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有什么好消息？”哓曼说：“今年在仙桃的厂要正式动工，听说没什么人去，应该是从我们这些下岗人员中挑选吧。”
“要素不去呢？”
“生活费减半。”哓曼说：“本来是好像全扣的，但又怕影响稳定，所以就减半，多半是要逼人走或者去仙桃。”
陈毅男说：“来了个新人也就想这么个主意？这单位是彻底完了。明天我直接去办辞职，懒得跟它发生联系了。”
“明天我正好下午班，我和你一块去，要素谈不拢，也一块辞职了。”
第二天，陈毅男开车接了哓曼，哓曼说：“昨天已经有人去单位闹了，估计，今天不敢提生活费减半的事。”
“我才懒得管减半不减半。”陈毅男说：“不管怎样，我都要把手续办了，不然，以后出去跟人谈生意，一查背景都丢人，下岗职工，能干高大上的事业吗？”
“这厂就是会折腾人，想不出什么招了，就在下岗工人身上打主意。没想到，现在90%以上都下岗了。”
两人来到单位，陈毅男的保时捷很扎眼，连门口的保安都盯着，猜不出是什么人开着这样的车来单位。当陈毅男和哓曼从车里走出来时，一些站在场地上聊天的工人们都过来，和两人打招呼。
陈毅男的事，大家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现在终于见到人了，立刻围着他问个不停，还有的人羡慕地看着保时捷。
陈毅男说：“好了，开完会大家都跟我走，中午我请了，大家好好吃一顿再告别，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在这里再见了。”
“这个破厂，早晚要黄了，再见？就要去仙桃了。”
“会有几个人去？不然，也不会让我们来了。”
“搬家、搬家，就知道搬家。从市区搬到经济开发区，一样开发不利，搬一次，损失一次，现在又搬走了，再没什么可损失的了。”
陈毅男只是听着大家发牢骚，也不多说话。
到了开会的时间，陈毅男和大家一起走进大会议室，不一会，新上任的经理来了，他以直接的开场白切入主题，说明召集大家来开会的理由，无非是新基地需要更多的一线工人，希望下岗的职工踊跃竞争上岗，并提出改善生活条件，但对于大家关心的工资、福利等问题没有多做说明，只是概括地说了一些远景。
这样的空洞承诺，陈毅男和其他人都已经听了好多遍了，从投资者的角度出发，陈毅男同样不看好公司所说的电池产品的生产。不管是环保大势也好，还是产品的先进性能也好。在陈毅男看来，电池革命现在还处于准备期，真正想让电池取代传统能源，必须进行一场革命才有可能。而当下自己的企业依然是老工艺生产能源电池，在市场上根本无优势可言。自然，也谈不上有什么前途。
新经理说了一大通豪言壮语，主题思想是去新基地上班的工人将会由好的薪酬和前途，而不去的人依旧拿生活费，也没有说要减半的话。毕竟，一个月200元，再减也是多余的。那些不愿去的工人见生活费不减，也懒得再听下去，开始三三两两往外走。
陈毅男对哓曼说自己要去办理辞职手续，让她帮着招呼自己请客吃饭的事。他刚和哓曼说完，人事部长走了过来，招呼陈毅男说：“小陈，过来一下。”
陈毅男连忙走到部长前：“我正要找你呢——”
“我还找你呢。”部长说：“走，到办公室去，新上任的经理要见你。”
“见我？见我干嘛？”
“干嘛？”部长说：“谁不知道你现在发了，经理也听说了你的情况，想重用你，让你帮助厂子走出困境。”
“得了吧，部长。”陈毅男说：“以前厂子那么好的条件都走不出困境，现在让我想办法走出困境？你当我什么人呀，超人？我就是找你办辞职手续的。你快点帮我办了，我还有事呢。”
“急什么？”部长说：“你现在还是单位的人吧？跟一把手谈谈怎么了？不就是请人吃饭这档事吗？晚一点，饿不死人，还有，怎么不请我呀，我跟你爸还是有点交情的。”
“没问题，待会一起去吧。”
陈毅男和人事部长一边说，一边往办公室走去。
到了办公室，人事部的一些科员立刻围上来了，纷纷打听陈毅男是怎么发财的，期货该如何炒。
陈毅男看见他们电脑显示器上都是股票行情，就笑着说：“炒期货跟炒股票是一个道理，不同的就是双向选择，你可以看多，就是涨，也可以看空，也就是跌。但不等于说你买了单期货，原本是看涨的，结果跌了你也赚钱，而是要看准才能赚钱。一样受煎熬。”
“那你是怎么赚的？还是在金融危机时赚的。”
“你只看到我赚，没看到我赔吧？”陈毅男说：“赔钱的那几天，我一样睡不着觉，要是不扭转，我一样得赔光。”
陈毅男刚跟他们聊了一会，部长就走过来说：“快点，经理回来了，在办公室等你呢。”
说完，就领着陈毅男往经理办公室走去。
走进总经理宽大的办公室，陈毅男看见总经理坐在办公桌后签署着什么文件，部长让陈毅男坐在沙发上，然后走到总经理前，轻声对他说了几句什么。总经理点点头，马上把文件合上，然后抬起头，看了陈毅男一眼，觉得眼前的人如此年轻，还真有些意外。
总经理站起来，朝陈毅男走来，陈毅男连忙站起来。总经理笑着伸出手，与陈毅男握手，然后示意他坐下来。
“坐！我一来就听说了你的大名，了不起，我们这个企业有你这样的人才，说明我们这个企业还是有希望的。”
陈毅男听了，有些莫名其妙，我都下岗了，跟企业有什么关系？你还真想让我回来吗？
总经理说：“我以前在北京，也是负责财经的，知道搞期货交易是怎么回事，你能在这方面做出成绩，那不是一般的了不起呀。“
“算不了什么！”陈毅男说：“运气好而已。真正的炒家还是那些机构，它们有定价权，不管怎么涨，最后都要回归它们的定价上，我们只是想办法尽量摸清它们的定价而已。”
总经理和陈毅男寒暄了几句，然后说：“小陈，我看了你的档案，你是华科学计算机的，这样的学历在整个行业都属于高学历了，也是稀缺人才，更别说，你现在还具备金融头脑了，这样的人才，也是总公司所需要的。我已经把你的事向总公司做了汇报，总公司已经来函，提出要重用你。怎么样，回来做我的副手，如何？”
陈毅男说：“那怎么行，我可不懂企业管理。”
“不懂可以慢慢学嘛。”总经理说：“你以前懂期货吗？不一样干得好嘛。我以前也是搞财务的，也不懂管理，这不，都是被逼上来的。你也知道，现在邮电行业都不景气，竞争激烈，可华为不也是吃邮电饭吗？当年，它还不如我们的一个车间，怎么就爬起来了？现在，我们依然有资源，有市场，所以，只要有决心，还是能打翻身仗的。”
陈毅男说：“您的话我信，只要您能找到合适的人，把现在的几个部门都抓起来，聚集人气，开发产品，我认为爬起来，是有希望的。”
“我也是这样想的。”总经理说：“所以，我才想到请你担任我的副手。我考察过我们的企业，人心已经散了，必须要在短时间内干出点效果来，才能让大家看到希望，重振信心。你看呢？”
陈毅男点头。
“英雄所见略同。”总经理高兴地说：“那你是答应了？”
陈毅男说：“我可不行。搞管理就是管人，与人打交道，我是外行，也不是短时期内能学会的。”
“管理我来。”总经理说：“现在，我要树立一种全新的气象，你就是一个好的榜样，大家看到你这样有本事的人回来了，对我们单位的看法就会发生改变，再做什么事，就有干劲了。”
陈毅男说：“没错，但我不行。你让我回来，在企业干什么呢？干技术？我肯定拿不下来；负责市场？那更不是我能做到的。”
“负责金融呢？”总经理笑着说：“这个可以吧？”
“金融？”陈毅男说：“我们企业能做什么金融？”
“当然可以做了。”总经理说：“多元化经营，不就包含了金融吗？我们企业以前吃亏就吃亏在产品单一上，只做电源，市场太单一，有个什么变故，就无法转身了。只靠一门手艺吃饭，饿不死，也吃不饱。所以，我决定在现有基础上，开发副产品——金融。钱虽然不多，但你总有办法。期货不是有杠杆吗？能筹集到资金，也就解决了企业产品开发问题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