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雨最不想听的就是这种话，一切都有计划，又都不确定，就像自己一样，抱着希望等，到后来一场空。如果将来华子明的希望也落空了怎么办？
沈梦雨想到这里，不禁有些担心，忍不住问道：“子明，我问你，要是你这试验不成功怎么办？”
“怎么会不成功？”华子明说：“理论框架完美无缺，只是需要时间罢了。”
“你少当预言家，我就问你要是不成功怎么办？难道一直做下去？”
华子明说：“你担心什么？”
“我担心什么？还不是担心完美今后的生活。你要不成功，留校的事肯定没戏，那怎么办？重头找工作？”
“你为工作的事呀？放心，就是这事不成，我也不会离开华科的……”
沈梦雨虎着脸，看着他。
华子明陪着笑说：“真的，梦雨，我的水平留在华科绰绰有余，我现在是想搞科研，所以才一门心思做这，要是搞教学，事情早就办成了。即使不在华科教书，武汉这么多大学，我哪个大学都能立足。前两天我的一个同窗就到武汉理工就职了，还捎带安排家属。大不了，我也走一步。”
听他这样说，沈梦雨才算松一口气。
“怎么了？”华子明见沈梦雨如此关心，不由得有些奇怪。
“没什么。”沈梦雨掩饰说：“我们都老大不小了，工作上的事，不能老这么悬着。我还无所谓，你可不行。不然，我父母又得……”
“就是为这呀。”华子明说：“我不是说了吗？就这两年，一切都搞定。等我独立负责科研了，你也不用在武大工作了，你不是学金融吗？到时就负责我的金融。国家拨款，那是起步就是百万级，不让你管，我还真不放心。”
“去你的，我还真成你的管家婆了？”沈梦雨笑了：“我自己还想在学术上有进步呢。”
从华子明那里离开，沈梦雨的心情稍稍轻松了一点，现在，不用更担心华子明，就可以全力把精力投入到找工作里了。只是自己在武汉人生地不熟的，要找工作只能跑人才市场了。想到这里，沈梦雨决定先花一天时间做好自己的简历，然后就开始找工作。
事不关心则已，关心则乱。陈毅男第一次投入了这么大的本钱去炒大蒜，而且还是实物，虽然心里有底，但时间拖得长，还是让他有些心焦，只要坐在那里，就看蔬菜行情，寻找大蒜价格地变化。倒是黄瑞鸣他们这些投入上千万的大户，对这些事不怎么关心，甚至就像没这回事一样。而熊琴也和他们差不多，开始找寻别的期货目标。这让陈毅男觉得自己和他们相比，定力还是不够。因此，他也克制自己不去想这些。
等他下班后回到住处，看见沈梦雨已经待在房间里了，这倒是比较少见，以前，总是自己回来好半天，沈梦雨才会回倒住处，剩下的事就是聊天、睡觉了。陈毅男见她低头正看着什么，也不好打扰她，只是跟她打了个招呼，就回自己房间，继续搜寻大蒜的行情。
不一会，沈梦雨走进他的房间，见他盯着大蒜看，笑着说：“土财主，现在知道着急了吧？买那么多大蒜，看你怎么吃得完。”
陈毅男说：“我可不担心我怎么吃，我是看行情大概什么时候来。不瞒你说，我是第一次投入这么多钱干一桩生意，这心当然要被钱烧得坐不住。”
沈梦雨似乎有同感，她坐下来说：“也对，我要是走进社会，会不会不适应呢？”
“有什么不适应？”陈毅男说：“你学金融，和钱打交道，比学校要直接。”
“我总不能去炒期货和股票吧？”沈梦雨说：“我写写报道还凑合，真要去拉客户，这事我怎么都学不会的。”
陈毅男点头：“没错，你天生就是坐办公室的。但真要没办公室可坐了，还得干。但不管怎样，总比学校舒服。”
“舒服在哪？”
“每天生活都不一样呀。”陈毅男说：“你看，学校的事是按部就班，从你第一天进去，就可以预知你最后退休是个什么状态。但在企业里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金融部门，就是当一个银行职员，每天都能碰到不一样的储户，遇到不一样的问题。知道金融诈骗吧？就是解决这些事，都需要耗费许多脑力。所以呀，我劝你别傻等着学校的机会了，早一点出来。”
沈梦雨脸色微微一变，但还是马上恢复了原样：“那你觉得我能干什么？”
“干什么？现在银行不也在进行招聘吗？可以去银行上班呀。”
“去银行上班？当柜台柜员？”
陈毅男说：“你不想干这事？”
“这事有什么挑战？每天就是数钱，现在还都是机器自动点钞，只用看着数字就行了，这还不是千年不变的程序。”
陈毅男点头：“但凡事都有一个过程，你又不是一辈子当柜员。怕什么？”
“你在银行没见过年龄大的柜员吗？”
陈毅男点头：“那这样，你就去投行，或者去一个正在发展中的公司，负责财经，不过，那需要会计专业或者经验，你也没有呀。”
沈梦雨说：“是呀，我现在才发现，金融这个专业，也是表面看起来漂亮而已，真要使出来，还真没什么用。你看看现在有钱人，有多少是学金融的？”
“这就说明金融不是学出来的，是干出来的。”陈毅男说：“就像我以前不知道什么是批发，下去收一趟大蒜，就知道了。”
“别提你的什么大蒜了。”沈梦雨说：“你觉得在网络上干活怎么样？”
“网络？你有兴趣赚外快？”陈毅男来了兴趣：“这我拿手。我以前常干这事，编程序放在网上卖，为网络公司解决问题……”
“停，这不是我的专业，懂吗？我能编游戏程序吗？要不，我接活，你来干？”
“现在谁还干这？累得要死，赚的就是辛苦钱。”陈毅男说：“你要干嘛……还真找不到你要干的。”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沈梦雨说：“好歹我也是武大出来的，找个网络活也那么费劲？”
陈毅男说：“你这样的学术女人，最适合你的事，就应该是编书了。但这活来钱太慢，一本书从写到最后出版，怎么也得一年吧？只怕那时，你饿也饿死了。”
沈梦雨本来对编书有点兴趣，一听周期这么长，又失去了兴趣。
两人在屋里琢磨了许久，也没帮沈梦雨琢磨出什么职业适合她。
“看来，我还是待在学校的命。就是不能在武大待，我也得找个学校，教书。你觉得怎么样？”
“现在教金融的多了去了，再说，你又是一女的，大学收女教师，难吧？要是211高校，起码是博士，硕士也必须是海外的。你要去二本、三本，问题不大，但那又能有多少钱？我昨天才看一报道，在光谷大学城，有一所三本院校，夫妻俩，一个是博士，一个是硕士，都在那里教书，工资加起来才五千多，你愿意干？”
“你哪看到的？博士也不止这个价呀。”
“那是说的一本。”陈毅男说：“现在大学有多少？武汉是世界上在读大学生最多的城市，你想想得有多少学校、学生和老师？每个老师都给这么多钱。那学生还怎么活？再说了，你真要去那些三本院校，要是不住校，就得弄辆车，现在油价这么贵，有车也养不起呀。”
沈梦雨默然了。
已经到了十一月的中旬，沈梦雨的工作依然没有着落。沈梦雨对此还是有心理准备的，毕竟，现在是找工作的淡季，而自己的起点也很高，自然难以如愿。
沈梦雨理想的工作就是做学术，但现在进学校或者科研单位，肯定不可能，只能等明年五月或者暑假开始的时候，自然，自己不可能等那么长；除了学术单位，沈梦雨还想就是从事金融，这个职业正和自己的专业相符，但在人才市场，正规的金融单位如银行等，全都没有，只是一些理财单位在招人。沈梦雨咨询了一下，发现看上去是招什么经理一类的职位，其实都和拉客户有关，沈梦雨觉得这些都不适合自己干。
就这样，沈梦雨找了半个月的工作，还是一无所获。为了不让华子明着急，沈梦雨也一直没有把事情告诉他，想着等自己找到工作了再跟他说。所以，华子明一直蒙在鼓里。前两天，华子明家里来电话，说父亲的病有了反复，华子明急匆匆地赶回去了，直到上午才来电话，说父亲的病情稳定了，他过两天回来，这才让沈梦雨放心。
沈梦雨坐在大街上的长椅上，看看有些灰暗的天空，觉得自己的心情也有些灰暗。以前抱着希望待在学校里，总觉得到了年底，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现在真的要到年底了，自己竟然成了一个无业游民，这要是让父母知道了，还不知道怎样心疼和埋怨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