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女工在黄龙河边洗衣服,阿米娜自然是大家议论的热门话题。
“听说那个洋女人是赵厂长在外国的老婆。”
“别乱说,人家没有结婚,是搞对象。”
‘那个洋女人皮肤好白,一头金发,好漂亮!”
“不漂亮,她能迷得到赵厂长?”
“我还是觉得李主任好看,那个洋人白得就像剥皮猪,白癜风。”
“这下可有戏好看了。“
“就是,共产党又不兴讨小老婆。“
“你们说,赵厂长要哪一个?“
“看那个手段高啰!我看啊,赵厂长这下那还有心思造枪哦!”
这时,阿米娜在食堂里转悠,她看到了舞台上的布置,红桌布,红喜字,红对联。阿米娜转身出了食堂,在门口,她拉住一个女工。
阿米娜:“同志,请问,李青岚同志住在哪里?”
天黑了,房里还没有点灯,李青岚扑在枕头上发呆。有人敲门,李青岚坐起来,整理整理头发,她问道:“谁?”
阿米娜:“是我,阿米娜。”李青岚一怔,没有反应。
阿米娜:“李青岚同志,你不愿见我吗?”
李青岚恢复了常态:“来了。”李青岚打开了门,看见的是阿米娜的一脸笑容。
李青岚:“哦,是你,请进。”
阿米娜:“李青岚同志,我就叫你青岚姐吧,好不好?”
李青岚:“你今年多大啦?”
阿米娜:“你猜猜!”
李青岚一下笑了,这真还是个小妹妹,她说道:“我猜不出来。”
阿米娜:“我今年二十二岁。”
李青岚:“那你就叫我姐吧。”
阿米娜:“青岚姐,我们聊一聊,好吗?”
李青岚:“你要聊什么?坐吧,我把灯点上。”
阿米娜:“不用不用,青岚姐,你带我到兵工厂走走,看看风景,我们一路走,一路聊,好吗?”
李青岚:“我们俩出去走?这样好吗?”
阿米娜:“有什么不好?我们是革命同志,是战友,有什么不好?我不明白。”
李青岚:“唉,走吧。“
李青岚和阿米娜往兵工厂后山的树林里走去,走在树林里,慢慢看不见了兵工厂的灯光,只有树叶的间隙中还不时洒下一点两点的星光,静静的,黑黑的,没有风,脚下的落叶踩得“嚓嚓”作响。
李青岚没有说话,阿米娜喋喋不休。
阿米娜:“这里的景色真美,峻峭的山峰,茂密的森林,翠绿的青草,月光下的野花闪烁着神秘的色彩,大山的气味沁人心扉!这里闻不到一丝硝烟,听不见一声炮响,真像你们中国诗人说的桃花源。”
李青岚:“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好,前几天在这里还和日本人打了一仗。”
阿米娜:“真的?”
李青岚心想:这个阿米娜跟着赵振戈把中国话说得怎么好,功夫大啊!
在兵工厂的办公室里,赵振戈和苏兆明还在研究“八一”式马步枪的改进。
赵振戈:“战士们普遍满意这‘八一’式,但也有不少意见。”
苏兆明:“是啊,我把意见整理了一下,较多的反应是刺刀连接不太稳固。我想,把三棱刺刀的底部改为为三角形,这样,连接就稳固多了。”
赵振戈:“这个方案好。还有就是刺刀上还要加道出血槽,刺杀时容易拔出来。另外,刺刀一定要淬火,这样可以增加强度和韧性。”
正说着,李加渝跑进办公室,表情神秘又紧张,他在赵振戈耳边说:“老赵,赵厂长,有个情况必须向你汇报。”
赵振戈:“什么事?”
李加渝看了看苏兆明,苏兆明看他这神态,冒起火来:“李加渝,你看什么看,这兵工厂还有什么事对我保密?”
李加渝:“不是这个意思,是赵厂长的私事。”
苏兆明:“那,那我走开。”
赵振戈:“别,我那点事,都成了兵工厂的新闻了,回什么避?老李,讲吧。”
李加渝:“其实,也没有什么,我走了。”
苏兆明:“嘿嘿,你个老滑头,捉鬼放鬼都是你,说,什么事?”
赵振戈:“别卖关子了,说吧。”
李加渝:“刚才巡逻哨的哨兵说,阿米娜和李青岚两个到厂外的树林里去了。”
赵振戈:“什么时候?”
李加渝:“半个小时前吧。”
苏兆明:“老李,她们是谁叫谁去的?”
李加渝:“我怎么知道?”
赵振戈:“当然是阿米娜去叫的李青岚,她的脾气我了解。”
苏兆明:“你是她们两个的男朋友,当然是你了解她们。预测一下吧,她们会发生什么事。”
李加渝:“她们会不会决斗?”
苏兆明:“嗨,李加渝,你的想象真是丰富!”
赵振戈:“不管她们发不发生什么事,也很不安全,最近敌情紧张。走,把她们找回来!”
三个人立即冲出屋去。
李青岚不知不觉带着阿米娜来到那个偏僻的水潭,当她看见粼粼波光的潭水时,她自己也感到奇怪,怎么会走到这儿来?这个水潭有着特殊的意义,只能是她和赵振戈才能分享。既然来了,就坐一坐吧,在这里,好像有她有了某种力量,和这个外国女人相处也不那么紧张了。
李青岚指着一块大石头招呼阿米娜坐下,自己也坐在旁边的石头上。
阿米娜刚坐下又站起来,转了一圈,又发出了感叹:“啊,这里真是桃花源中的桃花源!这就叫桃花潭吧!青岚姐,你看,这水,清澈纯净,我们游泳,怎么样?”
李青岚:“你听谁讲过这个水潭吗?”李青岚心里不免有些乱。
阿米娜:“没有,谁也没有,这种冲动,是我刚才看见这个美妙的水潭才产生的。”
李青岚:“阿米娜,那我告诉你吧,我确实在这里游过泳。”
阿米娜:“赵振戈也在这里游泳过吗?”
李青岚:“游过。”
阿米娜:“你们俩一起在这里游过吗?”
李青岚:“你要听吗?”
阿米娜:“我要听。”
李青岚:“我们一起在这里游过泳,我在这里把我的第一次给了他。”李青岚说完这句话,自己都佩服自己的勇敢。
阿米娜:“真的?”李青岚坚定地点了点头。
阿米娜:“我,我很,很难过。”阿米娜无声地哭了:“我和赵振戈同学四年,相爱两年多,我们都没有走出这一步。直到他回国的前一天晚上,我才把我的第一次献给了他。听赵振戈讲,你们也就认识一年!我为什么这么傻?我为什么还要来找他?”
李青岚不知道该怎么劝她,自得说:“阿米娜,阿米娜,你不要难过,赵振戈是一个值得爱的人,也是一个值得千里万里去追寻的人。”
阿米娜:“可我追过来,却看到了你们结婚的殿堂!你差一点就做了他的新娘!”
李青岚:“我们结婚,是经过组织批准的。”
阿米娜:“我们的恋爱关系也是学院领导认可的,也是你们八路军审查过的。如果赵振戈不被召回国,我们已经结婚了!”
李青岚:“阿米娜,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你今天找我,是要我退出吗?”
阿米娜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起身站在了石头上。
阿米娜:“不,青岚姐,我从不会去哀求任何人也不会去强迫任何人,我只想说,我们竞争吧,让赵振戈来作最后的选择!”
阿米娜说到激动时,脚下一滑,就要摔倒在水潭里。只见李青岚站起来把阿米娜一拉,阿米娜站住了,自己却摔进了水里。
这一幕被刚刚赶来的赵振戈、苏兆明、李加渝看见了。
赵振戈:“李青岚!”
李加渝:“阿米娜,你干什么?”李加渝把手枪拔出来对着阿米娜。
阿米娜:“我,我没有干什么呀。”
李加渝:“你把李青岚推到水里,你想谋杀她啊?”
阿米娜:“我没有推她,我怎么会谋杀她呢?”
赵振戈已经把李青岚从水里拉起来了,李青岚抹着湿淋淋的头发说:“老李,你不要怪阿米娜,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
赵振戈:“李加渝!你怎么脑袋里总是充满着火药味呀?”
李加渝尴尬地把手枪插回了枪套。
中午,在兵工厂食堂里,李青岚排队打饭,哪知她站好一看,前面的竟是阿米娜。阿米娜也看见了李青岚。
阿米娜转过身来:“青岚姐,你先打饭吧。”
李青岚:“不,不。”李青岚换了一个窗口,排到另外一排。
两人打好了饭,一个向右出来,一个向左出来,又撞在了一起,
李青岚:“不好意思。”
阿米娜:“没有关系。”
两人各自走到食堂两端的桌子坐下吃饭。
这时赵振戈来了,他打好了饭,看见了苏兆明,便向他走去。
李青岚看见了赵振戈,挥了挥拿着筷子的手:“赵厂长,坐这里!”
阿米娜一听,也看见了赵振戈,她挥了挥拿着勺子的手:“赵厂长,来!这里坐!”
赵振戈端着饭两边看着,不知道该去那边。食堂吃饭的工人们张着嘴看着厂长该怎么走,连厨房的炊事员也从窗口伸出头来。
苏兆明站起来向赵振戈招手:“老赵,过来,过来!”赵振戈走向了苏兆明的桌子。工人们都“哎”了一声,这可没有了高潮啊。
苏兆明斥责着他们:“吃饭!吃饭!瞎起哄!李青岚,阿米娜,你们都过来!”两个女人端着碗都走了过来,苏兆明示意她们坐下。
苏兆明:“我们以后都在这桌吃饭,谁也不要闹独立,谁也不要拉山头,好不好?”
阿米娜“扑哧”一笑。李青岚有些委屈:“书记,谁拉山头啊?”
赵振戈:“都要注意影响,工人们等着看戏呢。”
响天雷走了过来,咬了一口馒头,笑着对赵振戈说:“赵厂长,考验你的智慧哪!”
赵振戈:“去去,你来试试!”
杨保臻在一边接嘴:“响天雷,你有智慧,哪天给我们试一试!”工人们都“哈哈哈”笑起来。
阿米娜:“赵厂长,八路军真是官兵一致,打成一片了!”
苏兆明:“不好吗?”
阿米娜:“好好,我支持!”
阿米娜站起来对大家说:“工人兄弟们,我叫阿米娜,你们有病有伤就来卫生所找我!”
工人们都鼓掌,欢呼。“好啊!”“我就找你看病!”
苏兆明看了赵振戈一眼,赵振戈看了李青岚一眼,李青岚看着阿米娜,阿米娜在向大家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