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次科举,题目之中只有一个字。”
磁性十足的声音掠过整个大殿,众人皆是屏息凝视,许是一些人手心之中已然是稍稍冒汗。
“灾……”
玄黄圣旨之上,除却赤色玉玺之印,只有一个偌大的隶书“灾”字落入众人眼底,甚至连王喜眼神之中也是有着少许的诧异,从前科举试题皆是围绕四书五经,那里是这般……
而殿前一些人已然是有些局促不安,明眼之人便是可以看得出来此题必定是超乎了他们的预料之中。
赵淮微微点头,瞧着众人的反应,倒是将目光留意于其中已经是蘸墨而奋笔的一人,似是灼灼。
科举之试于辰时开始,已然过半,其中仍有小半在细细琢磨,生怕自己一落笔便是错了思路。
此题不难,难的却是每个人的想法,若是千篇一律,即便再有文采,在赵淮眼中也并非是可造之材。
每位试者桌案皆隔了一列供赵淮而走,赵淮放缓了步伐,不愿打搅到任何一人。
微微点头,赵淮瞧见了某个试者卷面之上精致的小篆,“灾者,不仅为民之苦也,更为臣子之苦矣。
简单的一句话下便是他对于“灾”字的理解之意,倒是新颖一些,赵淮垂眉,却是不露任何欣赏之意。
王喜正于阶上泠然目视下方,留意着每一位试者的动作,生怕一人蒙混过关。
“铛”的一声钝响,幽幽的余音仍在大殿之中而绕,两个时辰的科举考试时间已到,若是有才能,便是已然结束自己的想法,若是没有才能,再给一个时辰也是枉然。
众生无论是否写完,都是守规矩地放下了手中的狼毫之笔,继而缓缓依次离开了大殿。
众生皆是于通往大殿的长廊伫立,待王喜带人搜身之后才是允以放行,最后一场科举考试,必然是极为重视,一点儿差错也是不能够出的。
唏嘘之身遍起,众生之中大部分皆是愁眉苦脸,似是心中已经给自己一个名次,自然是落榜的名次。
而另一边,待两刻钟之后,墨迹已然干涸,王喜才是带领一些心腹宫人将卷子一张一张收起,属有名字一角皆是缝合,而位置也是打乱,根本没有人知晓哪一张是谁所写,更是避免了私相授受的事情发生。
赵淮坐于龙椅之上,静静瞧着他们收拾东西,心中已然有了几分打算。
待一切事情整理完毕,王喜便是恭谨地向赵淮呈上了所有人的答卷。
“很好。”
赵淮淡淡一语,拂袖而离,令所有人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便是也不敢再妄加揣测。
书房之中,两宿彻夜通明,赵淮亲自看遍所有的答卷,答卷之上大多附有新科状元现居翰林修编刘书杰与各位王爷的看法,但是最后的决断之权便是在于赵淮之手。
赵淮自然明白宁阳王赵沱的心思,便是于当日就命此四人于御书房中瞧完了所有卷子。
“陛下还是去歇息吧,保重龙体!”
瞧着赵淮略是苍白的脸,王喜将雕花锦盘之中的一小盅清汤小心端至桌案之上。
“朕说过了,不要这般将东西摆置于桌案之上。”
赵淮似是有些厌恶,抑或是唯恐一不小心便是因此而毁了试者的答卷。
“陛下,此乃排云殿珍姬亲手呈上,不知……”
王喜话还未完,赵淮双眸之中便是多了几分诧异,略显黯淡的目光瞬间闪过几道精光。
居然是珍姬,她可是从未做过这般东西。
本就是欲要歇息一番的赵淮暗自叹了一口气,轻轻地青花白玉瓷盖子掀开,一股淡雅的花香顷刻沁入鼻尖。
已是夏日,冉如胭有心以绿豆、荷花为材,辅以各类解暑药材熬制清汤,倒也是爽口至极。
赵淮咂摸着唇齿之间的余香,只觉身体疲倦于一刻间尽消。
“王喜,赏,珍姬黄金十两、红珊瑚一串、粉色珍珠十颗。”
“是。”
王喜早已是料到这般,便是吩咐其他宫人前去赏赐,而他则是依旧伫立于桌案跟前等候差遣。
赵淮心中也不知是多了些狐疑还是温暖,只觉生活似是添了许多色泽。
翌日清晨,天际已然大白,雄鸡方是引吭高声。
大殿之中赵淮威严而坐,凌厉的目光扫过殿前的所有人,太监总管王喜正于身侧宣读此次科举考试的入榜名单。
“此次科举考试前三甲如下,探花,冉子勋;榜眼,徐一辰;新科状元,傅自杰,他十七位入榜之人名单将会于午时贴于城门。”
有些尖锐的声音依旧是教人难以适应,即便是宣报此等大事也是有些令人排斥。
“二十名?”
人物已定,众臣之中皆是有些错愕,许是自己认定的人皆是落了三甲之外。
宁阳王赵沱勾唇浅笑,眉眼之中却是隐下了些许不满,但是他没有资格提出,毕竟这些是经过皇上赵淮之眼。
“的确,此次科举考试人才尽出,有些有能之士虽是未进三甲,仍是思想卓越,若是加以安排,定是一方水土的治理之人。”
赵淮淡淡而语,目光略是有些沉重。
“朕对这次科举考试甚是满意,决定于三日之后在大殿之中设下宴会,以慰藉各位爱卿与试者近日的劳累,入榜前二十者皆有此机会。”
试者并未来到大殿之上,而这个消息也是会在下朝之后由专人通知各位入榜之人。
“多谢陛下体谅!”
众大臣皆是所言,其中几名借垂头鞠躬之时来掩去眸底的不甘,可是却只是无可奈何。
“此次早朝便是针对科举考试结果一事就此论述,不知各位爱卿对这个结果有何疑问?是否已然出现了曾经质疑的问题?”
赵淮挑眉,冷冷的视线对上镇国公颜于杰与宁阳王赵沱之身,却又是顷刻散去,教人难以发觉。
伫立于首位的镇国公颜于杰自然是率先迈出一步。
“臣以为,当初臣思考不周,陛下所言贪墨之事关系重大,由陛下亲自执掌也是应当之事,而最后的结果由陛下与翰林修编刘书杰以及三位王爷共同决断,吾等无语而言,自是公平公正。”
颜于杰捋着长浓胡子,慢条斯理地说道。
“连镇国公都是这般说了,其他爱卿呢?”
赵淮知晓没有人会反对这个决断,不过也是为了挫一挫赵沱与颜于杰的锐气罢了,淡淡勾起的唇中笑意隐隐。
“若是没有任何想法,朕便是就此而定。”
赵淮薄唇之中威严百般的声音而出,愈发将众人威慑。
“今日便是就此退朝!众爱卿好好歇着,三日之后,宴会之行,还望皆是一同参加!”
宴会,不过是一个幌子,而赵淮最主要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笼络人心,赵沱与颜于杰定然知晓此事。
但众人皆是以为他会注重于新科状元傅自杰之身,不过,这个设定却是他故意而为之。
轮才华,冉子勋与徐一辰的确不如傅自杰,可是傅自杰又是输于其繁冗的辞藻之中,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浮躁自傲之人。
这人定是无法加以利用,却又是被赵淮可以排于新科状元,一者将真正有才之人淡入某些有心之人的视野之中,二者是将其束于宫中,难以翻起波澜。
消息一刻传到了后宫之中,各路妃嫔皆是知晓了三日之后的宴会,却是依旧只有那么几人注意之点是在于三甲之人上。
但冉如胭本就知晓这些,最后的三甲一定不是牵扯于朝中其他派别的任何人,便是再没有对此关切半分,倒是延华殿之中少了些迎接宴会的欢快,想必是兴平侯押注错了人选。
“珍姬,三日之后宴会该是着什么?”
锦翠掂量着自家主子的银两承受范围,昨日皇上赐了十两黄金,倒是想着是否要出宫选个巧手工匠。
“着什么?自然是柜中已有之物。”
冉如胭淡淡而语,心思全然不在这些上面,念及科举考试,她倒是想起了上一世之中好像并没有一个姓氏与她相同的人,为何……难道是这一世果真变数太多么……
不经意间蹙起了娥眉,冉如胭瞥过乖巧伫立于一旁的锦绣,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珍姬,这一次可是认识新科状元等人的大好机会,而且陛下同样是会关注于后宫妃嫔,若是不打扮地醒目一些,又是如何能够脱颖而出?”
锦翠灼灼而语,似是不愿自家珍姬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醒目之人自会有人,我何必掺和?”
冉如胭浅浅勾唇一笑,笑得锦翠心中有些发毛,只觉背脊一阵一阵发凉。
“珍姬如何会知晓以后要发生的事儿呢?”
“一番推测罢了,倒是也不一定,正所谓‘枪打出头鸟’,此次宴会,定然会有人针对南宫贵人,我又何必惹了一身荤腥?”
事实上,冉如胭自个儿心中也是没有什么底气,一切变数太多,甚至于三甲之名都是变化了,接下来宴会的事儿又是怎么能够按照记忆中而为呢?
“珍姬的心思果真是高于奴婢,锦翠真的是越来越佩服了呢!”
锦翠扯着手中的帕子,巧言而道。