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国公,且珍贵姬自入宫以来便是从未犯过后宫大忌,贤良淑德,遵守礼数,如此妃嫔若是不能够升了位份,只怕天下人会觉当今陛下碍于镇国公脸面,难道镇国公不怕天下人说道‘功高盖主’一词?”
能够在宣政殿中说出“功高盖主”一词,倒是赵泺为第一人了。
果真,颜于杰听到这番话语脸色顿时一变,凝重的神色之中隐隐轻蔑而出,赵淮发觉一丝不妥,便是圣手拍着龙椅而起,殿前众位大臣皆是一惊,愈发是缩着脖子不敢言语。
“南阳王这是说得什么话?什么功高盖主,南阳王,这可是在朝堂之上,怎能容你这般言语呢?”
赵淮目光一凛,狠狠地扫视着朝堂之中的众人,最后将目光锁在了颜于杰之身,缓缓柔和了下来。
“陛下不必这般,南阳王不过是年轻气盛一时之间说错了话语罢了,臣自然是不会怪的,陛下保重龙体,至于珍贵姬册封为贵嫔一事,南阳王已然是这般说道,臣已然知晓,必是不会多加反对。”
颜于杰暗自咒骂着,但是在表面之上,他断然不可同一个小辈发着脾气,若是传出去,岂不是丢了他镇国公的脸面?
“镇国公气量之大令本王叹服,方才是本王过分了,还望陛下治罪!”
南阳王赵泺微微勾唇,转身之余抬首瞥过赵淮的眸子,从中瞧出了满满的满意之色。
而他自然是知晓陛下要什么,不过是铤而走险一趟罢了,珍贵姬既然已然成了贵嫔,便是更容易成为皇后,这等事儿,就看镇国公截杀自个儿被戳穿,而同样是要关系到冉如胭,自然是要冉如胭将事情挑明,这般,一切事儿便是水到渠成。
纵然是要欺瞒陛下,赵泺也是想为锦玉报了这个仇,否则,他们二人之间,所隔的永远都是一百多条人命。
“南阳王也是根据事实而言,有何治罪呢?还望陛下能够不要计较南阳王方才所言。”
颜于杰捋着胡须爽朗地笑了笑,步子已然是退回原来的位置,而听他们二人方才的唇枪舌剑,其他人等哪里还敢言语?
“既然镇国公已然是这般说道,朕自然是不会过分追究,还望南阳王今后言语务必注意场合,莫是被他人笑话了!”
赵淮心中有数,但是表面之上仍是要加以斥责南阳王赵泺一番,以应对颜于杰的面子罢了。
“回禀陛下,臣弟知晓了。”
“今日早朝,众爱卿可是还有什么事需要启奏?若是没有,便是就此退朝!”
赵淮已达目的,自然是避免节外生枝,便是缓缓坐下,望着殿前的众人,凝着沉重的声音询问道。
“臣等已无事启奏!恭送陛下回宫!”
一声尖锐的“退朝”之声猛然擦过众人的耳中,一干重臣皆是躬身行礼而语,再抬首,龙椅之上已然空荡荡。
赵淮不在,众大臣依旧是恭谨而退,直至走到长廊之中,才是各自走散。
城中最为清净的茶楼,阁楼之上,偌大温润暖玉屏风将房门遮掩,即便是有人伏于门前偷听,似是也听不清里面有着什么。
镇国公颜于杰端坐于紫檀桌案之前,桌案之上摆置着一壶清茶,两杯精致的青花釉瓷杯。
其对面,所坐则是兴平侯南宫俊杰,二人皆是已然换下了早朝服饰,不过是青衣束发而来。
“兴平侯,顺妃及南宫更衣一事,实则过于严重,我恐怕也是爱莫能助啊!”
颜于杰捋着胡须缓缓说道,目光之中略是迟疑,好似真的无能为力一般,但是南宫俊杰知晓,这个天下,除却陛下赵淮,便是颜于杰只手遮天,这件事儿,除了求他,还能够寄希望于何人呢?
“镇国公不必这般说道,镇国公的能力,我等有目共睹,且镇国公也是知晓,我平日里为镇国公做事也是勤勤恳恳,当下我的兵权已然少了一半,这便是宣示着陛下已经是将目光落在了你我二人之身,若是在这种时候,我们还不能够同心协力,陛下处理我们,岂不是简单得很吗?”
南宫俊杰方才已然是同颜于杰纠缠了一番,但是无奈这个老狐狸只是顾着自个儿的利益,此事还未波及他之身,他便是不管不顾,就差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举了。
“兴平侯所言的确很对,但是兴平侯可要知晓,陛下处置人,是因为有错,可是,我做错了什么事儿吗?兴平侯,难道你知晓吗?”
颜于杰此刻大有撕破脸的意思,但是碍于二人从前所做之事,便是不可直接冷言冷语。
赵淮最为忌讳的便是他的生母太后,如今南宫妙玉所犯正是这一条,怕是一辈子都要待在冷宫之中了,而那个顺妃,已然是无权无势,后宫又添两位妃子,她自然也是一个落魄弃妃罢了!
兴平侯兵权大多已然没有了,曾经奉承于他的人当下不过是看在镇国公的面子之上给他点好脸色,若是这个时候镇国公表现出同他断绝关系之意,前朝怕是一片动荡了。
“镇国公,你这番话说得不错,但是,你可是要知晓,曾经我可是给你做了那么多的事儿,甚至于遮掩事儿也是借着我的手下,当下,难不成镇国公都不承认了吗?”
南宫俊杰已然是想到了最坏的想法,但是,颜于杰应当不是这般愿意鱼死网破之人才是,这般时候令他这般说话, 到底是因为什么呢?
“兴平侯说笑了,我哪里是不承认,只是兴平侯要记住,这些事儿,皆是你直接着手去做的,你便是要注意着,若是一下子被戳破了,最容易受到陛下处置的,同样是你!”
颜于杰此刻唯恐南宫俊杰会用以前的事儿做文章要挟他帮助自个儿夺回兵权以及两个女儿重夺陛下恩宠,可是说一句实际之语,赵淮的确是已然十分防范他们。
而后宫之中,颜素问又是一心归佛,恩宠定然是不必期望的,实则与兴平侯想必,处于劣势的是他才是,可是,铮铮铁骨不允许他这般想,更不允许他堂堂一个镇国公要向兴平侯请示什么。
“我知晓,如今咱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镇国公,你心中也是要明白啊!那个珍贵嫔,我总是觉得她或是已然同明阳王与南阳王联手,当下,只有宁阳王可能会顺着咱们。”
南宫俊杰大抵也是知晓宁阳王对自个儿的庶女怜爱有加,自然是以为宁阳王无论在什么状况之下皆是会站在他们一边,但是他不知晓,赵沱曾以颜于杰安置人假冒冉子勋一事相要挟,实则颜于杰心中早已是对他们二人有着抵触,不过是不言语罢了。
此刻,颜于杰听完南宫俊杰的这一番话语,浓眉微微皱起,但是脸色之上却是不露分毫这般嫌恶情绪,仅仅是携起身前的茶杯,缓缓抿下一口,才是重新言语。
“我倒是与宁阳王并不相熟,这件事儿,便是交与兴平侯去做了!不过可是要当心着,谁知晓宁阳王是怎么样一个狠厉角色呢?”
颜于杰言语过罢便是随意扯了个理由而离,留得南宫俊杰一人于房间之中思量着该是如何同赵沱说道此事。
而此刻的他,却是不知,即便自个儿这般尽心尽力,最后也不过是落得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得到陛下的圣旨,后宫之中已然是如同热水一般闹腾了起来,除却延华殿,各宫皆是喜庆极了。
毕竟两个宫中皆是有主子成了妃位,不过长安殿中林婉柔稍是不满罢了, 但是她瞧着卫清歌腹中总算是有个孩儿,便也不觉得如何羞赧,倒是冉如胭一下子成了贵嫔,一个小小的七品县令之女与自个儿成了同一位分,心中便是如同被细针扎了一般。
若是数最为喜悦的一宫,便是排云殿了。
只见排云殿中,大大小小的宫婢皆是在搬着陛下所赐的物件,齐齐整整的两列人,一列前往雅妃秦思容院中,一列则是朝着珍贵嫔冉如胭院中走去。
而冉如胭在知晓事儿之后,便是令锦翠收拾了一件小东西,主仆二人于嘈杂的恭贺之中前往秦思容小院,意料之中,偌大的院子之中则是已然摆放了好几个红木鎏金大箱子。
“珍贵嫔,你竟是过来了?可是过来瞧瞧雅妃的?”
正是于长廊之中指挥着众宫婢如何摆放物件的彩灵一瞧冉如胭前来,方才还是不耐烦的神色顷刻便是染上了几抹笑颜。
“彩灵姑姑,正是,不过,是不是不太方便呢?”
冉如胭恭谨行礼之后便是扫过院中来往的宫婢,双目之中略带迟疑之色。
“你们,暂且停一停,在院中候着,珍贵嫔已到,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彩灵上前匆匆令众人放下了东西,便是转身向冉如胭恭谨说道。
“珍贵嫔,雅妃交代过,若是你来了,便是方便!”
“奴婢见过珍贵嫔,贵嫔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