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妙玉古灵精怪,而这一次单子之上,每一个妃嫔节目皆是列出,唯有南宫妙玉只署姓名,而冠以“精彩绝伦”四字,并未说清到底是何表演,倒是令人着实好奇。
“冬至旭,渐清影,起辰慢,落……”
悠悠的冬至之曲从殿外散入,而淡淡朦胧的屏风将妃嫔皆隔于一边,众王爷为显礼数,便是只见妃嫔身影而难见面容真姿。
段莺莺着一粉色锦缎拖地长裙,缓缓自殿外踏尘而来,奇巧发髻之上束着几根赤色绣花绸布,随脚步慢动之间随风飘动。手腕之上精致的铃铛不断发出清脆的响声,
四位舞姬随之而入,悄悄遮掩住了段莺莺曼妙的身影,柔软的手臂之上缠满了绸带,衬着雪白的肌肤,愈发惹人遐想,但众王爷皆是瞧不见这些,便是觉得没什么了。
舞步不知停在了何时,众人目光戛然而止于段莺莺凌空而起的瞬间,正当大家皆是为段莺莺而担忧之时,段莺莺却是于空气之中轻轻跃了优雅的一步,稳稳地落于离赵淮几步远的地方,直接与赵淮来了四目相对。
“莺莺多谢陛下一年之中的垂青,却是只能以此般平庸之舞相赠,还望陛下莫要怪罪。”
段莺莺一下子双膝而跪,双手放置于头顶,直直垂首说道,而四位舞姬同样是这般姿态,只是什么都没有说。
“来人,宣,段才人心怀感恩之心,谦卑之意,且舞姿出众,心思尚好,特恢复位分为段良人,钦此。”
赵淮稍稍眯了一下双眼,扫过众王爷与后宫妃嫔模样,缓缓自口中而出这般话语,而跪于殿前的段莺莺大喜过望,似是不敢相信这般情况一般,呆滞了一会儿才连连谢恩。
“陛下,下雪了。”
段莺莺谢恩之后便是正欲出殿换上衣衫才是归来,抬首间却是瞧见了一片片干净的雪花自头顶而落,似是刚刚才下的。
“什么?”
赵淮也是有些不敢相信,王喜公公倒是欣喜地言语了一句。
“陛下,冬至落雪,此是吉兆,瑞雪兆丰年啊!”
“臣弟等恭喜陛下。”
三位王爷虽是各怀心思,但是不得已都得说出这般话语。
颜素问也是一愣,才是率领众妃嫔齐齐而语。
“妾等恭喜陛下。”
唯有冉如胭仅仅是口头一语,眉头却是一下子紧皱了起来。
下雪了……
上一世,她是在第一次下雪深处,死在了排云殿中,原来那一次,是冬至啊!
后宫之中最热闹的时候,她却孤零零地含恨而终,哦不,还有南宫妙玉与锦翠在一旁讽刺嘲笑着,也不算是孤零零。
今生的这场大雪,来得却不是时候,雪深时,她又能不能令南宫妙玉尝一尝她前世的结果呢?
她自个儿也是不能够确定吧!
真是可笑呢!
“此既为瑞雪,朕便是邀众人前去殿外一瞧,不知众位是否同意呢?”
赵淮话语刚落,众人便是连声迎合着,双眸之中瞬间多了些满意之色,只是在目光微微掠过冉如胭之时,却似是瞧见了她眸底的悲凉,怎么了?
各位主子们皆是被各自的宫婢搀扶着,小心翼翼地披上了厚重的斗篷,才是踏步于殿外。
的确,一朵朵雪花自眼前而落,一点一点遮掩了眼前的景物,愈来愈大,直到在地面之上铺了薄薄的一层。
“回禀陛下,今日冬至,落得此雪,妾恭祝陛下来年国家安定、百姓安康。”
南宫妙月借机对身侧的赵淮说道,一时之间也是将众人的视线吸引于她身。
冉如胭微微勾唇一笑,似是嘲讽这等庸俗言语也是能从顺妃口中而出。
但是赵淮此刻却是开心得紧,曾记祭天之时,卦象并不如意,也是令他担忧了许久,但是这场大雪,却是像个江河之中的稻草,直直将他的心安定了下来。
这定然是上天给他的恩赐,是上天给天下的恩赐。
“陛下,你瞧,那儿似是有个身影。”
也是不知段莺莺是有意还是无意,便是指着眼前的东北方向说道,言语之中颇为惊诧。
“什么身影?”
赵淮目光依旧在白雪之上,自然没有留意到黑夜之中,较远处那个白色的身影,以为是白雪覆盖了假山,却是仔细瞧了一番才发觉那个身影居然会动。
“陛下,要不要王喜前去瞧瞧。”
王喜公公恭谨垂首问道,待赵淮拧眉之后才是匆匆而去,雪地之中顿时多了一排整齐的脚印。
“回禀陛下,那,那似是南宫贵人在跳舞。”
不一会儿,正当众人稍稍议论纷纷之时,王喜便是一下子奔跑而来,头顶落了满满的白雪,原本整齐的脚印顷刻间也凌乱了不少。
“怎地可能,王喜公公莫是瞧错了,那可是清酒池方向,怎地可能有人呢?”
赵湘一听这个名字自然是心中恼火,便是大声斥责而语,也是不顾赵淮愈发皱紧的眉头,自顾自地讽刺了一番,才是歇了下来。
“回禀湘公主,虽是夜间,但王喜那么近相看,也不至于老眼昏花,若是湘公主不信,便可随王喜前去一趟,咱们瞧一瞧到底是谁人搞鬼!”
王喜虽是同赵淮一样忌惮着赵湘的身份,但是也容忍不了赵湘这般言语,便是恭谨相答,语气似是有些咄咄逼人,但是也算是规矩得紧了。
“王喜公公,本宫哪里需要你来说,本宫这就去瞧瞧到底是何人。”
赵湘不屑地扫过一眼王喜,不喜地扯过身旁的兰皙,正欲是要前去瞧瞧,便是突然间想到什么一般,忽地转身而语。
“皇兄要不要前去瞧瞧,这等事儿弄不清楚,湘儿定然是不能好好过这个冬至了!皇嫂要不要一同呢?”
经过赵湘那么远一阵言语,在场之人待油纸伞送到之后便是缓缓向清酒池走去,每个人心中都是有着疑惑。
“珍贵姬,你在想什么?”
锦翠摩挲着手中的油纸伞,透过灯笼的温暖之光,却是依旧瞧见了自家主子眼底的漠然,但是即便她是这般问了,冉如胭仅仅是轻哼了一声,不再言语回答。
冉如胭紧紧盯着那清水池上空的人影,自清水池边那三三两两的灯笼烛光,才是瞧清楚了其上之人。
而众人也是惊讶,但赵淮却是惊诧于这般,急急令众人莫要出言或是靠近惊扰了正在舞蹈的南宫妙玉。
只见南宫妙玉身着绸缎白衣,几缕水蓝色绸带自白衣腰间而散,些许缠绕在裸露的玉臂之上,赤足于清水池表面结冰之层而舞,呢喃的小曲在安静之中一点点窜入众人的耳间。
但是方才还是因舞蹈而受到赵淮赏赐的段莺莺并未因为这般抢了风头而不喜,眉眼之中反倒是多了些期待的意思。
冉如胭一瞧便是知晓这定是南宫妙玉冬至之宴的节目了,只不过有了这一场白雪的相助,事情更为顺理成章。
南宫妙玉那纯色的声音似是隐没于白雪之间,惟见几根蓝色绸带于眼间悦动,一点点将众人的视线捕捉。
赵淮并未言语,只是颜素问轻轻拍了一下手掌,手间的佛珠不知为何顷刻之间尽散落于地。
“不好!皇后娘娘不必惊慌,梅芯这就为皇后娘娘寻回佛珠。”
梅芯瞧着自家娘娘怔愣呆滞的双眼,以为自家娘娘是因南宫妙玉这般争宠而生了气才这般,便是一言安抚,继而蹲下了身子于薄雪之间摸索着那小小的佛珠。
于冰上起舞的南宫妙玉早已是看到了众人,不过是想要借此喧宾夺主一番罢了,眼见赵淮已经被自个儿的舞姿迷住,南宫妙玉才故作被颜素问一惊般,瞬间摔落于地。
“陛下,南宫贵人似是不小心摔了!”
王喜公公瞧清了一切,急忙恭谨说道,也是没有顾及梅芯正欲让众人替皇后娘娘寻那几颗佛珠的欲言又止。
赵淮一听连忙是上前,也是不管不顾那薄冰之上有多滑,便是直奔南宫妙玉身边。
冉如胭淡漠地瞧着,心中早已经是有了数。
南宫妙玉果真是这般出其不意,竟是这般重新笼络了赵淮的倾心,不愧前世将她置于死地。
呵呵。
各个灯笼迅速聚于一处,而众位王爷妃嫔正欲是上前,却是被太监侍卫们制止,唯恐冰面太薄,以致于各位主子不小心落水,这便是大罪了。
“梅芯,不必捡了,断了就断了吧!”
颜素问直直地瞧着冰面之上的场景,也是不知心中是何滋味,总觉得是看了一场戏,一处自个儿也是戏角的戏。
“诸位王爷,妹妹们,咱们还是快些回了正殿之中,南宫贵人的事儿,陛下定然是会前去处理的,还望各位不必担忧了!”
顺妃南宫妙月本着后宫掌权者的身份,便是轻声出言而道,瞥过颜素问的目光似笑非笑,却全然皆是嘲讽之意。
颜素问啊颜素问,陛下倒是果真一点儿也不在乎你了,这个皇后,你当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倒不如让了出来吧!
冉如胭同样是这般淡然地瞧着南宫妙月,只是轻轻说了一声“走吧”,便是随南宫妙月一起离开。
南宫妙月自然是在替自个儿的妹妹与赵淮制造机会,只是,她不知晓,自个儿只不过是心中所厌恶的庶女的一颗棋子罢了。
冉如胭瞧着她这般嚣张模样,同样是觉得可悲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