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那个男人的背影挺拔俊朗。
而我,从一下课开始就跟踪着他,到现在已经有十分钟了。
眼见他拐进了一条林荫小道,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无人,掏出钱包,看了看里面的几张钞票,忍痛从中抽出了一张五元纸币。
小跑两步,把它丢到那个男人身后五米远的地上,我使出吃奶的劲儿喊道:“宋老师,你五块钱掉了!”
宋司爻被我这一声喊得顿住了,他转过身来,紧抿着唇望着我。
我见他站在原地没反应,于是弯腰迅速捡起那张五块钱,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他面前,恭敬地弯腰撅臀双手奉上:“宋老师,这是您刚刚掉下的五块钱。”
他没有说话,我却很明显地感受到头顶的目光越来越灼热,盯得我整个头都要秃噜皮了。
不过敌不动,我不动,我保持着这个姿势,虽然视野局限在面前那两条笔挺的大长腿和地面上,但是我很专注,只盯着大长腿看。
半晌,面前的人终于将那五块钱接了过去,我连忙直起身子捶了捶年迈的老腰,却一不小心对上了他那深如幽潭的双眸。
我有些心虚地闪躲开,他的声音却恰时不疾不徐地响起:“杜松音。”
我瞪大了眼睛:“老师,你…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他向我靠近了一点,压迫感顿时袭来:“上课偷吃面包、牛奶、棒棒糖。”
我被他的话吓得往后退了退,脸一红,没想到全被他收入了眼底。
“偷吃也就算了。”他的嘴角抽了抽,“为什么偏偏坐在第一排?你是真当老师眼神不好么?”
我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我以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宋司爻脸色一僵:“以后上课不许再偷吃东西了。”
我连忙乖巧地点头:“好的好的,再也不吃了。”
看着我的表现,他用两根骨节分明的手指拎着那张五块钱,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笑:“你替我捡了这……巨款,按道理来说,我是不是应该有所表示?”
我娇羞地双手揉着衣角:“这个,还是不要了啦~”
正当我尽显忸怩之态,抬头一看,他已经走出了好几米,我连忙追上去:“老师,您怎么就走了呢?”
他侧过头看了我一眼,但没有停下脚步:“我以为你不愿意。”
“愿意,我当然愿意。”
“那走吧。”他淡淡开口,“请你吃晚饭,我车就在前面。”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立刻炸开了花,因为距离成功,我仅有一步之遥。
要知道,宋司爻可是我们学院的院草,刚从国外读博回来,本来是无心从教的,但是被校方的诚意所感动,才28岁一过来就当上了教授,而且好像只教两年。不过他平时对人比较疏远,很多觊觎他美色的女学生女老师都在他那儿碰了一鼻子灰,因此他对于我们而言,就像那天上的星,可望而不可及。
但是这些不是我关心的重点,虽然他长得是不错,但我早已心有所属,并且坚定不移。我关心的重点是从今往后的一个月里,我再也不用下楼打水了。
昨天晚上跟寝室那仨丫头打赌,要是我能找个机会跟冷冰冰的宋教授增进一下师生情谊,那她们就帮我打一个月的开水,开水房距离寝室差不多有四百米远,再加上我们寝室住在五楼,每天要下去打水简直就是煎熬,不过很快我就不用受罪了,想想心里就美啊。
宋教授的黑色SUV跟他的人一样,外表大气高贵但是却散发出令人不敢靠近的清冷气息,我上车系好安全带,跟宋教授同处在一个狭小封闭的空间内,忽然感觉有些紧张,手也不知道该怎么放了,呼吸变得不平稳了起来。
他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淡淡瞥了我一眼:“怎么,跟老师在一起很局促?”
我连忙摆手:“不是的,老师,您这车如此纤尘不染,我坐进来之后产生了一种亵渎它的感觉,因此心里有些许愧疚。”
“愧疚的话就下去吧。”他打开车锁,朝车门那边微微抬了抬头。
我发挥厚脸皮的能力,抱住安全带:“不不不,我现在不愧疚了,老师您不是还要请我吃饭么,我们走吧。”
熟练地挂档,打方向盘,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车就开了出去,我偷偷摸摸掏出手机,找了个机会成功偷拍了一张宋教授开车的照片,却被他忽然冒出的一句话吓了一跳:“吃日料可以么?我知道一家日料店还不错。”
我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做贼心虚的神情全表现在脸上,连忙手脚胡乱摆正:“可以可以,我不挑食的。”他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差不多开了有十分钟,我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这家店的内部装修挺日系的,到处摆着穿和服的漂亮娃娃和折叠木扇,随处可见古色古香的屏风,客人用餐的桌子也是十分低矮的,用餐的时候坐的都是软垫子。
一见我们进门,服务员就很热情地把我们领到了空桌子前,并拿出菜单,非常有礼貌地站在一旁等我们点单。
宋司爻把菜单递给我:“选一些自己爱吃的,不用跟老师客气。”
既然他说不客气,那我就不客气了,粗粗略略选了五个菜,寿司、天妇罗、大阪烧等等,而宋教授只点了一份拉面和刺身,搞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老师,你不会笑话我吃的多吧?”
我以为他会说“不会”,谁知他用一句“是有点多”,成功地粉碎了我的心。
不过很快我发现了他那句“是有点多”已经算含蓄的了,因为我才吃了三个菜,而且没有都吃光,就已经很饱了,我有些哀怨地趴在桌子上望着宋教授,希望他能帮我一把,可是他却对我温柔地一笑:“杜松音同学,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和爱惜粮食这两个道理不需要我教你吧?”
于是我含着泪水,完美地诠释了“自己点的菜,含着泪也要吃完”的生动场面。
吃完饭之后,天已经快黑透了,我抚摸着大肚子,被宋教授送回了学校,此刻我的胃是饱满的,我的心更是饱满的。
跟他告别之后,我无比激动地往寝室飞奔而去。
还剩两步,一步,终于,我雄赳赳气昂昂地抚摸着鼓囊囊的肚子踏进寝室的大门,在一片期待的目光中,从容不迫地宣布了今天我与宋司爻教授进行亲切友好用餐的事实,并着重渲染了我们师生之间和谐相处的温馨气氛。
在座的三位姑娘听见了我的说辞,纷纷表示难以置信。我嘚瑟地一笑,掏出手机,打开早有准备的照片,让她们输的心服口服,然后从桌子底下拿出空空的热水瓶,臭屁地单手叉腰,头四十五度斜昂着。
刘一琪立刻会意,她单膝跪地,接过了我的热水瓶,庄重地说道:“勇敢无畏的杜松音战士,今后的一个月,你的热水,组织上替你承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