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莫要伤了自己的身子!”
梅芯轻语,目光灼灼地落于冉如胭之身,却是难以发觉任何故意为之的端倪。
“回禀皇后娘娘,今月例银不知怎地少了一大半,妾向宫婢分发了平日的例银,便是已所剩无几!”
冉如胭咬唇缓缓说道,微微斜睨了南宫妙月一眼,眸底却是一道精光闪现。
果真南宫妙月脸色微僵,见颜素问已然厉色瞧着自己,镇定之余稍显了慌乱。
“顺贵嫔,后宫掌管发放例银一事皆是你在负责,如今,怎会出了这样的状况,不知顺贵嫔有何解释?”
颜素问冷眉将语气一顿,继而狠烈地开口,令南宫妙月毫无机会筹谋。
“皇后娘娘明鉴,妾不知此事为何,妾必定前去调查一番!”
南宫妙月凛然而语,澄澈的双眸之中略有委屈的涟漪而起。毕竟为贵嫔,即便事情抖露,她也是不甘于直接承认。
“珍姬,此事是否属实?是管理的宫婢发于你手中便是少了许多吗?”
南宫妙月冷冷一笑,好似在质疑是冉如胭殿中自个儿搞的鬼。
“妾本不愿说的,只怪这丫头嘴快,妾明白此事并非是顺贵嫔故意为之,也许是有其中宫婢故意克扣了例银。”
听及南宫妙月沉声质问,冉如胭假意委屈至极,声音已然哽咽。
“顺贵嫔,似是是否为你故意,还待本宫彻查一番!”
颜素问愈发勃然大怒,发髻之上的凤钗微颤,似是即刻宣扬着她的威严。
曾经她颜素问只为皇后,且不争不抢专注于佛经之上,则治理后宫一事便是分担于各位贵嫔头上,如今此事揭露,倒是给了她重夺宫权的机会。
“皇后娘娘明鉴,妾清白之身,自是会还了回来!”
颜素问唯恐夜长梦多,届时南宫妙月随意安排一个替罪羊宫婢便是无用之举,心中已然是冷笑阵阵。
“是否还有其他妃嫔被克扣了例银?”
“皇后娘娘,妾的例银已然少了好几月……”
怯怯的柔声自更衣一行人中传出,南宫妙月等人自然不敢直接转身瞧是哪位更衣如此大胆,便是紧紧地握紧了拳头。
“好,此事今日便到了这里,在顺贵嫔克扣妃嫔例银一事查清之前,后宫本是为顺贵嫔所管之事皆由本宫暂为代管。”
颜素问之气魄不由他人质疑,南宫妙月欲言又止,知晓自己此刻必然没有资格再说什么,灼烈的目光落于一旁的冉如胭之身,双眸之中迸溅而出的怒色似是要将她千刀万剐。
“妾领命。”
“很好,各位姐妹们便是回了各自殿中,珍姬今日禀明此事,本宫必定赏之,待事情水落石出,本宫会还你们一个公道。”
所有人皆是颤抖着领命,一干人等已然匆匆起身离去,生怕此事牵扯到了自个儿身上。
段莺莺则是一直将目光落于冉如胭之身,有些不明白此事到底是意外一举还是她故意为之,冉如胭眉眼之中的情绪令她完全看不透。
余秀珠同样吓破了胆,自个儿依附的高位此刻却是伏于地上狼狈至极,幸亏有着玉儿相扶才是没有跌倒于地。
“冉妹妹,今日之事真是吓死姐姐了,你怎地就把这个给皇后娘娘说了,万一得罪了顺贵嫔又将火引到自己身上,岂不是太过大意!”
卫清歌挽着冉如胭的玉臂,直至众人从视野之中消失了身影,才有些娇嗔地轻声说道。
“卫姐姐多虑了,虽然妹妹也是极为不愿地说了,但是其实也是害怕得紧,今日之事太过突然,谁料锦翠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冉如胭斜睨了一眼一旁垂首的锦翠,责备之意从红唇之间而出。
“妹妹也别怪锦翠了,今后定要小心点,被让别人给抓了把柄!”
听着卫清歌的悄声提醒,冉如胭只觉心中一股热流而过,但是仍旧不愿将事实告知于她,也唯恐她因此会受了什么牵扯。
“嗯,姐姐也是要谨言慎行!”
走至各殿折角,她们方是各自离去,见卫清歌婀娜身影渐远,冉如胭淡淡浅笑依旧,视线掠过身前的那抹湖蓝色袂影。
晌午过后,冉如胭再一次被唤至坤宁宫问话。皆因之前一事,坤宁宫主殿一时间气氛僵冷至极。
皇后颜素问于雕凤牡丹座椅之上轻倚,怒色将其皇后之势突显。
“顺贵嫔,如今你还有何话好说?若非本宫派人威逼利诱,想必那宫婢已然是说了假话!”
颜素问目光灼灼落于已然受尽折磨而伏倒于地的宫婢之身,有些不屑地瞧着堂下顷刻而跪的顺贵嫔南宫妙月。
“顺贵嫔,一人也许可以说假话,但是人人倒是不可能全是假话,你,是否一直克扣妃嫔例银?”
南宫妙月知晓已然是回天乏术,她未想到皇后居然会如此严明地去查了每一位宫婢,便是没有圆了此事,方是跪于殿下,苦苦而语。
“皇后娘娘明鉴,妾仅仅是因一时间鬼迷心窍,并非从一开始就克扣妃嫔例银,还请娘娘从轻而罚,妾自是感恩备至!”
“从轻而罚?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而你,身为管理例银发放的贵嫔,居然会做出这般卑劣之事,本宫对你已然是失望透顶。”
一声长叹,颜素问偷偷掩下眉间的冷意,缓缓摇了摇头。
“不,皇后娘娘,妾只是初犯,请皇后娘娘从轻发落,妾定当涌泉相报此恩德!”
南宫妙月抬首,双眸之中缓缓流出的泪珠已然是模糊了视线,却是依旧替自己求情。
可是,她明白,她从前作威作福惯了,颜素问从前只是毫不愿争权夺势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今日形势依然不一样。
颜素问最近所变已然令她的心思昭然若揭。
“皇后娘娘,妾也觉顺贵嫔定然不是因财迷心窍才是如此,希望娘娘可以从轻处理此事,妾不会再计较例银之事。”
本是坐于椅上的冉如胭此刻也是起身,福身为顺贵嫔求情,唇间却是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珍姬你莫是太过嚣张了,本宫不需要你来求情,你滚出这儿,本宫不想看到你!”
南宫妙月见冉如胭假仁假义,一时间竟难以控制心中情绪,言语之间尽为恶毒之意。
“放肆!”
颜素问冷眼瞧着殿下南宫妙月的模样,重声而语。
“顺贵嫔,本宫念你为贵嫔,本欲给你一个面子!但是你竟如此不知好歹,本宫倒是想要看看皇上会是如此处理此事!贵嫔暂且禁足,待皇上知晓之后再来决断此事!”
“皇后娘娘,不要,不要告知皇上,妾已经知罪,妾认罪,还请娘娘……”
呜咽之声随着颜素问转身离去而逐渐加重,冉如胭冷冷瞧着她此刻狼狈不堪的模样,狠毒之意一下又一下地掠过眼底。
南宫妙月,从前,你对我的比这重十倍、百倍,你以为禁闭就结束了吗?我会把你给的那些痛苦同样千倍、万倍地还给你!
“锦翠,回排云殿!”
若非如意拉扯着南宫妙月的衣袖示意她在此刻莫是乱了手脚,冉如胭总觉得她会立刻上来撕扯自己的衣衫,不过,冉如胭倒是希望有这么一个场景,那样,南宫妙月愈发会尝到失宠的味道是如何苦涩。
“珍姬,一切正如你所料之中。”
锦翠轻声而语,冉如胭却是一言不发,她已经在心中揣摩着如何进行下一步的计划,殿外的空气似是清新了许多呢!
不过暮色点点,各宫便是飘落了顺贵嫔南宫妙月被关了禁闭的消息。
坤宁宫,红烛已然点了几支,明亮的光衬着暮色,愈显幽雅。
“皇后娘娘今个儿可是累坏了,莫是再要为此伤了神!”
一旁为其轻轻垂肩的梅芯轻声提醒着,关切之意备露。
“梅芯,你说本宫是不是太过狠毒了些?”
颜素问已然瞧不进去手中所捧的佛经,伸出玉手,修长的手指捏上了白玉茶杯。
“娘娘这是哪里的话,梅芯倒是觉得娘娘还是心善了些,仅仅是关了禁闭,那顺贵嫔哪里会长了教训,而且那宫权本就应该掌握于娘娘之手,娘娘不过是取了回来罢了,哪有什么狠毒之说?”
梅芯一言一语皆在颜素问心中溅起涟漪,手指逐渐握紧,骨节被捏得生疼却是毫无放手之意。
当她既已打算争权夺势,应当便是料到这样的结果,南宫妙月平日里放肆惯了,如此杀鸡儆猴也是适当之举,可是,为何她心中仍有不忍?她分明不是这么一个人儿……
“娘娘莫是太过担忧,定是因为此事突然才费了心,今个儿早日歇息便是了。”
梅芯见自家娘娘依旧皱眉的模样,略是心疼。
“梅芯,本宫问一句,你是喜欢从前的皇后,还是如今的皇后?”
“皇后实则为一人,只是稍稍变化了些,只怕梅芯的答案不符了娘娘的心呢!”
梅芯瞧着皇后如此凝重询问,便是心中暗自琢磨着。
“随自个儿的心而说。”
“娘娘从前素雅冷清,不问后宫之事,不寻荣华富贵,梅芯喜之;如今略显媚态,敢于抓住机会,忖度权势,梅芯亦喜之。”
“本宫有你这个丫头,倒是人间幸事呢!”
颜素问终究是逐渐舒展了眉头,瞧着窗外渐浓的绿色,轻轻长叹片刻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