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花洗衣服,平常都在离寨子不远的地方,那里有一条小河,也是寨子里的女人们常去的地方。清澈见底的河水,河岸边大大小小的石头石条,正是洗衣服的好去处。不论是早晨,中午,晚上,都有小媳妇,大姑娘来到这里。你还没有走到河边,就会听见叽叽喳喳的女人声,东家长西家短,谁吵架谁偷汉,这里就是个信息中转站。寨子里,寨子外的消息多半都是从这里转口传遍了整个寨子。今天人特别多,几乎没有了捶打衣服的石头条子了,张婉花在岸边站了一站,转身上了坡,往小河的上游走去。不知是什么在驱使着她,她一脚高,一脚低地就走到了桃花溪上次碰到方小双的地方。
时间很快,一个多钟头过去了,张婉花还没有回来,童婆婆在门口张望,小宝在屋里哭闹。童婆婆又返回进屋哄小宝:“乖乖,别哭,小宝乖,吃块麦芽糖。”
小宝打掉了童婆婆手里的麦芽糖:“我不要麦芽糖,我要张婉花!”
童婆婆也被吵得心烦:“你哭,你哭,你那个死婆姨洗衣服不知道洗到哪儿去了!”
小宝的哭声更大了。童婆婆只好将就:“好好,小祖宗,妈给你去找去。”
童婆婆抬脚要出门,小宝不干:“我要去,我要去!”
童婆婆:“小祖宗,好好,找你婆姨去。”
方小双背着背篓,张婉花端着木盆,他们在小溪边走着。
夕阳透过树叶把跳动的金片镶在他们的绽放如花的脸上。
童婆婆牵着小宝从坎上下来,一眼就看见方小双和张婉花坐在一块大青石上,说着笑着,他们是那么地快乐,那么地无拘无束。
童婆婆即刻大怒,扔下小宝就冲过去。她抓住张婉花的衣领,一个耳光打过去,破口大骂:“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家里的男人你不管,到这儿来找野男人!你,你这个假八路,那天我看你就没有安好心,你敢拐我家的媳妇!走走,找你们领导!”
方小双没有经历过这种阵仗,急忙辩解:“没,没有!我们只是拉拉家常。”
童婆婆:“拉家常?天都要黑了,孤男寡女躲在这林子里拉家常?你骗谁!”
童婆婆拽着方小双:“走!找你们领导,你这小子,不去打日本鬼子,跑到这儿来拐骗民女!走!走!”
张婉花把木盆一扔,上去拉着童婆婆的手对方小双喊着:“小双,你快走!妈,你放手!”
童婆婆又一耳光打过去。这边,小宝跑上前抱着方小双的大腿,一口咬下去,方小双大叫一声“啊!”
童婆婆一怔又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咬得好,小宝,他要抢你的媳妇!咬!”
张婉花松开抓童婆婆的手,过去一把抓住小宝,用劲一拉,小宝被拉倒在地,大哭起来。张婉花对方小双喊道:“小双,快走!”
童婆婆:“你这小****!还要帮你的野男人!你敢打小宝!老娘我今天跟你拼了!”她转过身扭住张婉花就挥舞起了一双老拳。
方小双也是正义感爆棚,顾不得的大腿的疼痛,上前抓住童婆婆的双手:“不准打人!”
张婉花急得哭了起来,她推着方小双:“走!走!你走!”方小双看看张婉花,拔腿走人。
童婆婆要冲上去抓方小双,张婉花死死地抱着童婆婆,小宝在一边嚎啕大哭。
方小双刚走两步,只听张婉花喊道:“小双!你的背篓!”方小双返过来背起背篓就走。
只听张婉花又喊了一声:“镰刀!”方小双又捡起镰刀,落荒而逃。
特务团团部办公室里,欧德海气得在房间里来回踱步,旁边站着一脸得意的童婆婆。
欧德海:“这个小子!真给我丢脸!警卫员,把他给我押过来!”
警卫员:“是!”警卫员转身跑步出门,童婆婆露出一丝坏笑。
欧德海压住火气对童婆婆说道:“童婆婆,你就请回去吧,我们八路军一定回处理好这件事。”
童婆婆把头一扭:“我不走,我要他当面给我说清楚。”
欧德海拿这种老娘们也没有办法:“那,好吧,你请坐。”童婆婆在椅子上坐下,翘起来二郎腿。
在大队部炊事班,方小双在用铡刀铡猪草,有力地一下又一下,老班长看见摇摇头:“小双,你是在铡人头啊?那是草!”
方小双铡刀一放,站了起来:“老班长,我想请一会儿假。”
老班长:“去吧,我看你就有什么事,点名前回来!”
方小双:“是。”方小双解下围腰,整整军容,正要迈步,警卫员来了。警卫员一见方小双就说:“方小双,你摊上大事了!”
方小双:“大事?”
老班长:“去去,小双一个喂猪的能摊上什么大事?”
警卫员:“走吧,欧团长有请。”
方小双:“可不可以晚点去,我还有事。”
警卫员:“你有事?这就是你的事,你的大事!你要不要我用绳子绑你啊!”
方小双:“哎呀,到底什么大事呀!还要绑我?我是鬼子?我是汉奸?”
老班长:“这这这,怎么回事?”
警卫员:“我知道,你不是鬼子,也不是汉奸,可你犯了事,团长火大着呢!小双,快走吧。”
方小双:“好,你绑吧,我不怕,到时你得用牙给我解开。”
警卫员:“哎呀,你就别为难我了,谁敢绑你这个神枪手啊,走吧。“
方小双:“走就走,老班长,我走了。”
老班长不明白,呆看着方小双和警卫员走去。
欧德海、余政委严肃地坐在桌子后面,童婆婆坐在一边。
方小双走进了团部,警卫员随后进来。方小双一看到童婆婆,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欧德海:“给我绑起来!”
两个战士朝方小双走去,抓住了他的双手,方小双急忙申辩:“团长,我没有做坏事!”
童婆婆:“还嘴硬!我亲眼看见的!”
方小双被绑了起来。欧德海站起来,走到方小双面前:“方小双啊方小双,你才犯了错误,才受到了处罚,不出三十天,你又给我闯祸!”
方小双急得要哭了:“团长,我确实没有做什么坏事啊!”说着眼泪流了下来。
欧德海:“哭什么哭,熊样!”
余政委:“方小双,我们给你时间讲清楚,你好好讲吧。”
方小双:“我没有做坏事,你们为什么要绑我?为什么听她一个人说?童婆婆,你说你说,我做了什么?”
童婆婆:“你,你,你拐骗我家媳妇。”
方小双:“拐骗?我把她骗到哪里去了?”
童婆婆:“你把我媳妇,骗到了小河边。”
方小双:“她本来就在那里洗衣服啊”
童婆婆:“你,你又把她骗到大青石上。”
方小双:“那是她洗衣服洗累了,在那里歇口气。”
童婆婆:“那你为什么也坐在那里?”
方小双:“我,我打猪草打累了,也在那里歇口气。”
童婆婆:“看看,八路军首长,你们说,哪有怎么巧的事?我洗衣服怎么没有碰到你,你怎么没有和我坐在一起,歇口气?”
余政委:“方小双,你还做了什么事?”
方小双:“政委,不是那么回事,我什么也没有做!我坐下不到两分钟,这个婆婆就来了。”
“我作证!”门外传来张婉花脆生生的声音,只见张婉花急匆匆地跨了进来。
张婉花扫了屋里人一圈,大声问道:“你们为什么绑他?”
童婆婆:“你跑来干什么?你偷野男人还跑到这里来丢人现眼!”
张婉花:“我没有偷人!八路军首长,我没有偷人!我叫张婉花,父母都被日本鬼子炸死了,我叔叔把我卖给她做童养媳,她的那个儿子才六岁半!我就是她家的长工,做不完的事,吃不饱的饭,她想骂就骂,想打就打!那天,方小双看见她打我,说,不准打人,那是我第一次看到方小双。一个月后,我洗衣服,碰到方小双割猪草,就拉了几句家常,被我婆婆撞见了。就怎么回事,我要是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婆婆,你敢赌咒吗?”
童婆婆:“我,我有觉悟,不信迷信。”
余政委:“哈哈,我算听明白了,老欧,你呢?”
欧德海:“把绳子解开!”战士给方小双解开了绳子。
张婉花:“八路军首长,我,我要当八路,我不想回家!”说着,张婉花“扑通”一声给欧德海跪了下来,泪流满面。
方小双病了,躺在木板床上,连队卫生员把两个小纸包放在方小双的枕头上:“小双,早晚各吃一次,多喝水,你这重感冒要注意休息。好,我走了。”卫生员出门碰见正要进来的赵雨,两人打了个招呼。
赵雨端着一碗小米粥来到方小双床边:“小双,喝点粥吧,老班长亲自给你熬的。”方小双两眼瞪着房顶,摇摇头。
赵雨:“小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三天不吃不喝了,喝一点吧。”方小双依然是摇摇头。
赵雨:“你想吃什么?你说话呀,我去给你去弄。”
方小双:“我想爹,想娘”。方小双的眼角流下了一滴眼泪。
赵雨:“小双,我也想。哎!想也没用。小双,我出去给你弄点营养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