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加征了很久,彩池的颜色几番变化从一弯浅浅的银色中变化成一抹粉红再变成一片片鹅黄,她的拳头握的像是寒夜里蜷曲的流浪人带着异样的韧性。
忽然两个黑衣人闪过,前面一个虎背熊腰,后面一个杨柳纤细,看起来倒像是一个正值芳龄的女子。
纳加急忙跟了上去,不紧不慢的跟在身后,三个人因为彼此修为造化的不同所以速度各自为阵。
纳加缓缓前行,御风足下忽左忽右,猛听后面修长身型的人大声的喝道:“张老大,你何苦这样我告诉过你没用的。”
“哈哈,柳云,你也算的上是精怪人物,怎么今天偏偏这般不开窍了!”虎背熊腰的人忽然站定在前面的一块板石上摘下骷髅面具。
“你怎么知道是我?”他问,满脸的横肉。
柳云笑笑也落在对面的板石上佛佛衣袖敲起兰花指说:“戏班子里除了你一直记挂着我的金簪之外还有谁会有那么多心思。何况男人身上的味道我一闻便知道是你,没有人比你更臭了!”
“哈哈,怪不得人称你柳家女,这娘娘腔的名字也就你这等不男不女的怪物去戴,亏你还是个男人。”
柳云翘起兰花指不以为然的说:“张老大,别忘了我还有个绰号叫浩月公子。”
“哈哈,笑话,就你那点鸡毛功夫也配的上,你还是乖乖回去唱完这三天的大戏,免得死在这里喂了野狗。”
柳云的脸忽然抽搐从怀中摸出一方丝帕走向前冷冷的说:“你还是吧金簪还给我,我们一样唱戏别无干系。”
张老大从容的笑,露出一口黄牙,满是横肉的脸上鲜有的骄纵。
“如果不给了!”
“那你就等死吧!”柳云言罢脚起一个翻身踢出去,只听风声阵阵。
张老大急忙从腰干摸出两把飞刀直投过来,柳云仓促翻身立在板石上弯腰俯地躲过一劫。
两个人一前一后,一来一往好似舞台上的击斗,花旦与武生之间的拔剑弩张。
纳加很想笑,却不敢出声。
她看见了张老大手中的那枚金簪,太眼熟以至于分不清究竟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可是她的明明丢在固鹫府上,难不成这世上竟有如此相像的东西。
张老大力气很足,一个拳头直打柳云的太阳穴,柳云不紧不慢的伸手挡在脸颊两侧,依旧翘着优雅的兰花指。
纳加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对那个瘦长而周身充满女人气的柳云有些好感见他身在危险之中急忙伸出一指射向张老大,他肥大的身躯直挺挺躺了下去。
柳云缓缓的收起手中握着丝帕将它叠好放在衣袖中,转过头张望。
“你,你是……”他似乎并不惊讶于纳加的出现,而是盯着她曼妙的身影上下打量,带着对异性的美好的向往而不是色。
纳加笑了,露出浅浅的笑容。
“你这金簪是从什么地方捡到的?”她看着他从张老大怀中摸出的金簪问。
“捡到!也太方便了吧,这是我祖上传下来的东西。”
柳云觉得自豪,一直以来他都因为自己的出身而自豪,虽然未曾享受过家庭的幸福,可是他想只要父辈有此手艺富贵只是早晚的事。
“祖上,你祖上是做什么的?”
纳加疑惑不解的问,在记忆中这样相似的东西似乎只应天上有。
“这,这个,我还不是个唱戏的!”柳云说完迈开大步准备离开。
忽然又是一阵风声,声声咆哮如同有千军万马踏过一样。
一阵湿风过后不见两个人的踪迹。
轩姒回到帐中越想越生气,端起茶杯朝帐单上摔去,做工精细的蟾蜍瓷杯被帐单反弹回来摔碎在地上,声声脆响。
“哈哈,圣女何必气恼,这人生世上割不断的情网真是庸人自扰。”
帐上一个黑影幽幽的说,他浑厚的声音却未曾惊动帐外的守护者,因为这声音只有一个人听的到。
轩姒还是惊了一跳纵使习惯他这样的出现可是能够如影相随的人总是令人头疼。
“你,你有什么事情吗?”轩姒不乐意的问。
“如今龙王三天的会展时间里你最好去趟女娲宫找两件宝贝。”黑衣人顶头的翼角忽然一动,消失在帐内。
“侄女,你还没有休息吗?”轩姒整理好衣物迎出帐外。
“叔叔,你有什么事情吗?”
“哦,我路过看你灯光还是亮着的,所以过来看看。”
骜广淡淡的说,某些时候他并不知道自己情感的空缺,他只是无止尽的失眠然后整夜来来回回的跺着步子。
“呵呵,叔叔,我只是不明白这次会展难道真的只是等待太阴神剑的出现吗?”
“轩儿啊,这世上很多事情有理由又没有理由,也许这只是一场祭祀。”骜广仰头看着满是星星的天空。
轩姒看着他拖的长长的夜影感觉到内心的苍老。
“一场祭祀啊。”骜广房中传出长长的叹息,帐子上来回跺步的影子驮着苍老的背。
李三站在帐外不远的地方呆呆的望着背影沉默不语。
自从调往冥王府上他一直过着跑腿角色的生活,父亲近在眼前却不能够相认。
他清晰的记得父王在龙座上的一脸阴沉,他说生活的晚年内疚越发的强烈,天池顶一潭森冷的池水,连绵的山脉像是一重重压超过了心理的负荷。
负质需要亲自找到太阴神剑阻止冥界和魔道的阴谋,他还想成就神龙正神的功业。
纳加笑了,娇媚的眼神如同暗夜中闪亮的星星。
柳云看着周遭沉闷的一切,四周泥土封闭仰头只见一方惨白的天空缈缈忽忽。
“天好小!”
柳云说着用手遮住脸,一米阳光刺疼了他的眼睛。
纳加看着他翘起的兰花指笑的很甜,她忽然相信他是一个自信而阳光的人。
可是当她看到他的眼睛时她愣住了,柳云的眼泪似冲闸的水流满了苍白的脸。
“你……”纳加试图安慰他可是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从来在她身边的男人很少哭泣。
也许这就是神和人的区别。
“我长这么大还没在母亲身边孝敬过一天,我甚至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怎么能在这里等死呢?”柳云捂着脸哭,修长的手指苍白无力。
纳加笑了,嘴角涩涩的她相信自己一定能够跃出这千米长的海井。
她拉过他的手试图飞起来,忽然一股强大的气流冲击两个人在离底不足三尺的地方重重的落下。
“这是为什么?”
纳加疑惑的问。
柳云慢慢的爬起来四处一看,再嗅上几次似乎明白些什么拍拍双手说:“算了,就是神仙怕也飞不起来,这里正是离青城山不远的海井。”
“海井,你是说传说中的天然生产迷香的地方。”纳加问她的头感觉到丝丝眩晕,柳云一个跟头早已经不见身影。
海井位于现在自贡市大安盐厂的长堰塘,是世界上最早的一口千米深井。传说中用来生产天庭安神幽香,因为底部存储过多气味过重其作用反倒像是迷魂药。
冥王府上清晨光景并不热闹,很多下人开始打瞌睡无精打采的晃来晃去,稽康站在正厅门外等父亲的训话。
周乞迎着晨光挽挽袖子,长长的一声呵欠说:“康儿,吩咐苏仁准备车马我们去展览会上看看。”
他的精神很好,似乎等待黎明到来的时候可以一展宏途。可是当他看到稽康的脸时不由的倒吸了口气。
“康儿,你身体不舒服吗?”
稽康没有答话只是浅浅的笑笑,苍白的脸上有如同风噬的痕迹似乎一夜之间苍老许多。
周乞看看迎面跑来的苏仁知道时候已经不早了也不想过多的询问。
“那就跟父亲一起去看看会展吧,你们这个年龄啊是感情丰富了点。”
他前脚迈出像是记起什么一样招过旁侧的苏仁说:“去厢房把纳加姑娘接来一同去看热闹”。
苏仁斜眼瞟瞟稽康欲言又止不情愿的走进了西侧的廊坊。
“呵呵,康儿,最近跟纳加姑娘的关系还好吗!爹可欢迎新人的加入。”冥王的脸上露出丝丝笑容,望着东方日白的地方似乎等待胜利招手。
他昨天回来的玩,一路上仙家宝贝展览场上人山人海,由穷奇将军带兵丁把守的金面罩青铜人头像算是出尽风头。
作为蜀王权利的象征,凡来往此地有些道行的修行者都啧啧赞叹,冥王的威望盛过一筹。
周乞很满意这样的结果,等太阴神剑得手阴阳双剑合壁之后他说话具有绝对的权威,这样辉煌的未来比起太阳神君驾辕出列的华丽和威严更是好上加好。
苏仁不慌不慢的走过来供手说:“纳加姑娘昨天没有回府!”
周乞忽然大怒,他狠狠的盯着稽康似乎在咫尺之见能将他活拔了皮一样,苏仁瞪着一双眼睛小心的看着稽康,他答应他说暂时保密的。
稽康心里一惊,这许多年他只见过父亲有两次发这么大的火气,一次是他儿时府上有人报称没有赶的上天池祭祀的现场时他暴跳如雷大骂无能。另一次则是今日听见纳加的消失之后。
“你怎么昨天没有盯紧她。”周乞眼中的愤怒似乎是一触即发。
“盯紧?我们昨天吵架了。”稽康一直因为父亲头一次对他的婚姻表现出如此的热情而高兴,可事实似乎并不是他想象那么简单。
“我不管你什么,今天你就把她找回来。”周乞说完佛袖而去。
稽康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生疏的父爱,呆呆的立在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