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完共工老儿的遗书,我深知此事非同小可,眼前的山魈偷袭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便也顾不得许多了,立刻明白眼前的彩虹界线肯定就是共工老儿遗笔提到的迷神结界,赶紧将手中的纸签三两下撕碎,囫囵吞下肚去,一个箭步迎头撞入彩虹中。
还好,既然是称之迷神结界,我这个凡人还好是毫发无损。
我伸手推开面前的密室,翻手掩门,只见密室内的青砖龟壳按八卦易经排列着一个圆形的太极方阵,阵心摆着一个灯笼草蒲团。
我刚要细瞧,就听身后门外响起几声杀猪屠狗般的惨叫,接着是重物仆地的声响,肯定是有什么大罗诸神杀上门来啦。
深深吸一口气,我赶紧坐到蒲团上,就见阵内迷雾突起,八卦急速旋转,龟壳乱飞,太极阴阳两极重叠起来。
在石门被撞开的一刹那间,我透过迷雾仅仅看见地上门口探进来一双角质的两蹄分开的硕大怪脚,就觉得眼前一晕,迷雾重重,身子腾空而起,耳旁呼呼风响,一刻间失去了方向感,巨大的空气压力挤迫让我立刻失去了知觉……也不知过了多久,我醒过来发现自己跌落在山下的小溪边,杨柳丛丛,枯黄的枝条堆埋着我,我的两条腿还伸在河水中,冻得冰凉冰凉的。
俗话说,秋水如刀,割人肌肤。我忍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战,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裤管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扑腾。
这种感觉顿时吓了我一大跳,赶紧拖着僵硬的身躯跳起来,伸手从裤管里一摸,奶奶的,居然摸出几条指头肚儿粗的柳叶子活鱼来。
我晕,这些活泼泼的小生灵该不是把我的裤管当作洞穴了把。
我爱怜地看了看它们,随手将它们轻轻丢进秋天的河水里。
看着鱼儿在水中荡起的涟漪掩映着血红的夕阳一圈圈地荡开去,回想之前自己在魔帝迷宫中遭遇的一切恍惚迷离,此刻竟如镜花水月,难以分辨真假。
我忍不住叹口气,感到前途迷惘,低头看看胸前挂着的那块鸡血红的三叉神戟紫金坠子,一时竟不知何去何从才好。
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残阳秋溪的绮丽风景,也不知独自坐了多久,我刚要拍拍发酸的腰站起来,返回沙洲里市镇上去,忽然听到背后柳丛堆里有人曼声吟诗道: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可怜九月初三夜,露似珍珠月似弓??????这不是白居易的诗吗,这首我倒还认得,我不由大喜,忍不住穷酸之气上涌,顺口接话说道,好诗,好诗啊,白香山的佳作正与眼前的景色浑然印证,阁下不亏是个高雅之士,可否出来一相见。
哪知我此话一出,停了半晌,只觉得背后的柳丛堆里杳无人烟,久久更无人出来搭话难道吟诗之人走了不成,我心里想着,就转身凑近那后面的柳丛,用手拨开一重重枯黄浓厚的干枝条,想要仔细看个究竟。
此时斜阳西沉,暮色四起,沿河一代云遮雾带,眼见天边一勾弯月淡白,活象中国传统的山水派大家挥笔素描一样轻轻地抹在了灰蓝的天隙云山画布上。
在这块淡蓝相接的大背景画布中,虫儿唧唧,倦鸟还巢,河水如流,风烟肃穆,露声微起,天汉暗渡,好一幅秋山暮霭图。
我陶醉在这微风河水中,缓步向柳堆深处走去,竟不知自己越走越深,到最后举目处不见人烟,只是枯枝遍地,芦苇婆娑,四外寂寞,潮卷寒沙,根本没有见到任何一点吟诗人存在的迹象。
等我回味过来时,才发现已经晚了,自己滞留在这枯柳丛中好像完全迷失了方向,不辨东西,哪分南北。
眼见暮色沉重如穹窿黑幕一样从头顶罩下来,很快就会两眼一摸黑行走不便,我心知不妙,瞅着四周如山丘般风动的枯柳丛,忽然想到茅山术里说道柳树性属阴,近水,易招引鬼邪,形成阴气混聚之势,使人陷入其中迷失本性,心里不禁更如打鼓般地恐慌起来。
我看了看天色,认准一个方向回头便走,在柳丛里不知转了多久,忽然脚下一绊,好像踢到什么东西,一下子栽倒在地上。
嘴里噙了一嘴土,害得我慌不迭地吐了半天才吐干净,转身坐起来,想要看清楚是什么东西绊倒我,没想到一转身看见一个白色的男人身影在柳丛里一晃就消失了。
我慌忙喊了一声,想要爬起来,右手却摸到一块坚硬凸出与地面上的石块,上面似乎条条道道的还有字迹。
该不是荒村古渡以前的小河埠头遗留下来的碑刻吧,这样也好,可以认清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再做打算,我心里暗想。
我抬头看了看远处,风吹柳丛,那白色的人影已经不见了,就定下心来,顺手拨开石碑上的荒草古堆,抓起一把枯枝顺便擦拭擦拭碑面,想要认清楚上面的字迹。
接着模糊的月光,我影影绰绰地看到,地上分明是一只一握粗细的四四方方的石头桩子,我仔细辨认了一下那些条条道道的痕迹,忽然很惊讶地发现这石桩子上深刻的符号竟然极其类似茅山术里五行地煞困尸阵所用的五行地煞困尸咒的花纹。
当初,我在茅十三所着的《茅山十三式》一书中不止一次看到过这种咒语的画法,对照眼前石桩子上的花纹应该没有什么多大的差异。
所谓五行地煞困尸阵乃是极其厉害乃至有些阴损的一种困尸阵法,主要用于对付那些被人用阴毒方法致死、怨气极重、无法化解的无主冤魂。
此阵法利用金木水火土五行相生相克的原理,在地脉大冲的地眼穴位将死者焚尸灭迹,然后将三生困尸咒符钉上茅山蚀骨针,紧紧封入七只黑狗血杂以七只雄鸡血灌就的黑坛子里,就地掩埋入地眼穴中三尺三寸的位置,坛口覆上桐油火漆,使其永世不得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