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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怨招灵·重生华云间

云国皇宫内。

荊云殿,美名曰殿实际上也只有两间厢房的大小。狭窄的空间没有窗口,阳光被厚厚的木门堵着,照不进正堂,暗沉得让每一个来的人感到心慌。平时除了打扫卫生的仆役,本来也没多少人会来。毕竟名字庄严至此,谁想到只是刚好体现了皇宫中无数阴暗面里极具代表性的部分,私刑。宫规本来是不允许私刑出现的,只可惜荊云殿是个例外,因为这里本来就是用来动私刑的地方。

琉璃珠钗别在高耸的飞鸟髻上,细小的晃动,让鸟嘴叼着的细长金链相互碰撞,会发出炫目的亮光。宫花雨莹润的的双手托着一方暖炉,妖媚的凤眼舒服地咪了咪,很是享受。旁边的侍女小心翼翼的剥好葡萄,亲自送入那微微翘起的红唇中。那是只有通体舒畅时才会自然流露出来的惬意,仿佛在她面前的不是一个被架在十字木上浑身是血的孩子,而是一株含苞待放的金陏兰。

“娘娘,她晕过去了。”隔着一层薄纱形成的帘幕,苍老干涩的声音恭敬有礼地禀告。

“弄醒她。”宫花雨淡淡的瞥了一眼那已经不成人形了的孩子。

“是!”“哗”半桶高浓度的盐水由上至下淋了满身,让失去意识的孩子生生的被痛醒,蜷缩着不住颤抖,嘴里忍不住发出“嘶”“嘶”的抽气声。她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完好的,几乎都是血痕与青紫色的肿痕,再用这高浓度的盐水一淋,几乎可以让一个成年女子痛死,可是这个孩子却奇迹般的忍住了。

她睁着红红的大眼睛,发出诅咒般的呢喃:“坏……坏女人……你……你不得好死!”

“竟敢诅咒贵妃娘娘!”绿衣老妇瞪着一双阴寒的绿豆小眼,狠狠的朝那孩子的身上抽了一鞭子。鞭子抽在孩子的身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身上的衣服立刻又是血红一片。孩子痛苦的尖叫了一声便再无知觉的昏死在了十字木上。

绿衣老妇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眼睛突然睁大,慌张的跪倒在了地上:“娘娘……紫鸢公主她……她好像死了……”

宫花雨噌的站了起来:“混帐东西!不是说了狠狠的折磨几下就行了么,谁让出手这么重的!这下你让本宫如何向皇上交待!”虽然这件事皇上已经默许了,但也交待过她要留住紫鸢的性命,毕竟紫鸢是嫡公主,皇后也不是好欺负的。

“娘娘饶命!娘娘饶命!”老妇将头使劲叩在地板上。

宫花雨气得脸色发白的将茶杯丢到了老妇身上。虽然她深得圣宠,但毕竟也只是一个贵妃怎么能够和皇后相比呢,如今还将嫡公主打死了,恐怕这麻烦大了……

身旁的一等婢女——晓月提议道:“不如趁着没人发现把紫鸢公主神不知鬼不觉的送回紫钦殿,到时候就算是被发现了,他们也没有证据指证我们!”

宫花雨双眼一亮:“好办法!来人,就按晓月说的去做!”

立刻从殿中阴暗的地方走出两个中年女子手脚麻利的将小女孩抬了出去……

“哼!敢跟本宫斗,不自量力!没了女儿我看她这回还怎么嚣张!”宫花雨柔媚的嗓音像毒蛇吐出的蛇信,尖锐而狠辣。

底下的绿衣老妇立刻吓得脸色惨白的跪坐在了地上。

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刀剑相撞间溅出的血液,而是一个女人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狠毒。

是夜,紫钦殿。

初春的夜晚寒意深重,大殿中除了一丝冒着青烟的香炉外就再无其它有生气的东西了。

在那内室的华美软烟罗帐帏中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原本破烂不堪的梅花菱狐袄被换成了一身淡青色的雨露重双绢丝袄。雪白的双唇和肤色揭示着她的死亡,脖子上那条鲜红的血痕证明了她曾经在死前遭到过非人的折磨。

在这夜晚谁也不知道正在紫钦殿受罚禁足的嫡公主已经死了……

夜空突发异象,斗转星移,光芒万丈,直直的击在了孩子的身上,只是一瞬又恢复如初了。

许久许久之后,原来已经死去了的孩子却发出了虚弱的声音,原本苍白的脸色也变得红润了起来,那孩子挣扎了许久,终于睁开了沉重的双眼。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啊,璀璨到让万物都失去了颜色,连辰星都自愧不如,从此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云紫鸢,有的只是重生后的箫祈霜。

箫祈霜从容淡定的扫视了一眼四周,确定不是梦境后,她轻轻的垂下了眼睑。那个女孩在死的时候仍旧不甘,那股强烈的怨气将她召到了这里,让她借由那个女孩的肉身再次重生,而女孩的怨恨以及记忆也深深地驻扎在了她的脑海中,无法抹去……

曾经她为护主与自己暗恋了十四年的人反目成仇,并献上了自己的生命。如今她又要为了这个素不相识却让她重活了一回的女孩报仇!她算不上一个好人,却也是一个知恩图报的,懂得是非的人。她轻轻抚了抚胸口那颗狂动不安的心脏,沙哑着嗓音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放心,既然我借由你的躯体重生,就绝不会让你枉死!”“我会让那些曾经负你之人横死宫中!”眼中闪过一丝狠厉。原本躁动不安的心脏立刻停止了反抗,渐渐安静了下来。

她勾唇露出了一丝温和的笑容,抚着胸口的手一下比一下轻柔,“你放心,我说到做到,这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面对这个善良的女孩,箫祈霜有一种浓烈的亲切感,女孩的一切就仿佛她小时的缩写一般,现实而又冰冷……

次日清晨,箫祈霜踏着柔软的棉布鞋行走在紫钦殿的水池边,一双明媚而又水灵的大眼睛盯着湖里的倒影直发愣。微扬的眉,晶莹的眼,直挺的鼻,嫣红的樱唇,小小的略带婴儿肥的心形小脸……一切都很完美,放在平时,箫祈霜可能眼都直了,毕竟美女天天有,但是极品小萝莉可不多。只是自己突然变了身,那感觉可就不好了。白白的小手,嫩嫩的蹄子,再加上满目古董,惹得某人脑门一阵抽痛。

她不是真的不在乎,很理智冷静,而是没有拿镜子好好照照自己现在的样子,整的一“天山老妖”嘛!说实话,她真的没有把握不露馅,毕竟他除了会杀人可没有兼顾会演戏啊。

想到这里她就不禁头疼的蹲下了身子,随手从身旁捡了了一个石子扔进了湖心。水波从被扔的地方一路扩散,荡荡漾漾。“皇姐!皇姐!”一阵清亮的童声从正前方传来。只见一个用锦缎包裹着的粉雕玉砌的小娃娃不知从何处晃晃悠悠的跑了过来,手中拿着一个白色的纸包。

她认得这个娃娃,确切的说应该是云紫鸢认得这个娃娃,是兰妃的儿子,名云锦。生得可爱灵动。这娃娃古灵精怪,却不喜与人亲近,无论是谁都不给碰,却唯独喜欢与云紫鸢赖在一块儿,喊得比她亲娘还好听。

箫祈霜皱了皱眉,撇唇道:“谁让你进来的,若是让人看见了,就有得你受的了!”在这后宫之中步步惊心,举步艰难,在暗处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虎视眈眈的盯着你。走错一步,怕就是万劫不复。

小云锦嘟着嘴不以为然的坐在了她身旁,从纸包中取出一块晶莹剔透的玫瑰糕塞入了她的嘴中,接着自己又抓起一块慢慢吃了起来,“反正这破地方也没人愿意来。”言外之意就是他根本就不担心给人瞧见了,反正他仗着自己小,皇上又疼他,也没人敢把他怎么着。

感受着口中香甜糯滑的味道,箫祈霜不禁又从小云锦手中拿了一块玫瑰糕塞进口中“改明儿个你当了王爷可别忘了照应你皇姐哦。”

小云锦不屑的勾起了嘴角:“你一个嫡公主还需要我这个庶皇子罩着?”不得不说这孩子真早熟。

“小锦,你就不能像个正常的孩子一样单纯吗?”箫祈霜万分无奈的说道。

小云锦瞥了她一眼:“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说才对!”她自己就不像一个正常的小孩了,还有脸说他。

箫祈霜脸上划下三道黑线,尴尬的干咳了两声。她承认自己确实不是个孩子,但小云锦却是货真价实的孩子啊,干嘛总是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像个在装大人的小屁孩一样。

“对了,你今天下午不是就可以回去了吗?现在怎么还这么悠闲?”意思就是你怎么还没收拾东西。他一定不会知道箫祈霜压根就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走。于是箫祈霜略带掩饰意味的干笑了两声:“呵呵,忘……忘了!”怎么云紫鸢没有留这部分记忆给她呢?

“你怎么就没有忘记穿衣吃饭呢?”他白了箫祈霜一眼。

她好歹也是他皇姐吧,怎么说话这么不给她面子呢?

“你自己在这儿待会儿吧,我去收拾东西了!”说完,她便一溜烟的跑了。再跟这孩子待下去,她怕她会发疯!太聪明的小孩子总是很可怕的。

才刚跑进正殿就听见了一声清脆的鸟鸣声尖细而又悦耳,带着一股淡淡的婉幽和清凉。连一向淡定的她都不禁停下了脚步循着声音慢步前行。

走了许久,终于在一棵硕大的琼花树下找到了它,是一只通体雪白的小孔雀。它的腿受了伤,一双小翅膀无力的扑扇着,两只绿莹莹的大眼睛可怜兮兮的望着她,像是在向她求助。箫祈霜一向不喜欢小动物,况且作为一个杀手也没时间养这“玩意儿”,可当她看到小孔雀那一双透着灵气的眸子时,却情不自禁的将它抱了起来,动作是从未有过的轻柔。它的眸子像极了她前世那个未满周岁的妹妹,同样的清澈纯净,充满真诚。只是……她的妹妹早已死在了她四岁那年的噩梦之夜了……

小孔雀却是极其放心的闭上了双眼,静静地躺在了她的怀里,仿佛找到了一个可以依靠的巷湾了一般。

将小孔雀放在柔软的芙蓉榻上,箫祈霜从窗边翻出了一个小药箱帮小孔雀包扎伤口,小孔雀极不安分的乱动着,她轻轻的抓住了小孔雀的伤腿,声音冷若冰子:“别乱动,小心我宰了你!”

小孔雀立刻停止了挣扎,两只眼睛无辜的望着她,明显是被吓住了。

箫祈霜上好了药拿起了手旁的白色绢丝,一圈一圈的包扎了起来,末了,打上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嗯,可以了,你休息会儿吧,我去收拾东西。”箫祈霜觉得这小孔雀通人性,且听得懂人话,是一只百年难遇的孔雀精。

小孔雀果然听话的闭上了眼睛,乖乖的休息了起来,身上的羽毛在阳光的照射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正午时,小云锦硬是赖在她这儿蹭了一顿饭,一张小脸满是酒饱饭足之后的悠然之色。箫祈霜淡定的将桌子收拾干净了。

“咦?你这儿没有宫女吗?”他一脸好奇的望向她。堂堂嫡公主竟然要自己收拾桌子,传出去岂不是要让天下人耻笑?箫祈霜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我是在受罚,又不是静修。”还能指望有多好的待遇啊。

“皇姐,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你以后可别再这么胡闹了!”

“该怎么做我自己知道,不用你这个小屁孩操心!”他抓起桌子上的玉花簪子跑到了内室。

小云锦立马跟了上去,“我这不是好心提醒你嘛,况且你也没比我大几岁!”被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人叫成小屁孩,谅谁也不会感受的。

箫祈霜暗暗翻了个白眼,她何止是比他大几岁啊,那明明就不能比好不好。她将玉花簪子塞进了事先收拾好了的小布包里,然后又从床上将“琉雪”抱了起来,琉雪是箫祈霜刚给小孔雀取的名字,她觉得有个名字叫起来更方便些。

云锦站在一边静静的看着她,却不出声。“公主!奴婢来接您回去啦!”从门口传来少女清甜的声音,好像糖果一般可人。少女名唤恬月,是云紫鸢的贴身婢女,长相甜美可人,品性善良,是一个非常天真无邪的小女生。

恬月比云紫鸢大三岁,在现代可能还只是一个小学生,但在这儿却已经是一个接近成年的小大人了。

她轻轻的拥住了箫祈霜,眉眼里尽是甜甜的笑意:“公主……你受苦了……”“嗯。”箫祈霜不好说什么,只能淡淡的应了一声。如今随遇而安,只能静观其变了……

“那……皇姐,我就先回去了!”云锦笑眯眯的说道。

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嗯,路上当心。”这孩子本性善良,只是被这吃人的后宫逼得不得不阴沉起来。

待云锦走后,恬月便领着箫祈霜去了凤仪宫。就是这个后宫最尊贵的地方。

凤仪宫。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宫殿,完全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华丽漂亮,金碧辉煌都不足以显示它的气派和奢侈。

此时皇后正侧躺在美人榻上,有小宫女在给她捶腿。她自己则在看书,绝美的脸上有着温雅的笑容。

领着她进门的恬月立刻上前向皇后施礼,“娘娘,公主回来了!”

闻声,皇后欣喜的抬起了头。

箫祈霜学着恬月的样子朝着皇后施礼,“母后。”他叫得轻柔而又小心,生怕漏了馅。

皇后坐起来一把将箫祈霜搂到了怀里,摸着她的手说:“鸢儿……你受苦了……”声音有着母亲特有的温柔与宠溺。一行柳眉轻轻皱起:“都怪母后懦弱,空有皇后的头衔,却没有能力保护你……”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声音几不可闻的出现了哽咽。

箫祈霜抚了抚母后的手背,一双灿若星子的大眼睛满是笑意:“母后,鸢儿不委屈,鸢儿有母后疼,高兴还来不及呢!”老实说,苏柔雪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好母亲,只是……她不应该嫁在皇家,她的性格已经决定了她在这后宫的宿命……

“鸢儿……母后……母后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了!”苏柔雪绝美的脸上有着坚定。这一次为了女儿,她一定要争取一次。

箫祈霜眨了眨眼睛,“母后,不要勉强自己。”她知道一个人本性软弱是很难改变的,但只要苏柔雪对她好就够了,至于其它的……就由她来扛吧!

“鸢儿……母后是不是很没用?”苏柔雪轻声问道。声音里满是自责。“不,鸢儿的母后永远都是最棒的!”

苏柔雪喜极而泣,“鸢儿……你长大了……”她的鸢儿终于长大了,懂事了……她真的很高兴。

“娘娘,只要公主回来就好了,您啊,就别再想那么多了!”恬儿在旁边安慰着。

“嗯。”苏柔雪抬袖擦干了脸上的泪水。“鸢儿,折腾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快回房休息休息吧。”

“嗯,母后也要照顾好自己哦。”箫祈霜离开了苏柔雪的怀抱,跟着恬月出了大殿。

不得不说,这凤仪宫可真大,东绕西绕才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闺房。推开镶金的浮雕紫檀木门,一股淡淡的却袭人心脾的香气从门内涌出,让她的身体一瞬间得到了放松。

“公主,您先休息,到了晚膳时间,奴婢再叫您!”

“嗯。”恬月微笑着走出了房间,轻轻合上了门。

箫祈霜将小孔雀放到了床上,自己则全身无力的昏睡在了床上,好累啊……真的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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