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山林，恐怖而寂静。除了李青岚等人踩在落叶上的脚步声，时而传来一两声动物的叫声和夜鸟扇动翅膀的“扑扑”声。疾行了一个多小时，算来离那村庄已有二十来里远了，还没有发现有任何追兵的动静，于是，在一个山岩下，李青岚举起了手，喊道：“停，大家休息一下。”
包莎莎放下了女游击队员，她慢慢地睁开了眼睛，黑暗中，看见了几个女人围着她，本能地缩了一下身子。
女队员紧张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李青岚对她说：“放心，我们不是坏人，我们把你从鬼子手里救了下来。”
女队员：“你们是游击队？”李青岚摇摇头。
女队员：“你们是国军？”李青岚摇摇头。
女队员：“那你们一定是八路军了。”李青岚还是摇摇头。
李青岚：“你身体很虚弱，就别问了，先歇歇吧。阿米娜，你给她检查一下身体。”
阿米娜：“是。”
阿米娜打开手电筒，翻翻女队员的眼皮，叩叩她的胸口，弯弯他的胳膊，然后看看她腿上的枪伤。
阿米娜：“她的体征还是很正常的，腿上的伤也没有伤到骨头，我给她包扎包扎。”
李青岚对林凤鸣说：“你用手电筒给她照着。”林凤鸣赶忙从阿米娜手里接过手电筒，举在手里。
阿米娜打开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油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急救包，打开急救包，拿出碘酒、消炎药、绷带和一个镊子。阿米娜用碘酒擦擦镊子，在刘蓉的伤口里寻找子弹头。刘蓉咬紧牙关，疼得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阿米娜终于取出了弹头，又熟练地给女队员消毒、上药、包扎。
李青岚看了看这个女人，只见她神情已经恢复了平静，问道：“大姐，你是游击队的吧。”
女队员：“是，我是晋东游击队三支队二中队的，我叫刘容，是二中队的政委。”
李青岚：“哦，刘政委。”
刘容：“哎，叫我刘姐就好了。请问该怎样称呼你。”
李青岚：“你叫我小李就行了。哎，刘姐，你怎么会一个人呢？”
刘容：“嗨，今天运气太坏了！我带着警卫员和通讯员到支队开会，回来的路上碰上了鬼子，警卫员和通讯员为了掩护我都牺牲了。”说到这里，刘容的声音有些哽咽。
李青岚：“刘姐，别伤心，为保护你，他们的牺牲也是值得的嘛。”
刘容一下抓住李青岚的手：“谢谢你们，同志，谢谢你们救了我！我想，你们一定是八路军吧！”
李青岚点了点头。刘容：“太好了，哎，小李，你们怎么到这里来了？”
李青岚：“碰巧，我们看见你被鬼子打伤，就跟过来了。”
刘容：“我命不该绝呀！我又可以和同志们一起战斗，一起打鬼子了！”
李青岚：“好啦，刘姐，把你救出来，我们也该走了。这把枪是刚才缴获的，给你，你就一个人慢慢回你们游击队吧。”
刘容：“你们要走？到哪里去呀？”
包莎莎：“我们到……”
李青岚抢过话来：“我们就到前面晋东县。”
刘容：“那里是敌占区啊，你们是去开辟新的根据地的吧？”
李青岚：“刘姐，你就不用问了，再见！”
刘容拉住李青岚：“小李，你们怎么能这样就走了？你们救了我，可我还一点没有报答你们。无论如何，我要为你们做点事。到晋东县的路，我很熟，我知道有一条近路，我为你们带路！”
李青岚：“那怎么行，都是自己人，不要客气。况且，你的腿还受了伤。”
刘容：“对啊，我们都是一家人，协助八路军本来就是我们游击队的一个重要任务。我这腿伤，不就是皮肉伤吗？算不了什么。走吧，跟着我，明天下午包你们到晋东县。”
李青岚想了想：“好吧，自己人，我也就不客气了，走吧。”
包莎莎：“来，我给你找了根木棍。”
刘容：“谢谢，谢谢！走吧。”刘容杵着木棍向前走去。
李青岚：“跟上，我们走！”李青岚一行人跟在刘容后面向大山深处走去。
天亮了，但微弱的阳光总在天边的云层里挣扎，整个世界仍在半明半暗之中，不一会儿，那一点点清晨的阳光也暗淡下去，天空随着一阵风吹来，小小的雨点撒了下来。一会儿，雨越下越大，刘蓉带李青岚等来到山崖下，这里正好有一个山洞。
刘容：“小李，我们在洞里躲躲雨吧。”
李青岚：“好。姐妹们，进山洞！包莎莎，警戒。”
包莎莎：“是！”包莎莎留在了洞口，其他人往山洞里面走去。
大家在洞里找到了一块比较平坦的地面，大家坐了下来。
李青岚：“姑娘们，都饿了吧，吃早饭！来，刘姐，你也来一块。”李青岚撕了一块大饼给刘容。
刘容：“谢谢。”
阿米娜对张婉花说：“婉花，你要玉米窝窝头，还是要麦麸饼？”
张婉花：“燕麦饼。”
张婉花接过阿米娜递来的麦麸饼，她挪挪身体，靠近阿米娜，神秘地朝刘容看了看，对阿米娜耳语：“阿米娜姐姐，这个刘大姐，我总觉得怪怪的，我发现她的眼睛就像小偷。”
阿米娜：“你见过小偷？”
张婉花：“见过。我娘家的隔壁，就有一个小偷，在村里偷鸡啊，鹅啊，有一次还偷了人家一支羊。这个刘大姐的眼睛就像那个小偷一样，转来转去的。你看，就这样。”张婉花学小偷转来转去的眼睛。
阿米娜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大家都转过头来看着阿米娜，“没有事，没有事，张婉花学小偷，哈哈，真逗。”
正在咬大饼的刘容朝她们俩看了一眼。
阿米娜小声对张婉花说：“张婉花，可不要乱说，人家是游击队政委，那是人家个人的习惯。也许，在敌人心脏里战斗，压力大，情绪紧张吧。”
大家吃着，谈笑着。
包莎莎一边吃着窝窝头，一边用警惕的眼睛注视着外面的森林。突然，她看见了远处的树叶在晃动。包莎莎揉揉眼睛，趴了下来，瞪大眼睛。远处的树林里有黄色的衣衫在闪动，从纵向变成了横排，向山洞慢慢地包抄过来。
包莎莎滚下洞口，爬起来向洞里跑去。
包莎莎连滚带爬地说：“组长，我们被鬼子包围了！”
李青岚瞬间眼睛瞪了一下，马上很冷静地问道：“有多少人？”
包莎莎：“十几个”
李青岚：“往洞里撤！”李青岚打开电筒，七个人往山洞深处跑去，“停，找好自己的战斗地形！”
女战士们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张婉花跟在阿米娜的身边。阿米娜：“张婉花，你到里面去躲一下。”
张婉花：“不，我不离开你。”
阿米娜：“那你趴下来。”张婉花忙趴在石头下面。
这时洞口传来敌人的喊话，这是麻衣俊生的声音：“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扔掉武器，出来投降！”
一个伪军又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扔掉武器，出来投降！”
李青岚：“同志们，这一仗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我们以逸待劳，慢慢打，节约弹药，反正鬼子不敢贸然进来，我们伺机突围。”
麻衣俊生站在离洞口十几米的地方的一棵大树后面：“里面的人听着，出来投降的，免死！顽抗到底的，炸死！”
那个伪军也喊道：“里面的人听着，出来投降的，免死！顽抗到底的，炸死！”
伪军说完，麻衣俊生哼了一下，又说道：“我数数啦！数到五，再不出来我就不客气了！一，二，三，四。他停了两秒钟，“五！”数完，麻衣俊生真的扔了一个手雷进去。一声爆炸声从洞里面传来。
麻衣俊生对身后的两个伪军说：“你们两个进去！”两个伪军无奈，只得端着枪紧张地进入山洞。
李青岚看见两个伪军的黑影从洞口由小慢慢变大，李青岚、阿米娜举起瞄准，“叭叭”两声，两个伪军被打倒，一个爬不起来了，一个一拐一拐大呼小叫跑了出来。
麻衣俊生大声叫起来：“射击！射击！”鬼子和伪军的十来条枪吐着火舌，子弹落在山洞里，打得山洞里的石壁火花四溅，烟雾腾腾。然而，山洞里面没有一点反应。
麻衣俊生又喊道：“手雷！”七八个手雷扔进了山洞，“轰轰轰”的爆炸声震得山洞都要塌下来了，碎石乱飞，洞里烟雾弥漫。
趴在地上的张婉花惊恐地用双手捂住耳朵：“阿米娜姐姐，山洞会不会垮下来？”
阿米娜：“没事，垮下来还有姐姐顶着呢。”
李青岚：“姐妹们，鬼子不敢进来，我们坚持下去就是胜利！”
麻衣俊生：“哼哼，小泉，这就叫内外夹攻，看她们还不露出原形！”
小泉梧桐：“她们坚持不了多久了。”
麻衣俊生：“你们两个，进去！”又有两个倒霉鬼伪军端着枪颤颤巍巍一小步一小步往山洞里走去，和刚才那两个一样的遭遇，只听两声枪响，两个伪军从洞里跑了出来，一个手上中了一枪。多亏烟雾救了命，女八路的枪没有打得那么准。
麻衣俊生显得气急败坏：“找树枝，堆在洞口！”小泉梧桐也跟着叫道：“大家快去找树枝！”伪军们来来往往从树林里搬来了一堆树枝树枝堆在了洞口。
麻衣俊生：“里面的人听着，再不出来就点火了，熏死你们！”
伪军也一起喊着：“熏死你们！”
还是没有任何回应，麻衣俊生下令：“点火！”
小泉梧桐自告奋勇：“我来！”小泉梧桐摸出火柴盒，抽出两根火柴。哪知就在这时，洞里飞出来两个手榴弹，“轰轰”两声，柴火被炸飞，小泉也被炸上了天。
麻衣俊生凄厉地叫喊着：“小泉君！”落在地上的小泉梧桐奄奄一息，嘴巴还在动“点，点火。”说完头一歪，小泉梧桐上了西天。
麻衣俊生：“八格牙路！点火点火！”
伪军们又把树枝堆了起来，这次倒很聪明，后退到洞口边上，先把几支树枝点燃，扔到了那一堆树枝上，一堆树枝终于燃了起来。
滚滚浓烟向洞里涌来，一时间，烟雾充满山洞。这烟雾可不像手雷的烟雾，真是熏得人眼睛刺痛，眼泪长流。女战士们一个个不断咳嗽。
李青岚喊道：“往后退！后退！”
但烟雾越来越多，越来越浓。已经到了洞底，大家已无路可逃。张婉花的耳朵真灵，她听见了什么声音：“你们听！有水在流！”
李青岚：“大家安静！忍住，不要咳！”大家一下静了下来，都很清晰地听见了洞底传来哗哗哗的水流声。
张婉花：“是暗河！”
李青岚：“同志们，熏死不如淹死，说不定还有出路，下河！”李青岚“扑通”一声跳了下去，接着，“扑通扑通扑通”几个人都跳下了暗河，顺水游去。
暗河的水流还不是很湍急，李青岚等人在暗河中游泳、漂流。水流到远处进入一个狭小的洞口，水面刚刚淹没了洞口。李青岚站在水中，水还不深，仅打齐李青岚的胸口，她对大家说：“水从下面洞里流走，我们必须潜到水中，从另一头出来。”
林凤鸣：“要是没有另一头怎么办？我们不就被淹死了吗？”
李青岚：“根据这个地形地貌，这里的山洞很多。你们听，那边传来的水流声有共鸣，一定有个大的空间，我先下去，你们跟着我，深吸一口气！”李青岚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下，其他人一个个跟着潜了下来。
在水中潜行了二十几秒后，李青岚探出头来，竟然是别有洞天，一个大厅似的山洞，暗河边还有一块石台，李青岚爬上石台，大家也浮出水面，爬上石台。
李青岚：“都上来了吗？现在点名，包莎莎！” “到！” “钟慧！”“到！”“阿米娜！”“到！” “林凤鸣！”“到！”“刘容！”“到！”“张婉花！”没有人答应。
李青岚又喊了一声：“张婉花！”仍然没有人答应。
阿米娜：“可能她没有过来，我回去看看。”阿米娜一个猛子扎进水中。
阿米娜从这边洞口冒出头来。果然，她看见张婉花在水中抱着一个暗河中的石笋，体力已经不支。
阿米娜：“张婉花！你怎么了？”
张婉花：“我，我怕，我不敢潜水。”阿米娜上前抱住她，感到张婉花已经浑身冰冷。阿米娜用手用力抚摸着张婉花的肩背：“婉花，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傻姑娘，不要怕，那边是个大山洞，一口气就到了。”张婉花还是摇头。阿米娜：“来，我牵着你的手，我们一起过去，大家都还等着我们嘞。”张婉花微微点了下头，阿米娜抓住张婉花的手“扑通”跳了下去。
在水中，阿米娜一手抓着张婉花，一手划水，两人一起向前。突然，张婉花的手滑脱，阿米娜转身在水中摸索，找到了正在下沉的张婉花，抓住了她的手，拖座她拼命向前游去。
阿米娜冒出水面，她左手死死拽着的张婉花也冒出水面。石台上的李青岚伸手拉起来阿米娜，包莎莎拉起了张婉花。张婉花已经昏迷，大家围了过来。
众人：“怎么啦？张婉花！张婉花！”
阿米娜右腿跪在地上，左腿屈曲，把张婉花腹部横放在自己的左膝上，让张婉花的头部下垂，使劲按压她的背部，一下，两下，三下……大家都紧张地看着，阿米娜继续按压着张婉花的背部，只听得张婉花“哇”的一声，吐出了一滩水，咳了几声，苏醒了过来。
众人：“啊！好啦！好啦！”张婉花茫然地看着大家，阿米娜把张婉花抱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着她：“婉花，没事了，没事了。”
李青岚：“同志们，我们再休息一下，在顺着暗河游下去，我们一定会找到出口的。”
阿米娜：“青岚姐，我不明白，为什么鬼子会那么快，那么准确地就找到了我们？”
李青岚：“我心里也纳闷，好像他们就是直冲着山洞而来的。’
林凤鸣：“是啊，真是奇了怪了。”
李青岚：“好了，这事我们一会儿再说，现在我们要做的是尽快走出山洞，甩掉敌人，我们必须要顺水游下去。”
大家都说：“对，游下去”
李青岚：“哎，刘大姐，你的伤怎么样？”
刘容：“没什么，我能挺住。”
李青岚：“好，再坚持一会儿。同志们，跟我来！”李青岚又跳下了水，其他人也跟着跳下了水。
暗河弯弯曲曲，水势越来越缓，李青岚和大家一起奋力划水。游着游着，暗河前方有了光亮，一些蝙蝠被惊动飞起来，朝光亮的方向飞去。大家的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你看我，我看你。
最后，大家随着暗河游出山洞。在水里，大家一片欢腾，甚至互相泼起水来。
张婉花：“阿米娜姐姐，幸好我在娘家学会了游泳，要不今天我就惨了。”
阿米娜：“婉花，你惨不了，我会背着你游水的。”
张婉花：“阿米娜姐姐，你真好。”
李青岚看了一下，暗河汇入了森林边的一条河流，于是她对大家说：“姐妹们，上岸！快上岸！”大家纷纷爬上了岸。
李青岚：“同志们，我们还不能松懈，赶快进到森林里去！”女战士们来不及拧一下身上的水，急忙走向森林。
李青岚代领大家向森林中走去，刘蓉因腿伤落在后面。阿米娜闪到一棵大树后面，等刘容走过去。刘容一拐一拐走过去了，阿米娜从大树后面出来，查看刘蓉走过的地方。阿米娜看见四块石块呈丁字形摆在那里。阿米娜看着石块，一脸狐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