝战乾天门廿八长老,尽诛之,乾天门伏。”

“轩神廿二载,帝战坤地门卅六堂主,诛十人,坤地门降。”

“轩神廿五载,帝战离火门数万高手,收服之,离火门败。”

“轩神廿七载,帝战锐金门锋矢大阵,大破之,锐金门遁。”

……

书中所叙,均是轩神大帝当年战绩记载,虽是只言片语,却能可见轩神大帝的无匹威力与绝世豪情。

一人之力,独战诸多强者,多少孤高绝世的高手大能,以生命为代价,成就轩神大帝的霸业。又有多少道尊仙翁,子散妻离,道消身陨,徒绝门灭,以怨念为媒介,诅咒龙图王朝不得长久,诅咒轩神大帝,生无居所,死无葬地,断子绝孙……

过去的终究成为历史,历史的车轮划下来,轩神大帝仍在,反而那些诅咒者,一个个或身首异处,或遁隐方外,不敢冒头。

一瞬间,楚舆的脸上神色莫名,喜忧参半。

他怀着好奇的心理,将那古籍连续向后翻页,是想翻到轩神三百四十五载那一节。

那一年,父亲楚尤随八十位皇叔战轩神大帝。

那一年,黎国王朝已建国七千八百六十三载。

那一年,狼烟四起,烽火倾城,马革裹尸,残垣断宇……

楚舆很失望。

失望的不止是古籍所叙至轩神三百载止,还有,还有太多的不止。

“如若我具备大神通、大造化、修炼到达那传说中的七十二变大圆满,我的父皇,我的皇叔,我的母亲,我的姨娘,我的所有亲人,是不是就不会离我而去?”

“如若我没有大造化,大气运、大机缘,轩神义父又为何要收我为养子?”

“肯定不会这么简单。”楚舆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这些念想,却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年轩神大帝收养自己为义子的原因。

多番猜测之下,他也没有得到答案,越想越乱。

他起身,走到一处书架前,正好看到一部《武学笔记》。

心说:“依依表妹和仓千城都说我不过凡境武者,这些年来,我一直沉迷史书,确是疏忽了武学修炼,我便趁此机会,了解一下武学资料。”

他翻开笔记,这书是署名为万晓生所著的作品,介绍的武学和修行等级。

“修行分为凡境四重、道境、罡境、元境、真境、法境、符境、仙境、圣境这八个境界的每层九变,合计七十二变。

凡境四重,即是;初窥门径,融会贯通,登堂入室,臻入化境,分别对应武者、武徒、武师、武尊。再往上,则以武入道,由道布罡,由罡化元,由元入真,再产生法则,后缔造符纹,最终成仙成圣。

一变,‘魇祷辟谷’,可祭祀鬼神,不食人间烟火。

二变,‘识地知时’,可认知路径,知晓时间岁差。

三变,‘医符制药’,可符燃于水,为人治病疗伤。

四变,‘弄丸如火’,能炼丹配药,身蕴三昧真火。

五变,‘凝冰断水’,身体凝如冰,一喝断止江河。

六变,‘身幻心莲’,身体轻如莲,丹田萌发心莲。

七变,‘开山碎石’,可开路移山,吞服金玉磐石。

八变,‘导引障服’,引内气养生,心莲开花结果。

九变,‘筋骨齐鸣’,已凝练内丹,全身霞光笼罩。

……

三十六变以上的变化,已不是内力、罡力、元力、真力,而是法力、符纹、仙力、圣力,更有‘缩地成寸’、‘大小如意’、‘回风返火’、‘弹指拈花’、‘补天浴日’、‘法网千峰’等等掌握时间、空间、洞天、世界、寿元的大神通。

顷刻间,星移斗转,阴阳颠倒,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息之间,跳跃万里,那确是真正的仙家玄术。”

看完万晓生写的这本笔记,楚舆只觉得万晓生果然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只是脑海中一想起这些境界的种种变化,立刻便颓了下来。

口中喃喃念道:“七十二变,如此玄妙,传闻当中,修炼成七十二般变化的上古大能也是屈指可数,我于变化而言,如今不过是蚂蚁一般的角色,却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够踏入道境。我也不求诸多变化,先修炼到一变也就能吐气扬眉了。”

楚舆扔下《武学笔记》,在书海中,又搜寻起来,希冀着能够找到有用的秘籍,以求增强修为,扬眉吐气。

他这儿看看,那儿瞅瞅,忽然“哎哟”一声,摔倒在地。

一堵书墙如同洪水决堤般轰然倒塌,似要无情地将他埋葬在书山之中。

块块书砖,毫不留情地砸在他身上,眼看就要被重如石头般的典籍书砖砸死,他奋起平身力气,狗趴般往前飞快爬行。

他越往前蹿,那来自于堵堵书墙的“攻击”越是猛烈。

“难道我今日真的要命丧于此吗?”楚舆心念电转,边爬边喊:“仓老师,仓老师,救命啊……”

“砰!”

一本阔约一尺,厚有五寸上下的金色典籍,从数十丈高的书山掉落下来,狠狠地砸在楚舆的脑袋上,他来不及出声,脖子一歪,就晕了过去。

……

也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楚舆方才从史坟书墓中醒来。

额头的血液已然干涸,凝为血珠,状如细粒珍珠般印在脑门上。

就在他翻身爬出“坟墓”的瞬间,伸手刚好摸到那本伤害他,把他砸晕过去的“罪魁祸首”。此时,原本的金色典籍,已经不再放射金光,和普通典籍也没有任何区别。

可是,楚舆却有一种异常清晰的感觉,仿佛眼前的这本典籍和他息息相关,血脉相连一样,就好像是这本典籍原本就是他身体器官的一部分,不可分离。

“这是怎么回事?”楚舆疑惑地望着这本典籍,捡过来,莫名其妙地翻开,却发现整部书只有一页,这一页似纸似帛、非皮非布的扉页上,只有四个非常醒目的符号。

丿、乀、丿、乀。

“撇、捺、丿、乀。”楚舆望着这四个像字像符的符号,呆愣半晌。

突然,这两个相同、两个不同的字符,宛如游蛇一般在扉页上游动起来。

首先“丿”开始缓慢地向上移动、接着“乀”向下游离,逐渐咬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人”字,另外两个字符也跟着移动,和前边两个字符一样,组合成“人”。

两个“人”字,紧紧地挨在一起,入目时,已是个“从”字。

楚舆只觉神奇,以为字符的演变到此为止时,两个“人”字,全部分开,左边的“人”字,瞬间变成“乂”字,而右边的“人”字,竟然钻到“乂”字正下方,接着那一“乀”向左上一移,也变成一个“乂”字。

如此,两个“乂”上下组合,又变成了一个“爻”字。

“爻”字才凝聚完毕,突然金光大盛,异常夺目,刺眼生疼,楚舆赶忙闭上眼睛。

就在他闭上眼睛的那一刻,扉页上的“爻”字宛如活物一般,瞬间钻入他的脑中。

楚舆的整个意识和神经均是猛烈一震,仿如醍醐灌顶,识海立刻被充实到饱和,涨得太阳穴无比的疼痛。

同时,一股莫名的奥义从识海中传来。

“爻者,上古大能符羲大帝创‘易’之根本,乃天地万物变动,生生不息之规律。言变者,效仿天下之动,史皇仓颉氏造字二十又八,以‘爻’字居首,修者参详此字,可通爻律,知爻象,晓爻辞,亦可明爻变而达八卦、五行、九宫、十方、阴阳、两仪、四象、三才、五行、太极等天地妙理……

得此字者,必乃大机缘、大气运修士,若集齐史皇仓颉氏所造二十八字,可与天地同寿,日月齐辉,必能破天改命,缔造乾坤,种种妙用,不可言传……”

过了好一阵,楚舆方才回过神来,也亏他读过不少史书,才稍稍明白奥义的一点信息,实则以他此刻的知识,根本不能够理解“爻”字万分之一的真谛。

他嘴角扭曲,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这个“爻”字,既是上古符羲大帝所创,又经史皇仓颉造成文字,实乃秉承两名大帝级的部分意识,得此字,何止是扬眉吐气,简直就能扶摇直上,一步登天。

“依依表妹、仓千城和许多皇兄皇姐皇妹,他们都嘲笑我不过是凡境一重武者境界,想不到,这等机缘竟能被我遇到,真不知是仓皇垂青,还是符羲关照。”楚舆平复激动而跳跃的心情,长吁一口气,“我既然得了这等奇遇,定要加速修炼,证明给他们看。”

“不行,不能声张。”楚舆转念一想,“这个‘爻’字按理算是仓皇府所有,我若声张,势必增加许多麻烦,我且装作平常一样。”

他一确定想法,就从书史坟墓中站起来,为了扔开典籍,站起身的时候,用力较大,整个身体,竟然跃起一两丈之高。

这下,可吓得不轻。

须知不久前他不过是武者境界,跳跃高度,不过一两尺而已。如今,陡然间增加了十倍有余,哪能不震惊。

他身在半空中,苦于无法驾驭内力,手舞足蹈着,任由身体砸落在地,再一次摔倒。

这个时候,史狱外边传来一声呼喊,“楚舆皇子,你可以出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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